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兆最近是心情大好,新政颁布后,各士族虽有些怨言,可有姜家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在此风口浪尖公然对抗皇权,分田制顺利推行。
再有李克敌长途奔袭,解了上谷之围后更是一路势如破竹,将原先沦陷的三城之地逐一收复,捷报不断。
“幽州刺史董昌的儿子董霄还挺不错啊,主动请缨,李克敌和董昌传来的捷报都对他大加赞赏啊。”刘兆一边翻阅着北疆传来的捷报,一边和王淮念叨着。
王淮瞄了两眼奏报,不敢细看,接话道:“这正说明我大汉人才济济,青年才俊皆年少有为呀。”
“哈哈哈,好一个人才济济!不过这董昌倒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收复失地,驱逐蛮夷只提幽州守军,全然不奏镇北军之功啊。”
“陛下,这些老狐狸您还不知道吗?这功劳全往身上揽,这要是有过错啊,那推的可一干二净呢。”王淮对李克敌的印象不坏,这孩子每次见他都是笑脸相迎,举止待人没有丝毫轻慢之举,此时自是多帮李克敌说话了。
“行了,若不是我知道你从不与文官武将有利益往来,我还得怀疑你是不是收了李克敌的好处。”刘兆笑着调侃王淮。
“老奴多嘴,老奴只是看那孩子实在,这官场之中勾心斗角的,怕他吃亏。”王淮轻轻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朕知道,这军功到底是谁的,这仗到底是谁打的朕心里明白着呢。”
“陛下英明。”
“对了,前几日鸿胪寺卿上书说匈奴遣使来朝,现在人到哪了?”
“听说匈奴使臣已经进京了,想是这一两天就会上书求见吧。”
“倒是不知匈奴这次来所为何事。”
“陛下忘了吗,匈奴可汗最中意的儿子乌歇在咱们的天牢里呢。”
刘兆心想,若真是为乌歇而来,那么这一次匈奴必是要对大汉伏低做小了。
北方匈奴一直是大汉的宿敌,自开国以来每次派使者入京便是求娶皇室公主,索要大量布絮、粮食、金银以和谈,彼时匈奴势大,大汉只能忍辱妥协。可如今大汉国力强盛,百姓富足,便是没有乌歇,大汉也再不惧匈奴。
次日早朝,鸿胪寺卿苏季奏禀刘兆:“陛下,匈奴使节阿图求见陛下,言其是来呈国书议和。”
苏季话音刚落,群臣顿时议论纷纷,匈奴主动议和这是从未有过之事,匈奴早就垂涎中原良田沃土,若不是镇北军将其阻于长城之外,匈奴的铁骑早已挥师南下,怎么突然前来议和。
“传旨,召匈奴使臣觐见。”
旨意由内侍一道道传去,宫门之外阿图恭敬的等候着,来时赫罕单于特地吩咐他,出使汉邦要尊汉礼,守汉律。
“召匈奴使臣觐见。”
旨意传至宫门后,阿图被宫门侍卫引入门内,在解剑碑下了兵刃,再由传召内侍一路引至朝议大殿。
阿图进到大殿,行至殿中行三跪九叩君臣大礼:“天佑汉皇。”
“平身。”刘兆正襟危坐,面上展现着以往从来未有之威仪。
“启禀汉皇,赫罕单于有三件礼物要献于汉皇,请汉皇过目。”说完从怀中取出国书:“此乃第一件礼物,议和国书。”
王淮走过去接过国书转身回呈给刘兆,刘兆打开细细过目,看完之后将国书放在案上,也不做言语,只等着看这使臣第二件礼物是什么东西。
阿图见他并未说话,欠了欠身子,“汉皇稍等。”然后转身来到大殿之外,从门外随从手中接过一个木盒回到大殿:“这是赫罕单于送给汉皇的第二件礼物。”
阿图打开盒子将里面所放之物取出,顿时群臣哗然。
“敢对陛下不敬,来人将他拿下!”华远扬看清他手中所持之物,连声呵斥,并命宫廷侍卫拿下此人。
“丞相且慢。”刘兆出声制止,阿图之前毕恭毕敬,不像是来寻衅的,刘兆问阿图:“使者可否告知,盒中人头是谁的?”
“月前鲜卑夫余乌桓三族联合进犯贵邦,赫罕单于知晓后,派遣精兵取了那联军大将军拓跋孤之首级,这便是了。”
“好!赫罕单于诚意十足啊!”刘兆早已从奏报中得知拓跋孤已带大军逃回鲜卑,没想到能在京城之中就得其头颅,只觉心中大畅。
“那是自然。汉皇请看这第三件礼物。”
阿图拍了拍手,只见一头戴幂蓠,身穿红色纱裙的女子莲步款款的走入大殿,这女子赤足而行,脚踝之处两对铜铃叮铃作响,一双玉腿洁白修长。
一众大臣连忙背过脸去,这是匈奴单于献与皇上的,谁敢多看一眼。
刘兆细细的打量殿中的女子,体态婀娜,身型修长,即便戴着幂蓠,也让人感觉到她是个绝世美人。
“取下幂蓠,让朕看看。”
只见那女子慢慢摘下幂蓠,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天上璀璨的星星,白皙的皮肤映着樱红的红唇,刘兆确实有些心动。
阿图见机开口介绍道:“禀汉皇,此乃赫罕单于的小女儿,名蔓,这也是我们匈奴第一美人,赫罕单于拒绝了很多部族首领的求婚,此次阿图进京,赫罕单于便让阿图将蔓敬献给汉皇。”
刘兆虽为此女的美貌心动,却也不能毫无芥蒂的将人收入后宫。
刘兆微微思索说道:“倒真是不负第一美人的称号。既是赫罕单于的女儿,也不好轻慢了,便封蔓姑娘为容华,封号依旧用蔓字吧。王淮,让人送蔓容华去皇后宫中,让皇后给安排个住处。”
“喏。”
王淮领着蔓容华退出大殿,刘兆又问阿图:“赫罕单于国书中所言,要与我大汉互为兄弟之邦?永不相犯,并在匈奴与大汉相临的地方划出三块方圆五十里的地方开设坊市,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但这三处坊市得由贵朝负责修建,由两邦共同维护,赋税也由双方共同收取。”
阿图认为这些要求非常合理,匈奴为游牧民族,不仅物资匮乏,更没有擅长建筑的匠人,所以大汉出人出物也是必然。
开互市是有利于两族人民的事情,刘兆没有拒绝的道理,但他也不想如此简单的就同意,而且大汉单独筹建互市,匈奴却要拿一半的税收,刘兆也不想这么轻易的就答应。
刘兆用手捣住嘴,咳了两声,华远扬抬头看向刘兆,见刘兆也正看着他,华远扬人老成精,立刻就明白了刘兆的意思,上前一步:“启奏陛下,开放互市乃是两邦互惠互利的大事,但是有些细则还需慢慢商榷。”
刘兆接着华远扬的话音说道:“阿图使者从匈奴远道而来,就在京城多住些日子,体验一下我们大汉的风土人情。”
阿图见刘兆下了逐客令,连忙说道:“还有一事想请汉皇准许。”
“不知阿图使者还有何事?”
“我部大王子乌歇被贵朝镇北军擒住,赫罕单于愿意让乌歇王子就在朝为质,只希望汉皇能免去乌歇王子的牢狱之苦。”
刘兆一想,若是两邦和谈,确实不适合再关押乌歇,况且阿图使者和赫罕单于都不知道乌歇双手双脚筋脉已废,即便放他出来,也没有什么威胁。
“阿图使者放心,我大汉与匈奴往后便是兄弟关系,乌歇王子便是大汉的朋友。朕现在就让人给乌歇王子安排住处。”
阿图走后,太尉王守信上前一步奏道:“陛下,议和之事许多方考量,匈奴狡诈不可不防。”
“是啊陛下,王太尉说的有道理。”
刘兆扫了一眼众人:“那众爱卿可有彻底扫灭匈奴之策?”
一众大臣全都哑口无言,匈奴善战,且已游牧为生,拿起武器就是军人,放下武器就是牧民,全民皆兵很难将其消灭。
“既然没有灭敌之策,暂且议和那便是上上之选,尤其是这次是匈奴主动议和,还有匈奴大王子在我大汉为质,现在要商议的是怎么能让匈奴作出最大让步。”
这时一个白面青须的文士走了出来,只见此人走到殿中行礼道:“臣荀哲有奏。”
刘兆在任免新旧官员之时已注意此人,华远扬给其评价是善谋果决,智计超群,能让华远扬如此看重之人,刘兆也想听听他有何想法。
“荀爱卿请讲。”
“陛下,武安侯率镇北军北退匈奴百余里,却未伤其根基,所以赫罕单于并不是惧怕我大汉军力才要议和。臣大胆猜测,匈奴怕是内斗严重,赫罕单于此次提出议和,多半是要借大汉之势稳定族内。”
“那荀卿认为,我大汉要不要同意与匈奴议和?”
“依微臣拙见,与匈奴议和于我大汉有利无弊,只不过不能完全信赖匈奴,北疆兵力不可减。匈奴使者提出的互市赋税五五分成,也不可一口同意,我朝负责筹建互市,那赋税就得多拿一些才是。”
“若是匈奴不答应该如何?”
“匈奴不可能不答应。微臣也曾听闻,赫罕单于很重视大王子乌歇,此次议和,更重要的原因应是为了保乌歇安全。赫罕对我大汉有所求,我大汉对匈奴无所求,陛下您想,那议和的条件,还不是我大汉说了算?”
“荀爱卿此言有理,那此次与匈奴和谈之事便交与你负责。”
“喏。”荀哲叩谢领命,内心有些激动。为官多年都是身挂闲职,这刚一上任便主管如此重要之事,荀哲自己都有些如梦如幻之感。
“朕还有一事,域外三族已被驱逐,可其进犯我国土之事该当如何处置,不知爱卿们有何意见?”
王守信道:“陛下可传旨意,命李克敌调集镇北军趁势出击域外三族。”
刘兆不置可否,看着荀哲问道:“可还有其他提议?”
荀哲见刘兆看向自己,不得不再次出来:“太尉王大人所言有理。”
“朕想听听你的见解。”
“臣不才,只看着片面之事,臣认为既已收复失地便不宜再起兵事,域外三族此次进犯,已有嫌隙,若是李将军率大军攻打,三族必会抱团以抗汉军,我军将损失必然不小,可若不再出兵,三族没有外力压迫,嫌隙会慢慢变大,鲜卑一直想统一夫余乌桓,只等他们彼此消耗,等时机成熟再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