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柳死后,“晚间”再没有发生过怪事,就这么几日过去,羿玉每日早早吃了药休息,夜里也能睡着了,精神自然饱满。
反倒是温辰安,不知怎么回事,咳嗽越来越严重,已无法在羿玉面前压抑咳意了,短短数日,就憔悴了许多。
羿玉每日亲自给温辰安喂药喂羹,三全院里无人不说大少爷与大少奶奶伉俪情深,可一个个心里怎么想的就无从得知了。
毕竟再伉俪情深,那也是两个男人啊……
“咳咳——”
温辰安半掩着唇,面色苍白,眼下却有潮红,胸膛急剧起伏地咳嗽了一阵,十几息后才勉强压下喉间痒意,同时也压下了那隐隐的甜腥味。
他咳嗽的时候,羿玉已倒了杯温水,再回来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待他平复下来便将温水递过去,面上难掩忧色。
温辰安喝了几口温水,眉间微松,吐出一口气,抬眸看着羿玉露出个安抚的笑容:
“别担心。最近多杨絮,又有花粉蚊虫,这才引起我的咳症,过些日子就好了。”
被病痛折磨之人很容易走极端,温辰安却一如往常,甚至能够反过来安慰羿玉,这是做戏也做不来的,只能说是秉性温柔。
在将温辰安与祝夷画上约等于的符号之后,羿玉也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慢慢地有些感悟。
祝夷开始纠缠羿玉的时候是第三个世界,那时的祝夷表现得非常生猛、诡异、毫无人性,羿玉一度以为小宁就等于祝夷。
但是第四个任务世界里,祝夷将自己分成了一万片,羿玉接触过的几个祝夷也都性格各异。
即便是沃尔夫·泰勒在觉醒记忆之后将羿玉掳走带去了狼人雪乡,也是以沃尔夫·泰勒的形象、性格、身份与羿玉相处,没有出现“小宁化”的迹象。
第五个任务世界的狮子猫更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猫咪。
第六个任务世界的怪物单纯真挚,就差把心窝子掏出来给羿玉瞧瞧了,连人话都说不出来,却将羿玉从泥石流里托了出来。
再加上眼前的温辰安……
羿玉实在不知道到底哪一个祝夷更贴近于真正的祝夷,他或许从未真正地了解过那个一直与他纠缠不清的人,只是将一个个的标签贴在了祝夷身上。
真正的祝夷,究竟是什么样的?
羿玉有些走神,却在温辰安又咳嗽起来时下意识地靠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当温辰安慢慢不再咳嗽时,就发现自己与羿玉之间几乎已经没什么距离了,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他的呼吸微凉,近在咫尺之人像个小火炉。
这样的靠近,不知是他先被捂热,还是先被灼伤……
温辰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抬手握住了羿玉的手腕,无言而又缓慢地将身形瘦削的少年搂到怀里。
动作之所以很慢是想要给年少的妻子留出充足的反应时间与挣脱、阻止,甚至是情绪更加激动的反抗余地。可以上这些都没有。
温辰安抱住了羿玉。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震颤,头一次感觉生命竟是如此温暖、心跳可以这样雀跃,连不知窍门的别扭拥抱都透着半熟果实挂在枝头的一点点涩与一点点甜。
更甜的是,温辰安能够感觉到一双手臂迟疑地环住了他的腰,羿玉的动作很轻,但温辰安就是留意到了,一时之间简直百病全消,胸口涌动着暖流。
原来这才是成亲以后的日子吗。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一会儿,羿玉担心自己会压到温辰安,便轻轻推开了近乎言听计从的温家长子,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将旁边的空杯子放回桌上。
再坐回床边的时候,他已整理好了心绪。
温辰安却唇角含笑地盯着羿玉瞧,又把他瞧得不自在了。
“夫君为何这样看着我?”羿玉半侧着脸,心想古人都含蓄,温辰安尤甚,自己这样一问对方肯定就知情识趣了。
温辰安可谓玲珑心肠,哪里看不出羿玉的意思?
但他想得却与羿玉不同,他只觉得他们真是天作之合,竟如此心意相通,分毫不顾这“心意相通”大半都要归功于自己,勉强将自己黏在少年身上的视线撕下来,又囫囵找了个借口。
“我在想午后难免困倦,小玉要不要睡一会儿?”
羿玉这个时候不太想和温辰安睡在一张床上,即便是两个被子也不行,他不由分说地将温辰安按回被窝里,道:
“夫君歇息吧,我出去走走。”
温辰安就躺在床上,看着羿玉逃也似的出去了,心里更觉甜蜜。
小玉害羞了,小玉心里有他。
·
羿玉出去走走却没走多远,只是到后院小佛堂里上香。
这几天他每天都会来小佛堂上香,但不是拂柳之前暗示的每天早晚各一次,而是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什么时候去上三炷香。
拂柳死在小佛堂里,虽说温夫人盖棺定论是拂柳隐疾发作,但三全院里里外外不少人都觉得瘆得慌,平素如非必要,绝不踏入小佛堂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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