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之间,只要有了一个话头的开始,只要不是有心冷场,这话,一时半会儿总是说不完。
有了高顺这一层的关系,两人随和了许多,小黑让陶越驱车走的快了些,一直到村人的位置才停下来,让陶代混入这方行伍。
对此,陶代一直拱手向小黑致谢。
说起来,陶代这几年,着实过的有些凄惨。
原本是富裕庄户,家中有屋又有田,雇着三五长工为家中做活儿,日子过得很不错。
不料,前几年大汉起了兵乱,戍军人心惶惶,时常得不到钱银,就无心卖命,再有匈奴外族侵袭,对于周边的百姓戍军置之不理,最终遭了几次抢掠,使陶代落得个家破人亡,只能远走他乡。
好不容易在幽州刘虞治下,安稳了几年,又开始动乱,无奈之下,陶代只好另做打算。
其实,陶代想去的是冀州,恰逢太史慈发了号令,想着随行的人多些,路上就安全许多,在陶代看来,不管是燕国,还是辽西郡,都差不了太多。
因为百姓随行,脚力上不能催促,到燕国城还有几天的行程,小黑将陶代暂且安顿好,又与麾下向着后方巡视过去。
走出一段距离,跟在小黑身旁的哑巴,拍了拍小黑,手中连连比划着,口中呜呜哇哇的说个不停。
自从那天,遭遇徐庶与祝公道,有了过命的交情,对于哑巴几人,小黑就格外的信任,凡事都会带着哑巴,相处的时间长了,便是哑巴不能说出什么,只看哑巴的手势,小黑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小黑偏过脑袋,看了片刻,问道:“怎么了?哑巴?你是说我为什么把陶代他们给拖到前面去?”
哑巴点了点头。
“嘿嘿!”
小黑面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神色,压低声音道:“对陶代这类文人,我才没有什么兴致,你看到他身边的那个陶越没有,就是那个车夫,此人不简单啊,我站在他身边,就能感到压力,什么?你没感到什么压力,哎!那是你本领还没有练到家,什么时候到了我这样境界,你就会知晓了,我跟你说,若是没有在战场上杀过许多人,可不会有这样的杀气。”
哑巴听过小黑说话,犹自疑惑的向后看过一眼,只是与陶代的辕车相背而行,这么远的距离,怕是连人影都分辨不出来。
小黑“啪”的一下,拍在哑巴的肩旁,道:“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陶越虽然有些本领,依我看,根本比不上太史慈,自然也比不上策哥,我让陶代向前走,是为了那几个不知死活的蠢货着想,若是方才陶越还手,早就将那几人打倒在地,说起来,姓陶的这几人,倒是挺知趣,知道我小黑领军,没有给我添麻烦。”
哑巴眼中露出恍然之色,举起右手大拇指向小黑比了个动作,又拍了拍胸口,然后又是一番指指点点。
“你是说,陶代他们车厢里,也有一个哑巴?”
小黑也如同方才哑巴一般,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过,旋即醒悟过来,刚因为这事儿教训了哑巴一顿,自己再做同样的事,岂不是让哑巴看了笑话,眼看着哑巴咧着嘴笑,小黑恼羞成怒,再一巴掌打在哑巴的后脑勺。
“你这哑巴,人家一个没有出阁的姑娘,都没有露面,你怎么能看到,你瞧你,都想着些什么,你这心思,也不学点好的,跟着我好好攒些钱,以后我给你做主,让你也讨一房媳妇。”
哑巴跟在小黑身旁,连连的点头,嘴间两排白牙如何也合不进去。
距离燕国城还有半日时候,小黑着人去城中通禀迁徙百姓的详情。
民生民情的事务,已由田畴接手,以往之间,田畴便被乡人拥护,这类事情,着实做过不少,因事先有过准备,田畴让麾下在城前搭建了许多矮棚,支起许多大锅,熬了稀粥和炒食,又让城军做些支应,等到小黑带着人来时,凡事按照预期的筹划有序而行。
这些迁徙的百姓,是不能进城的,接下来的数日,田畴会亲自带着他们,到临近荒废的村落住下,再发放过冬的吃用,每个村中又让士卒守着,有什么紧急事情,能及时通报给田畴知晓。
小黑看到高顺在城下盘查时,引着陶代,走到高顺的身旁,高喊着说道也算有些缘分,在沿途真好遇到了高顺的同乡人,就带来与高顺相见。
陶代依旧是笑着拱手,道:“高将军,许久没见,可还记得我陶代陶某人。”
高顺眼看着陶代一瘸一拐的走来,听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不过,看面相,却是记不起来这是何人,还在凝眉思索时,陶代身后的陶越亦是大步走来,向高顺拱手道:“高将军,家主这几年受了许多苦难,面目憔悴许多,高将军,高将军可还记得三出借兵一事。”
听闻陶越说的三出借兵,一向不喜形于色的高顺陡然变了颜色,再看过陶越的面孔,似乎才记起了陶代和陶越是何人。
高顺向前踏出一步,躬身应道:“原来是先生,高顺愚钝,没能认出先生,还请先生见谅,当年对高顺的恩惠,高顺一直记在心中。”
看到高顺与陶代相熟,小黑还要去寻田畴将一路事情细细说来,便打了个哈哈,自行离去了。
顺着陶代的身后,高顺看到了尚未开了门帘的车厢。
左右看了看,高顺低声道:“敢问先生,车上是何人?”
陶代的眼帘下合,只做毫不在乎的模样,轻声道:“你不用太过担心,丞相大人当日被王允割了首级,尸身点了天灯,这件事儿,有近千人看到,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他不得,你也知道,因为小姐生来聋哑,丞相每自愧疚,只当小姐为了家中,才遭了天妒,一直最宠爱小姐,李某受丞相所托,也要护小姐的平安,如今车上,便是小姐。”
此时,陶越向高顺点了点头,便立着不动。
高顺实未曾想过,会在此时此地见到这两人,不过,当年在洛阳长安,对于此人,高顺就有诸多耳闻,算起来,高顺的中郎将,也是受了他的提携。
论起权柄,眼前这一人,当年实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落魄模样,便是亲眼看到,高顺也有些不可置信,若不是他先行开口,语调语气没有变过,那双眼睛又直入人心,加上陶越提起的事情着实隐秘,高顺是如何也不能够认出来。
这人,却是李儒。
车夫原本与高顺同职,为东中郎将,董越。
至于马车内的一人,是董卓的孙女,渭阳君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