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你吃饱了,是不是轮到我了?”
阿诺德将羿玉压在书架上。
他的压制并不急迫用力,握着羿玉肩膀的手甚至没怎么使劲,然而拿着一本“大部头”,被迫肩膀抵着书架的羿玉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当一个人以这种姿势,对另外一个人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被压制的人很难不去想歪。
羿玉也不例外。
他有一瞬间头皮发麻,以为阿诺德想要先尝点甜头……
但是很快,羿玉就反应过来,阿诺德虽然将他压在书架上,举止却并不狎昵。
简单来说,他没有更进一步地做出过任何暗示性的动作。
他就像是在拎着一只猫、一只兔子一样,握着羿玉的肩头,将他抵在书架上,仿佛是吸一只不太亲人的猫前会有的准备工作。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羿玉再也没有想歪过了,反而察觉到了阿诺德身上隐藏非常之深的非人感。
“……我以为我们刚才已经吃过晚饭了。”羿玉委婉地试探,悄悄地将厚重如砖头的“大部头”拎在指间,确保自己可以随时将书扔到阿诺德的脑袋上。
副主教不会被这么一本书砸到昏迷,但肯定会头破血流,身体会有一瞬间的反应期,在那期间,羿玉可以解放自己。
“我只喝了点酒。”阿诺德温和的声音里多了些浅淡却切实存在的委屈,“我现在,感觉非常饥饿。”
“我以为这里是你的庄园。”羿玉垂下眼睛,眼角余光观察着周围,寻找“大部头”扔出去之后的下一个武器。
“不再是了。”阿诺德的手指顺着羿玉外袍上的刺绣,缓慢移动到那雪白细腻的侧颈上,“它现在是你的了。”
羿玉在阿诺德手指覆上侧颈的时候,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手肘往后一击,却像是肘击到了墙上,震得手臂酸麻疼痛。
他轻轻吸了口气,随即感觉到阿诺德伸手轻揉自己的手臂。
“你可以让厨房准备晚餐,或者夜宵,随你喜欢。”羿玉在手臂恢复些许知觉之后的下一秒挪开了它,避开了阿诺德轻柔揉捏的手。
阿诺德垂下眼睛,透过薄薄的皮肤,他仿佛能够看到下方汩汩流淌的甘甜血液,美妙的味道从皮肉中沁出来,在深夜里令他垂涎欲滴。
“我已经,”阿诺德低笑了下,手指拉开了羿玉的衣领——少年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呢——与此同时,他微微侧头,厚重的书籍擦着他的头发落到地上,他骤然用双臂箍住羿玉,双手环在少年腰侧,嘴唇贴着颈侧动脉,“找到了最好的。”
羿玉觉得自己像是被蛛丝层层缠绕束缚住的猎物,虽然还能呼吸,却已然是毒物的囊中之物了。
近在咫尺的呼吸缓慢地从温热变做冰冷,就连禁锢住自己的手臂也失去了人类的触感,变得更加坚硬、森寒。
羿玉嘴唇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种尖锐的刺痛骤然从颈侧传来,他垂下脖颈,轻蹙眉心。
血液脱离了身体之中固定的循环,被以此为生的怪物吞入腹中。
·
吸血鬼有三种捕食方式。
第一种,单纯地用牙齿刺破皮肤,按照需求吸食血液。通常情况下被如此对待的猎物,很少能够保全自己的性命。
第二种,在利齿陷入血肉之躯时,分泌一种致幻的毒素。这种毒素能够迷惑猎物的意识,减弱恐惧、疼痛、畏惧种种情绪。
吸血鬼们往往会在遇到甜美可口的血液,或者讨好某个人类时才会使用这种方法。
毕竟对于吸血鬼而言,这种毒素不是随用随取的,而且毒素不仅能够减弱负面情绪与感知,还能赋予“吸血”这个行为本身一种独特的快乐。
最后一种,名唤初拥。吸血鬼会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吸干人类的血液,却不会让人类走向死亡。
在人类被吸干血液之后,吸血鬼会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液换给对方。
当这一切完成之后,人类死去,吸血鬼新生。
深夜的书房里,阿诺德向羿玉的身体里注入了过量的毒素,少年原本因为疼痛和威胁而紧绷的身体迅速柔软了下来。
阿诺德甚至能够听到细密轻微的喘气声。
好可爱。
饮入喉中的血液是此世绝佳之甘甜,但凡尝到这个味道,恐怕没有哪个吸血鬼能够克制住自己的贪婪。
阿诺德也不例外。
可是它仅仅珍惜地尝了两口就治愈了羿玉颈侧的伤口。
等到它抬起头的时候,那里又已经恢复了光洁白皙。
——吸血鬼尝到的血液还没有注入的毒素多。
羿玉半眯着眼睛,像是微醺,像是沉眠,连指尖都泛着过电般的酥麻,像一块被烤化了的,连站都站不稳了。
绚烂的色彩与书架重叠在一起,色调略显沉重的书房有一瞬间仿佛变成了幻想中的童话国度。
书架变成了被掏空的鲜艳南瓜,书籍自己从书架中跑了出来,展开的书页仿佛一双双翅膀翩然扇动,它们在进行一场盛大的狂欢。
羿玉坐在地毯上,靠着阿诺德的肩膀,脸颊上泛着一种病态的红。
阿诺德半跪在地,低头认真地注视着羿玉,红宝石一样的眼睛映着少年的面容。
它抬起手指,擦干了羿玉侧颈上的水渍。
不知过了多久,羿玉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
阿诺德将羿玉抱起来,书房的门自动打开,他怀抱着珍宝,回到了羿玉之前待过的那间卧房。
卧房已经被打扫整理过一遍了,床单却在阿诺德的要求下,换了另一套酒红色的用品。
他将羿玉放在大床正中央,为少年盖上被子。
床幔垂下,遮住了四柱床上的一躺一坐的两人。
一阵微风轻轻吹过,悬在灯台上的白色火团骤然熄灭,屋内再度恢复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