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警告(1 / 1)

雁西归 九月酒 2953 字 3个月前

苏沛却忽然看着他阴沉冷笑道:

“安家与陈家联姻之事,你可是早就知晓?”

容潜不发一语自他身旁绕过。

苏沛在身后忽然笑起来:

“你不是攀上了文王么!不是与建安伯、江子望他们交好么!怎得如今不见他们再找你呢!啊?”

容潜没有理他,径自离开。

苏沛狞起面目扯了扯衣襟,袖袍挥扬、横挟不带,望着容潜的背影扬声道:

“世子又如何!爷与他们在一起,照样举夜交杯、千金买笑!”

容潜渐渐走远,仍能听到身后苏沛叫嚷着“他们是给皇后娘娘脸”之类的话。

容潜道:

“他何时入彀的?”

裴霖皱眉想了想,不大确定道:

“自上回您说推了这等宴局后,薄远便不大安排了。只是却不知苏沛是怎么一回事,属下去问问。”

裴霖翌日便去找薄远,谁知薄远竟随专程随裴霖过来同容潜解释了一番。

“…几番凑上去攀交,文王等人卖皇后面子,横竖不过多个人凑兴罢了,倒也不拒他。这几回但凡有宴也均带上他。”薄远淡淡笑道,“没想到竟是个同好之人…颇对他们脾性。”

容潜看了他一眼,道:

“他也用寒食散?”

薄远闻言悠然一笑,手中茶盅盖子轻轻扣着,道:

“在下听闻世子最近将令堂的几处陪嫁产业都收了回来,动静闹得颇大…还有徐州那边的米粮字号,似乎白青涯派去的人也让他们刁难住了?”

容潜看着他不语。

薄远便继续道:

“既然世子有了打算,在下便为您再添一把火。苏沛若是废了,任他承恩侯夫人再折腾也是枉然。”

他悠然往后一靠,却迎面对上容潜黑眸沉沉盯着自己。

“打算?”容潜淡淡道,“依薄先生所见,我有何打算?”

薄远不由一愣。

容潜忽然将这些逢场作戏的应酬尽数推了,自然是为了名声着想。而他忽然爱惜名声,难道不是为了入仕做准备?

城阳王及何琨对容潜极为看重,容潜此次回京本不打算入仕,故而未免生出是非与疑虑来,城阳王才会命薄远为容潜作那样一番安排来障眼。

但若容潜肯入仕却是对北境极有助力的,薄远自然要为他清扫障碍。

收回产业也好,购置屋宅也好,不都是为了防止承恩侯府那些人跳出来碍事吗?

薄远思绪几回轮转,道:

“世子磊落,阴私狭事不屑于行…在下倒不介意为您做些小事。”

容潜看着他,却忽然道:

“先生是淄博人。”

薄远一愣,随即抿起嘴静候下文。

容潜起身走到书架前,从匣子中一封一封取出信,缓缓道:

“自幼与令堂相依为命,丙戌年中秀才,己丑年得罪县令被褫夺功名,便在尚府坐席。三十有四娶妻周氏,得一子两女,庚子年由尚秋生引荐入北地。”

薄远不由微微变色。

容潜回过身,看着薄远:

“令公子三年前更为周姓,改籍安阳,如今在明湖书院就学。”

薄远惊然站起身,沉脸盯着容潜冷冷道:

“不知承恩侯世子这是何意?!”

容潜缓缓走回桌案前,将手中信件放在桌上,取出其中一封道:

“这是白青涯自辽东送回的信。”

薄远闻言一愣,立时取过拆开快速扫了一遍,继而又重头细看一回。

他放下信,双目炯炯望着容潜:

“这般说来,严伯龄至少已开始观望?”他又拿起信看了一眼,“…如今端看他是否会上疏奏请朝廷开放辽东马市。”

容潜将剩下的信推至他面前,道:

“这些是此前辽东往来信件,待严伯龄那边有了动静,便让人将这些信送回去给王爷。”他在椅上坐下,“文王处诸多事宜,童安回头奉差征税只怕也少不了先生为其指点。此外,徐州那几处米粮字号稍后也会转到先生名下。”

薄远此时已完全让容潜东一棍西一棒打得一头雾水,不由皱眉道:

“徐州的米粮字号?”

容潜抬眼静静看着他:

“先生需操心之事诸多。”他眼中微冷,“容某私事,便不劳费神了。”

薄远愣了愣,倏然明白过来。

容潜是在警告!

他想起自己更名换姓以求平安的儿子,背上不由冒出一层冷汗。

薄远静静立在那,与容潜对视片刻后,才略带哑声道:

“…世子若无其他事,在下便先回去了。”

容潜垂下眼眸端茶送客。

薄远深深看了容潜一眼,将桌上信件悉数收好,不发一语转身离开。

裴霖不由道:

“爷,这厮会不会去王爷处给您上眼药?”

容潜静静看着薄远离去的方向,淡淡道:

“他若有这面子,也不必此时冒险押宝。”

裴霖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上回夜宴后,薄远仗着容潜与何琨私交深厚,便透露了他已私下投诚何琨的底细。

裴霖不由道:

“反正您要收拾那帮人,既然薄远主动送上门来相帮,那便让他去忙活呗,您还省得自己费神了!”

容潜闻言眼眸微冷。

端看薄远此人几番行事,不论是夜宴设局还是矿税之政,亦或是此番让苏沛染上寒食散,均可见其心机深沉,手段阴狠,欠失磊落正风。

此人可行兴风作浪之用,却非安世定邦之梁。

且薄远是个掌控欲极强之人,他这回敢打着为城阳王办事的名头,擅自将手伸到承恩侯府来管容潜私事,日后难保他不会打着名头将手伸到容潜的内院去。

若届时他当真对程曦动了心思,谁知道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将他那个儿子盯牢了。”

裴霖点头应下,却又担忧道:

“薄远不敢去王爷处挑弄,但会不会去二爷处说此事?”

容潜看着窗外,淡淡道:

“…正是要他去说。”

裴霖不由一怔,不明白容潜目的。

而另一边薄远也不负容潜所望,立时便将此番种种写信悉数告知何琨。

千里外的何琨坐在虎皮大椅上,看着手中信。

能搞定严伯龄他并不意外,毕竟财帛动人心,这些年辽东又没什么大战事,朝廷早就把那一块当作摆设了。

但容潜居然对薄远费了这么一番功夫,可见薄远这回是踩到他禁忌了。

何琨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玩味。

“二爷,杨进来了。”护卫俯身轻声提醒道。

何琨抬头,见军帐外大步走入一个身着常服的黑脸汉子,便将信交给护卫起身笑着迎上前。

“杨千户。”何琨笑着拱手。

那黑脸汉子杨进也笑着同他见礼,一面请何琨入座:

“不知二公子到来,有失远迎!”

何琨笑了笑,目光转到杨进身后一名年轻百户身上,忽然道:

“这位,可是威远侯府的程六爷?”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