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侯老太爷之言,众人的目光霎时间聚集在那名叫侯成景的中年男子身上,侯成景思索片刻,沉声道:“事到如今,我侯家也确实是陷入到进退不得的境地当中,不过细细想想,这亲还是还是结不成为好。”
“哦,这是为何?”侯希正饶有兴趣望着他。
“方才二弟的话,虽说有失偏颇,却也不无道理。”侯成景冷静分析道:“我侯家取代云家成为东平府第一世家已经大势所趋,这等形势我侯府自是欢欣鼓舞,但相比云家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的,相信这段时间父亲您也看见了,我那位云叔虽说表面上对我侯家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但背地里小动作那可是不少…”
他顿了顿:“而且,当初订立这们婚约的主要目的,不就是想要釜底抽薪,挖走云府这最后一根青苗,换句话说双方迟早是要撕破脸的,云家现在威风不在,但底蕴尚存,料理起来那也是相当麻烦,而现在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时候,云府声誉掉一分,那我侯家这声势自然也就涨了一分,现在可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侯成景话音刚落,正厅里边便也是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不错,大爷言之有理。”
“那云府嚣张的够久了,以老夫看早该如此。”
“嗯,反正迟早是要撕破脸的,现在确实是不错的机会。”
而在这阵阵的赞同声中,也是有摇了摇头,说道:“倒是可惜那云家姑娘了…”
面对侯成景这丝丝入扣的分析,侯希正沉吟片刻,也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他的这番分析了,而后目光错开侯成景,落在了他身后的那道年轻身影身上:
“存玉,这门亲事退了可好?”
抿了抿嘴,那道年轻身影微微沉默了两秒,而后有些僵硬的拱了拱手,略有些苦涩的说道:
“孩儿…听爷爷吩咐便是!”
“嗯!天涯何处无芳草嘛!”似是对男子的回答颇为满意一般,侯希正笑着安慰了他几句,而后朗声说道:
“那这门亲事…就退了吧!”
既然侯家家主都发话了,那这件事情便已然是被定性了,话音刚落,场上的气氛便轰的一下热闹了起来。
“太爷英明,我侯府堂堂大势何须向他云家低头。”
“不错,天意如此,我等也不过是顺应世事罢了。”
“我侯家当兴!”
仿佛是在迎接崭新的时代到来一般,人们脸上皆是带着笑容,眼神中流露着希冀的神色,喧哗声,笑语声响彻大厅内外,而在这热闹的大厅一角,侯存玉却是面沉如水,没有一点高兴的架势。
身为东平府医道世家的少主,侯存玉今年二十有三,身上却全然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气息,相貌儒雅端正不说,更难能可贵的是,年纪轻轻便拥有一身不斐的医术,这等身世,这等样貌,这等才华,说是东平城里的金龟婿都一点不为过,二十三岁这个年纪放在其他富贵人家里,只怕孩子都能说话走路了,但他至今却是未有妻妾,身为侯家少主,年少多金,他身旁自是不缺少女人的,而他的高傲,自是没将这些庸脂俗粉放在眼里,这么多年真正走进他心里的女子,也不过只有区区一人罢了。
那便是云婉儿了…
如同现在市面上流行的烂俗爱情故事一样,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时候侯家刚刚兴起,作为侯家的少主,在爷爷的陪同下,他第一次踏进了云府的家门,也第一次看见了那个女子,一见玉人误终身,大概便是这个意思了。对于云婉儿,他一向是抱着欣赏的态度来接近的,年轻轻轻,父母早逝,却没有一点自怨自艾的意思,这等心性,这等女子,又岂是其他那些庸脂俗粉可以比拟的。
但可惜的是,对于他的示好与亲近,那个女子却并没有像其他女子那般惊喜交加,只是一直秉承着客气与一抹淡淡的疏离,而这却是让侯存玉愈加的欣赏她了,环视整个东平府,能配的上云家也就只有那么几家,而在这几家里他侯家的胜算绝对是最大的那一个,所以他一点也不因为女子的态度而感到担心,但一个男子的出现却是让他这抹轻松的心态增加了些许阴霾。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已是从诸多的蛛丝马迹当中,感到那位对他保持着客气姿态的少女确实是动情意了,这让他深感震惊,甚至于产生了一种爱而不得的恨意,即便那男子,却是有几分本事。
之后的事情便理所当然了,先是用雷霆手段拨乱反正,而后这门亲事便也是定下来了,亲事虽定,但他却毫无喜悦高兴的感觉,因为背靠侯家,这本就是场不对等的战争,换句话说,在个人的较量中他已经败下阵来了。
不过结果总归是好的,虽然那个女子对他依旧客气有礼,但他相信感情这种事情,那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但可惜这股尚未来得及培养的感情,还未经成熟,便已然是准备凋谢了。
他身为候府少主,一身医术自也是十分精湛的,所以对与肺痨的理解也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若是其他病症那他说什么都是要争取一下,但肺痨这种病,那是断然是没有治好的希望的。
虽说他心里是极喜欢那个女子的,但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又何必纠结于此呢,所以…还是放手吧。
男人嘛,总是需要成长的,就像爷爷说的,天涯何处无芳草,这次就姑且全是积累了一次经验吧!就是不知那位被薛神医赞为年轻有位,医术高超的的男子,在知道这个情况后,又会是何等的绝望呢。
走在后院的青石道上,抬头望着无尽的夜幕,侯存玉眼间渐冷,随即摇了摇头,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身影消失在远处的黑暗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