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梧桐院,耿焱见了梁奔,随意拱了拱手,而后便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待听了梁奔的来意,他皱了眉头,哼道:“我不去!一家子的虚情假意,我才懒得应付。”
梁奔面色未变,心里却是明白,这是最难说话的一个。
耿澄再如何,二房还是有明白人的。
但是这梧桐院,梁奔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事不关己的姜氏,像是在发着呆的耿星辰,和你搡我一拳我揪你一下的耿舒引耿舒继两个,就知道这一家子没一个人可以说的上话。
“三老爷,大老爷二老爷都答应了,而且当初端……”
“大哥答应了?”耿焱打断了梁奔问道。
“是!”梁奔肯定的点了点头。
“算了,我不为难你,你也没办法,是老头子的命令,我去还不行吗?”
耿焱答应下来,梁奔松了一口气,又听耿焱小声嘀咕了一句,“就会拿那件事威胁,我看你还能威胁几次……”
走出梧桐院,梁奔看着明明每日打扫,却总能看出一天比一天更为破败的院子,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一场中秋团圆宴,在别家府中,是约定俗成,而在这个伯府里,由身份最高辈分最高的伯爷亲自筹划,却在请人这第一环节就遇到重重阻碍,明日的团圆宴开场他已经想到,但是结局却委实不知走向何方。
会像伯爷预期的那般,长辈们侃侃而谈,小辈们欢声笑语,坐在那一轮圆月下,消弭一切误会,不,那不是误会,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只能说他们愿意互相抵消吗?
中秋这日,天公作美,晴空万里,秋风微习,因晚上要去怡得院用膳,中午耿焱提了酒到了晴翠院。
“我知道大哥你们准备了很多菜,我将我们家准备的菜也带了过来,还有酒,我们两家在一起,先过一个真正的团圆节!”
耿焱嗓门大,且在还未进院门时便这般嚷嚷了,没过多久,这番话便被传到了怡得院正院和映荷院诸人的耳中。
至于他们是如何想的,耿焱可不在乎。
晚上也是两家人一起去怡得院的,他们到的时候,二房人已经先到了,耿荀夏氏坐在最上首的主位上,耿澄坐在夏氏下首第一个位置,他的下首坐着耿舒楼。
一见大房三房人到了,耿舒楼耿星水耿星冰耿舒忞都站了起来,向耿温耿焱姚氏姜氏行礼。
耿舒淮耿星霜耿星辰耿舒继耿舒引则向耿荀夏氏耿澄姚氏行礼。
一番来回行礼问安后,众人终于一一落座。
“好了,今日是中秋,现在天色还早,等吃完饭后,不会耽误你们去街上看灯的,所以孩子们,不要着急,今天可是有不少好菜的。”
耿荀笑呵呵的说着,看了旁边的夏氏一眼。
夏氏却像没有注意到耿荀的目光似的,背脊僵硬的坐在那里,脸色和耿澄一般,阴郁而愤恨。
耿星霜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看那边。
“一副谁欠了他们万儿八千两银子一般,实则是他们欠我们的,这几年,我们月月上交嚼用银子,每月二十两银子,不知有没有五两花在我们自己身上!”
耿焱凑到耿温耳边,不满的嘀咕道。
也不知耿澄是不是感受到了耿焱的不满,阴沉的目光定定的看了他一会,这目光让一向迟钝的耿焱都有些受不住的搓了搓胳膊。
“他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耿温道:“那就不要看他。”
精致的佳肴一盘接一盘的上了桌,这是耿星霜这几年来,除了他们大房自己花银子从外面买,在公中吃到最丰盛的一餐,只不过这一桌子的人,除了连吃饭也忍不住小打小闹的耿舒继和耿舒引之外,应该没人真正专注在这一桌美食上。
哪怕最小的耿舒忞,也是一副神游太空的模样,今日晚宴,耿星雨仍然没有来。
耿星霜等一众小辈熬着时间,就在她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再过一会儿就可以散席的时候,耿荀再次开口。
“离秋闱不到一个月了,楼哥儿要参加今年的乡试,不能分心,中秋过后,还是去立才书院读书,正好淮哥儿也在,你们兄弟二人也可以互相照顾,倾墨今年也是要下场的吧?”
这最后一句话,耿荀是问耿温的。
耿温点头,“是!”
这没有什么好瞒的。
“这些年绍靖一直在外做官,我听说溯州那边并不平静,芃县虽是溯州最偏的一个县,但是一县父母官哪有清闲的,也不能怪绍靖,这几年没怎么管倾墨,考上秀才之后,哪能总在平城那地方当一个镖师,着实有些太胡闹了,这三年也不知学业有无荒废,楼哥儿,倾墨毕竟是你未来的……我们家与杨家通家之好,这两个月,你多关注一下倾墨那孩子的功课,若有需要指正的,万不能吝啬,你要知道,在秋闱试上,你的对手并不是倾墨,而是万千与你争夺举人资格的仕子,以后你还要参加春闱,若在这时候就防备着自家人,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耿荀一番谆谆教导,说的人似是发自肺腑,听的人……耿舒楼立刻站起身,朝耿荀拱手。
“孙儿谨记祖父教诲,定不会做那等让对手看轻让亲友心寒之事,这次回书院,孙儿就去找倾墨,和他一起探讨学问。”
耿荀满意的点了点,招招手示意他坐下,“好,快吃菜!”
耿焱小声问耿温,“大哥,你未来女婿学的如何了,我以前虽然恨二哥,但是对楼哥儿倒是满怀期望,现在……怎么觉得他越来越像二哥了,反倒希望他被杨家老六压一头,到时……嘿嘿……二房的脸色定然好看!”
对于杨倾墨的功课如何,能不能考中举人,又能不能考得过耿舒楼,说实话,耿温心里是没底的。
毕竟耿荀说的对,这几年耿舒楼一直在书院中刻苦攻读,而杨倾墨却几乎跑遍了大宁,他有时间读书吗?就算也读书了,但是读书并不是闭门造车,耿舒楼有立才书院的先生们时刻教导,杨倾墨有什么?
“墨哥儿他……”耿温斟酌着回答道:“他比楼哥儿小,今年若是不成,三年后再考也是一样的。”
耿焱失落的“啊”了一声,这不是他想听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