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说完后,盯着耿星霜,“现在可以告诉娘,你为何问小枣村的事。”
耿星霜本就没准备瞒着阮氏,这是大事,且看耿星冰近一段时间所做之事,她所谋划之长远,未必不会影响到他们一家。
很多事还是需要长辈出面的。
耿星霜便将自己这段时间发现的事情和今日在明裳阁与祝颜所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和阮氏说了。
阮氏震惊。
过了半晌,她才缓过神来,说了一句,“我记得以前你三婶就说过,说楼哥儿和冰姐儿都会长,长得都比他们爹娘好看,不过楼哥儿起码还有点像你二叔,冰姐儿却全是自己争气,没有一点像她爹娘,可就是很好看,你三婶还有点嫉妒呢!”
“娘,你说当初谭妈妈是不是就用此事威胁四姐姐的,否则四姐姐为何处处维护耿星水?”
一通百通,耿星霜瞬间想通了很多事,她忽然道:“娘,你可知道谭妈妈现在在哪里?”
“听说是在你二婶的陪嫁庄子上,具体在哪我却是不知晓。”阮氏道。
“谭妈妈……也不知是否还在不在了?”耿星霜喃喃。
阮氏叹了一口气,这些都是二房的事,以他们家如今与二房之间的关系,这些事不好主动打听。
过了两日,祝颜来了一趟,她从善宁郡主那里得知当年祝二老爷夫妻就是在九月十二日下午仓惶离府,按照当时兵荒马乱的情况以及路程计算,耿家人在九月十三凌晨听到的马蹄声,八成可能就是祝二老爷一行人。
“只是我娘并不知道当年二叔二婶他们是在小枣村哪一户人家借宿的,不过我觉得小鱼师傅家既然是村口第一户人家,小鱼师傅的娘亲又刚刚生产,凭这两点,就可以断定当年我二叔二婶他们借宿的正是小鱼师傅家,霜姐儿,其实我去问过小鱼师傅了。”
祝颜的话令耿星霜微微吃惊,继而又平静下来,陶余鱼本就知道这事。
“她那时刚出生,应该并不知道家里总共来了几拨人。”
祝颜点头,“她是不知道,所以我建议她回去问她爹娘。”
对上耿星霜期待的目光,祝颜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小鱼说,当年她爹被抽去服劳役,家里只有她祖母和她娘,她祖母已经去世了,她娘亲现在病重,她若是问这些事,让她娘有所察觉,恐令她病情加重,所以从陶家那里,暂时无法获知详情。”
接下来,因为要忙明裳阁中秋要卖的衣裳,耿星霜和祝颜很是忙了几日,便将这事暂时放了放。
毕竟再是好奇,说到底,这事与她们的切身利益暂无冲突。
时间过的很快,大街小巷的桂花香味越发浓郁之时,中秋佳节也到了。
耿舒淮是在中秋前一日回来的,他自然是和杨倾墨一起的。
不过杨倾墨是直接回的杨府。
耿舒楼是只比耿舒淮晚了一个时辰回府,忘了提一句,原本因为耿澄受伤,耿舒楼是不准备再去立才书院的,只在家一边读书一边侍疾。
但是在耿舒淮和杨倾墨去立才书院之后,他便也跟着回了书院,并不是他自己要这般做的,而是耿荀要求的。
十四当晚,一家人正用晚膳时,梁奔来了。
梁奔是耿荀身边最得力的人,一般只时刻守候在耿荀身边,以往也只是在耿澄晚归时临时去护卫一下,很少被耿荀派出来传话。
由此可见,耿荀对这次传话的重视程度。
“梁叔,是不是父亲有何吩咐?”
耿温连忙站起身问道。
阮氏带着一双儿女自然也站了起来。
“回大老爷,明日便是中秋佳节了,今年正好二少爷也回府了,伯爷的意思是晚上一大家子在一起吃一顿团圆宴,他今日一大早就让厨房准备了,采买了很多肉蛋时蔬,还买了两大篓螃蟹,还有月饼,令老奴前来嘱咐大老爷一句,明日傍晚去怡得院一边吃螃蟹一边赏月。”
耿舒淮的脸顿时垮下来了,一来他并不想去吃什么团圆宴,哪里来的团圆,二来他早就和杨倾墨还有书院里的几个同窗约好了,明日一起去看灯,他还承诺杨倾墨,会将霜姐儿也带着,并在心里想好了,以免霜姐儿一个姑娘家不自在,将七妹妹也喊上,她肯定乐意。
现在来这么一出,一切计划都泡汤了。
梁奔似乎看出了耿舒淮心里的想法,常年往下撇的嘴角微微拉直了些许,像是露出一个笑。
“伯爷还说了,年轻人大概晚上都有活动,他也不是什么老古板,中秋赏月观灯,是自来就有的,他不拦着,吃过晚膳后,孙辈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出门尽管出门,只要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留下陪他老人家赏月就行了。”
梁奔这话一出,耿舒淮耿星霜大大松了一口气,轮到耿温郁闷了。
不过梁奔话都说到这里了,耿温还能说什么,只得应了声“是”。
梁奔知道,这第一站是最好说话的,接下来的两房,才是需要他恩威并施的。
不过他去映荷院的时候,耿舒楼正好也在,梁奔说完后,姚氏楞楞的发着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耿澄则表情扭曲,脸色阴沉。
他虽然坐了起来,但是一双脚软趴趴的拖在地上,右手也是无力的垂着,只有左手握的紧紧的,青筋秃现,看向梁奔的目光,冷漠中带着阴沉,像是一潭盛满了腐泥的沼泽。
若是一般人被这种眼神看着,即便没有被吓的立刻逃走,也会忍不住避开,但是梁奔神色丝毫未变,他淡定的迎视着耿澄,在耿澄半晌没有说话之时,甚至提醒般的催促道:“二老爷,不知您的意思是……”
“呵……老头是嫌我废了,开始拉拨另两个废物……”
“梁叔,烦您回去禀告祖父,映荷院的所有人会都准时到的,定不会辜负了祖父的一片良苦用心!”
梁奔看了耿舒楼一眼,点了点头,“好,大少爷放心。”
梁奔转身出门的时候,听到后面传来一阵碎瓷声,以及一声声怒骂声。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母子俩都是一样的。
他脑海中倏然闪现出一个浅笑嫣然的女子,她眉目温和,虽不是让人一眼惊艳的长相,却能从她的眉眼中感受到一种岁月悠然的恬静之感。
梁奔仰头看了一眼天幕下的那一轮已趋近于圆的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斯人已逝,多想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