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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务员?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啊…”初鹿野先生有些困惑,重新打量高千;他似乎察觉她是外县市出身的。“该怎么说呢?在地方上,‘公务员信仰’的价值观根深蒂固——不,不见得每个地方都是这样,该说在安槻是如此。”

“‘公务员信仰’?”

“简单的说,就是收入稳定,只要没犯天大的错误,不必担心被炒鱿鱼;上班时间也固定,不会因工作过度繁重而过劳死,也不会疏忽家庭——当然,同是公务员,状况应该各有差异,但在乡下地方,这种‘铁饭碗’的印象格外强烈,所以有不少人认为有本事的人都会去当公务员。”

“华苗小姐的爸爸也是这么想的?”

“对,他心里应该觉得我不配当他女儿的女婿吧!不过,因为伯母是站在华苗这一边的,后来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

“华苗小姐的爸爸本身也是公务员吗?”

“他在市公所工作。据说华苗和她的弟弟英生也是因此成了公务员。不过我听见风声,说英生最近辞掉了工作。”

“辞掉工作后在做什么?”

“英生吗?我不清楚。事情发生后,我和此村家完全没来往。”

“是吗?我明白了。真的很抱歉,造成你诸多困扰。”

“不…”

初鹿野先生完全没喝他点的咖啡,便离开<I·L;虽然他曾一度露出回头的迹象,最后还是面向前方离去。

“——事情的发展好像越来越沉重了。”小兔从吧台回到桌边。“欸,我看还是把这个丢了吧?”

她将“礼物”高举至茫然出神的高千眼前。

“咦——为什么?”

“现在才拿这种东西去找死者的情夫,我想对方一定也会困扰的。”

“对方困不困扰。我们管不着;再说,还不确定这是华苗小姐为了情夫买的啊!连有没有情夫都不知道。”

“都一样啦!不管真正的受赠者是谁,一定已经不在乎这个东西了。”

“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就算便丢掉吧?”

“我倒觉得丢了它,把一切忘掉最好。见过刚才的初鹿野先生以后,你也应该懂了吧?搞不好会出现更沉重的告白呢!”

“是啊!可是我无法半途而废。”

“高千,这不像你的作风耶!你干嘛赌气啊?”

“赌气?”高千似乎打从心底惊讶。“我…在赌气?”

“是啊!你说是不是?匠仔?”

略微迟疑过后,我点了点头。虽然不知是不是赌气,但高千确实有点奇怪。

比如说,为何她要询问华苗小姐和初鹿野先生的相识经过?她猜想正芳先生曾逼华苗小姐结婚,根据是什么?对初鹿野先生的一连串问题,真正的用意为何?

高千变得感情用事——我强烈的怀有这种感觉。与其说是因为“礼物”,倒不如说是因为华苗小姐自杀之事。

她会变得如此,应该有个具体的契机才是。起先她只是想妥善的处置“礼物”,后来却将感情深深的投射至华苗小姐身上,(事后回想起来)甚至将自己视为华苗小姐。当然,一起行动的我也该体验过那个契机,但此时的我还想不出是哪件事。

“你想立刻去吉田小姐家,是吧?”

我因为太过担心,忍不住说了这句话,但是显然是“失言”。果不其然,我还没时间后悔,高千便已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瞪着我。

这不是因为我没说中。高千瞪我,是因为我毫不客气地侵害她的心。她最讨厌旁人——尤其是男人——擅自解释或断定自己的心思(不管有没有说中),甚至说是憎恨也不为过。换作平时,高千铁定会立刻表示要和我绝交。

然而——

“不必说下去了,匠仔。”高千放柔表情,语气犹如劝诫耍赖的小孩。“你的意思是,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去找吉田小姐,对吧?好,就这么办。”

我不禁与小兔面面相觑。小兔虽为高千“过度温和”的反应吃惊,但她的惊讶仅维持了一瞬间,随即又一面窃笑,一面用手肘顶了顶我的侧腹;她虽没出声,嘴唇却说着:“我就说吧!”

小兔完全误会了。她认为高千没追究我的“失言”,是因为对我有好感、视我为特别,但根本不可能是这回事。

别说退一步,就算退个百万光年来想,假设我是高千的“男友”好了,这份关系也早因方才的“失言”而化为泡影。简单地说,高千就是这种性格:未经“许可”而企图“干涉”自己的人,即使是最爱的情人,也绝不原谅。

事后回想起来,这次的高千从开始到最后都很“怪异”。我这种说法或许奇怪——她充满了平时绝没有的“慈爱”。当时我虽认为应该不是因为圣诞节将近之故,却完全没想到是因为她将感情投射于华苗小姐身上。

“哦!你们都在这里啊?”漂撇学长走入店内。“没半个待在公寓里,害我到处找不到人。”

制造高千烦恼的元凶一派轻松地扯着破铜锣嗓,踩着啪啪作响的脚步走过来。

“啊!累死了、累死了,以后我再也不干婚礼主持人啦!竟然还得想余兴节目,唉!要是我没说要做就好啦!真是的,我的志工精神太旺盛了。”

姑且不论漂撇学长究竟有无正确理解志工精神一词的意义,总之他似乎相当认真在准备婚礼——亏我还钦佩了他一下,但之后他又故态复萌。

“好啦!去喝一杯——哎呀?”他发现放在桌上的“礼物”,一把拿起,“喂!搞什么啊!还没替我还啊!”

而且口无遮拦的说了这种令人大皱眉头的话。

“慢着!”碰!小兔拍桌而起。“犯不着这么说吧!学长。高千可是——”

“没关系、没关系。”

高千竟然吃吃笑了起来,那爽郎的笑容是从平时的她绝无法想象的,因此不光是漂撇学长,连小兔都陷入茫然自失状态。当然,我也一样。

“可、可是,高千…学长说的太过分了嘛!他根本不知道你有多辛苦!”

“没关系,过分就是这个人的存在意义。”

“咦?是、是吗?”对高千笑容没辙的小兔表情立刻柔和下来。“说的也是。这么一提,或许这就是学长。”

“咦?呃…莫非,”想当然耳,不习惯高千笑脸相迎的漂撇学长反而不安起来。“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关系、没关系。好啦,不是要去喝一杯吗?”

“嗯!对了,高千,你今天穿得挺高雅的嘛!”

“哎呀,谢谢你的关注。”

“当然关注啊!不过有点像丧服——啊!原来如此。”他似乎联想到这是为了拜访此村家而做的打扮,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反正很好看,嗯,非常好看。”

“就是说啊!很漂亮!很好看!”小兔犹如自己被赞美一般地雀跃不已。“高千平常可以多穿这种正式服装,真的很好看!”

“称赞得也够多了,各位,恕我失陪一下。”

说着,高千再度走向公用电话。当然,她是为了和吉田小姐约定明天见面的时间。看着她的背影,我突然有了个怪念头。

莫非高千喜欢学长?虽然这可说是意外性的极致,犹如草食性动物和肉食性动物般的组合;然而一旦试想,又觉得不无可能。

高千与漂撇学长在校园里总是形影不离,但大家都认为那是因为高千不敌漂撇学长的死缠烂打,无可奈何才与他同行,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想法应该没错,只不过,他们俩地关系不见得永远如此,高千的心中难保不会起任何化学变化。

我这么想不为其他,全因为高千竟对漂撇学长继我之后的双重“失言”攻击无动于衷。高千的性格的确是怒极反笑,但这回并非这种情形。她纵使嘴上不饶人,最后却仍是宽恕漂撇学长,难道不是因为对他有好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