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 绿衣(1 / 1)

三国斩将 董蒙 2463 字 3个月前

翌日,已经被通告不用缴纳粮银的燕国城中百姓,不再像前几日般,蛰伏在家中,任由城卒拍打着门窗,佯做家中无人躲避。

打开门辕的城中人,看着地面铺满的一层白色,仰头望着天空,掰着手指算着日子,这时才想起来,原来已经到了冬日。

北方的幽州,终于迎来了初平三年的第一场雪。

呼出的气变成了云雾,寒冷扑面而来,家中余粮不多的贫苦人家,一边搓着手,一边皱着眉头唉声叹气,突然想起昨日发生的一幕,脸色又变的舒缓。

这场雪对于百姓来说,宣告着漫长冬日的来临,而对于刘和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

到了冬日,只要下了雪,地上便不再适合马儿奔走,长时间的奔袭,不止骑兵身体发僵,马儿也会被冻伤,虽然苦寒的北地给了乌桓外族强健的体魄,人,终究是不能与天对抗的。

戍边的军士,只需要畏缩在营寨堡塞中,不用时时刻刻堤防突兀的厮杀。

整个燕国,乃至整个幽州,都会平缓几个月的时间。

突如其来的变天,让熬夜的刘和受了风寒,嗓间隐隐发痛,心中却是极为欣喜,只是,向旁侧看去,又被眼前一桌子的上书将心情搅的稀碎,虽说担任侍中时,看过一些西奏事,可是眼前数以千计的上书放在一起,只能逐一查看。

燕国相空了许久,各类繁琐的事情可谓是堆积如山,城中近百个官员要接见,入冬城中的事宜也做下决议,需要五六日的光景,至于城外几十个城县,想来如今正在赶来的路上,身在城中的刘和尚且没有见到罢了,对于周边城县的估量分配,又要让刘和头痛一阵子。

城中开了冬禁,原本就有一千守兵,加上随刘策前来的两千多人,此时的燕国,可谓是兵多粮足,又是冬日,便是有万人围城攻城,守军也有信心教他们往返无功。

鲜于辅奉刘和命令,按着户籍,分放一些粮物,一则排查人口,二则示以刘和仁心。

同来的几人中,便是数戏忠最闲暇。

名义上,戏忠是刘和的帷幕,与刘和同住在一处,更好相互照应。

昨日刘和邀戏忠一同前去,戏忠当面将刘和拒绝,盖因此城与旁处不一样,乃是刘和的根基之地,刘和只看到戏忠从沿途索要了诸多的粮食物资,却没有想过戏忠是用何等手段讨要的,公孙瓒与袁绍作战时,以军令尚且不能在幽州以南征集粮用,那些囤积粮物之人岂是好相与?

就像是十个人,十斗粮,你以三人,拿走了七斗粮食,剩下的三斗粮定然不够七人所用。

戏忠只需尽全力为己身谋求利益,至于那些受到戏忠勒索威胁的城池,如何去应对今年来年之事,便不是戏忠需要考虑周全的了。

取人所有,为己所用,此类事情,戏忠可做得,而诸如城中去均分,去各方协调,戏忠的心性,是绝然做不了的,正因对自己了解,所以戏忠不会参与其中。

一将功成万骨枯,字面意思便道尽了兵事之艰。

眼下,内屋被厚实的布幔掩住,其内烧着一盆火炭,戏忠身上盖着一床花色的毛皮,看起来应是山豹的秋毛,分外暖和,听使的婢女,煮了半瓮的稀粥,正在以手缓缓扇动,让粥降些温度,看那碗中,还有几片薄薄的黄物,却是百年的参片。

戏忠吃了一碗粥,脸色变得红润起来,额头隐隐沁出汗渍,似这一碗参粥,便是以往倾尽所用,怕戏忠也是不能得到,顺带着,对鲜于银此人,也多了些好感。

年轻人嘛,谁没有想立功进爵的想法,待到来年,给他几个机会,也是无妨。

刘策走进来时,看到戏忠手持着一卷书,正在仰着看阅,突兀的门外卷来一阵寒气,吹的布幔一番抖动。

将门掩住,刘策走近内屋,婢女赶紧先后退,给刘策腾出空处。

看了看戏忠气色颇好,刘策才自搬过一张椅子坐下。

“听闻先生身体有恙,我着实担心,因为城防事,到此刻才有了时间。”

戏忠将书卷放在一旁,想要说话,口中却是咳嗽了两下,以手掩住,舒缓了气息,才轻声道:“昨夜突然变了天,我身子一向弱,养上几日,便会好了。听说世子也受了风寒,可是比我好些?”

刘策摇了摇头,道:“鲜于辅已使人告我,因连夜看燕国的政务,不妨变了天,世子早间有所不适,至于如何,我尚未看过。我来寻先生,实是因另一件事儿,我不能解惑,还要请先生帮我梳理一些。”

“哦?何事?仲业自说来听听。”

“我听城中守军说过,此地确有骑兵滋扰,数量上也说不清楚,前几日天色有突变预兆,乌桓骑兵应不会如此,说起来,这应是探兵的职责,眼下,小黑不在军中,我要随同鲜于银齐周去戍边与邢举商议兵事,所以想请先生在城中为我留意一番,我已与太史慈说过,着他照应城防,先生若是有什么差事,尽可让太史慈去做。”

戏忠掀开盖在身上的兽皮,坐在床沿,想起昨日城前之事,隐约觉着这两者之间,有着什么关系,想了一会儿,才望着刘策,问道:“刘冲是否随你去邢举处?”

刘策应道:“我与兄长相熟,呼应起来顺手,原是打算带兄长同去。”

“哦!”戏忠点了点头,又笑道:“你这一去,怕是要三五日,我听闻刘冲对于审讯,有些手段,可否将其留下来,予我调用,若是进展的顺利,待到仲业归来时,怕是要劳烦你帮我取来几个首级。”

刘策倏然站起身,向戏忠躬身拱手,道:“先生身体抱恙,本不应叨扰先生,只是这城中,时局不稳,既然先生已看到,我就不徒然费力气了,稍后我予兄长吩咐去,也好教兄长护着先生周全。”

待到刘策离去,戏忠捻着下巴胡须,就此凝神不语,好一会儿,口中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才觉得身上有些凉了,翻身又躺在床上,扯过被褥兽皮盖在身上,口中喊道:“绿衣,再帮我端一碗稀粥来,你这手艺,很是不错。”

方才避开的婢女,又走进内屋,手中端着的杯盏轻轻的晃动着,却是两手颤抖,不能自控,名唤做绿衣的婢女,望向戏忠的眼中,也有深深的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