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第八十五章 遵从心意(加字)(1 / 1)

宦官离宫之后 笔方 16295 字 5个月前

画上十余人,以写意的笔法绘出,同样是惊讶,每个人的神态都各有不同,十分凸显功底。

而且柳虚生并没有避讳他自己当时的状态,将他自己当时的懊悔、遗憾与失落都如实地呈现在了画作之上,于功底之外,更显气度与胸襟。

在场名士对他的画作都呈欣赏的态度,柳虚生自己看起来也是自信满满。想来在诸多年轻人之中,他的画是最令杜巾满意的了。

陆海发看到杜巾微笑着说出“甚好”二字,让人撤去柳虚生的画,向他看过来,暗暗地深呼吸了一下,紧了紧手中的画轴,请侍者协助他将画呈现在杜巾的面前。

随着画卷徐徐展开,唐正延卓然出尘的风姿渐渐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即便在场之人都已见过唐正延,亦都知晓他的外貌风度是如何出众,见到画作,都依然被震惊了一下。

唐正延看着画中的自己,也被惊到了。

画卷之上,苍山巨石,碧波湖畔,凌水而建的凌波亭与四周山水融为一体。他微笑立于亭中,发带衣摆随风而动。

亭下有两人对他举头相望,虽只有背影,但凭衣着却可以认出,其中一人是陆海发,另外一人是柳虚生。

整幅图中,他所占尺幅不足半尺见方,不过全画数十分之一,超然的气度神韵却令他成为了全画的点睛之笔,周遭的妙丽山水尽数成为了他的映衬。水光山色之间,他仿似从尘世之外而来,绝俗不类凡者。

惊为天人,大抵莫过如斯。

唐正延并非没有被人写诗作赋入画赞美过,但在这样的场合下,被这般精妙得入画,却是绝无仅有。他看了眼前的画,再看陆海发,心情不由有些微妙。

杜巾盯着此画看了良久,突然将手中的酒杯搁在一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小心地凑近画纸,神情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欢喜,想要触碰画中的唐正延,指尖即将触碰到纸面上时,又缩了回来,在衣服上仔细地蹭了蹭,才再伸出去。

快要碰到时,他又停住了手,眯着眼,仔细盯着画上的唐正延,醉语喃喃道:“如斯妙人,岂可以凡夫之手相碰。”

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连赞数声“妙”,一把抓住了唐正延的手臂,大声道:“唐老弟,你不如画上动人。”

然后,又用另一只手抓住了陆海发:“你这幅惊为天人图画得妙极,我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陆海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旁的柳虚生更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压抑不住满心的失落,就要上前质问,被旁侧的刘半琴紧紧拉住了手腕。

唐正延没想到杜巾门徒之位竟然真的能落在陆海发的头上,生怕杜巾反悔,也为了防止有其他人从中作梗,立即踏前一步,微笑着对杜巾拱手道:“恭喜杜兄再得一位得意门生。”

杜巾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陆海发。

陆海发已经从初时的震惊中冷静了一些,闻言立即向杜巾跪地叩首道:“徒弟陆海发,给师父行礼!”

“哈哈哈,好!”杜巾抚掌大笑,从水流中捞出一只流觞,塞进了陆海发的手中,“此处无茶,你便以酒代茶敬我一杯。”

陆海发恭敬接过,起身,双手端起酒杯,再跪地道:“徒儿请师父用。”

“好!”杜巾笑着接过,一饮而尽,陆海发就此正式成为他的门徒。

随后,三竹先生等人先后向杜巾道贺,有心思灵活的,更趁机向陆海发递了君子信结了萍缘。

柳虚生虽然也向陆海发道了恭喜,心中却是恨极了陆海发。愿意无他,今日若非陆海发在此,杜巾门徒之位本该是属于他的。

在场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杜巾与陆海发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一直在远处的两名不起眼的侍者在接到唐正延的眼色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此地。

其中一人,携着拟好的话本,去了京中最有名的说书人家中。另外一人,则到了陆怀的家里。

书房单独碰面了一刻钟之后,陆怀让安心去送来人,自己则在书房里一直待到吃晚饭才出来。

陪母亲用过晚饭之后,陆怀回到房里,又进入了书房之中。

在桌案之上,放着一页墨迹已干的字。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这十六个字,出自《论语》。后八个字,写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像写起来那般轻松。

“以直报怨”,有人将这四个字的意思解释为用正直回报怨恨,陆怀却喜欢将它解释为用反击回应伤害。

放在眼下的情形来讲,自然就是要让陆钱氏尝到他母子两人一般的痛苦,要做到这一点,就要毁了陆海发。

在今日以前,陆怀并没有想过陆海发真的能为云边老人或程大学士收入门墙。此二人在朝中并无多少势力,就算有,按照他对陆海发的设计,也不必在意。

只是,能为此二人中任意一人看中,说明陆海发确确实实身负大才。若是毁了,未免可惜。真算起来,陆海发与当年的事也并无牵扯,只是不幸生为了陆钱氏的儿子。

然计划已定,若要保他,就会牵动全局。

陆怀看着桌上的字,默立良久,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将纸从桌上拾起,卷成了一支纸卷,探到案头灯内,引燃了它,将它投入了角落里的铜盆中。

火苗燃到最旺,又迅速熄灭,就仿佛陆海发已被注定的命运。

陆怀看着那纸卷彻底变成灰烬,收回目光,就见秀珠走了过来。

“老爷。”秀珠走到他身边,嗅到纸张被烧焦的味道,有些紧张地蹙了蹙眉,望向了他:“是您烧了什么么,还是……”

“嗯。我烧了一张字,写得不好,不想留了。”陆怀柔和地解释。

“哦。”不是走水了就好。秀珠放下心来,慢慢再凝眸看向他,微微有些拘谨地小声道:“水备好了,来和您说一声。”

这些日子来,每回洗澡,陆怀都必定在她之后,但是秀珠都还是会来和陆怀说一声,以示尊重。只是这样的话,虽然已对陆怀说了许多回,但每一次再和他说,秀珠都还是会觉得有些害羞。

“嗯。你先去吧。”陆怀照例说,看着秀珠微微颔首,脚步轻轻地离开房间,攥了攥手腕,回过头,目光就落在了书架上被放得高高的《三国志》上。

那里面还夹着数日前得到的图册,这些日子来,他已经将图册的内容反反复复看过多次了,几乎可以内里的内容倒背如流。

其实若不是唐正延那日来找他去与陆有富和王景对质,也许在那天晚上,他就可以与秀珠一起亲身体验一些图册里的内容了。

但对质令他有了一个较从前更庞大的计划,这几日以来都在反复推敲,如今整个计划的第一步已顺利落实,他应该也可以适当放松一下了。

陆怀负手站了一会儿,被压抑数日的念头越来越强烈,终于,他决定遵从自己此刻的心意,走入了卧房,从最靠里的橱柜中取出了药酒。

酒坛艳丽的红釉,仿佛一双热情的手,诱惑着人来将它快快打开。

陆怀拿着它,心跳得微微有些快。

他从橱柜中取出了一只小小的酒盅,揭开了坛口的兽皮,按照萧草的指点,只在酒盅里倒了一层浅浅的底。

随着酒液的倾倒,酒香混合着草药的清香,顷刻蔓延在陆怀周围。不知是心头的情绪,还是挥发在空气中的药力起了作用,令他突然感觉心跳加快了数倍不止。

他立即封住了坛口,将酒坛重新放回原位。看不到那红艳艳的酒坛,心绪才稍稍地平复了一些。

陆怀拿着那酒杯,看着琥珀色的酒液,心情既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

他并不确定喝下这杯酒之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没有像个真正的男人过。这浅浅的一点酒液,真的会令他有那般大的变化,赋予他和正常男人一样的能力么?

陆怀并不确定,他带着一种隐秘的、蠢蠢欲动的、小心的、矛盾的心态,将这热辣的酒液缓缓地饮了下去。

酒烈如火,仿佛一只燃烧的刀子,从他的喉间冲向了胃中,奔腾出的暖意,又迅速地漫向了他的四肢百骸,令他的全身都是一暖。

而酒意与药力的发作,比他预期的要快,也比他预期的要更猛烈,不过是片刻的时间,他就被一种陌生的感觉裹挟了。

这感觉热烈、澎湃,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种感觉,不住地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迫切地想要寻找到一个可以突破的出口。

陆怀将酒盅放到一边,极慢极慢地深呼吸了一会儿,勉力适应这种感觉,并努力控制住这异样的躁动,思考了片刻,轻轻推开了卧室与浴室之间的门。

他有预感,这股不明的躁动,会愈演愈烈,到一定程度,也许连他也无法驾驭。他想在那之前,在有进一步的举动之前,先与秀珠互相熟悉一下彼此,或者说,主要是让秀珠熟悉一下他。

他的身体毕竟不同,一左一右两道刀口那般明显,总不能永远瞒着秀珠。既然不能永远瞒着,不如在第一次之前,就给她一个让她不至于太过害怕,也让他不至于太过难堪的说法,免得日后尴尬。

浴室里的光线,不明不暗,融合在氤氲的水汽之间,暖暖的,刚刚好。

陆怀走入浴室,绕过屏风,刚想开口,便见秀珠一脸惊惶地将手掩在了身前,看了他一眼之后,又羞又惊地垂低了眸子,迅速地侧开了身。

她已经去了外衣,刚刚解下中衣,大约是害怕被他看到肌肤,又用手压住了,挡在了身前。

虽然她并没有真正暴露出什么,可是她侧对着他,已令他可以看到她身体的曲线了。瓷白的肌肤,比画册上的还要白皙,纤纤的腰肢,如瀑的青丝,比画册上的更加精致动人。

他从不知道,只是多一件少一件衣服的差别,就可以令吸引力相差得这般大。

他凝视她的侧影,喉咙不自觉地发紧,目光亦不自觉地粘着她渐次游曳。

秀珠感受到陆怀热辣辣的目光,像一处会流动的火苗在自己身上蔓延,又惊又怕又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唯有尽力不着痕迹地借由已经解开的长发,和宽松的中衣,尽量地掩盖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避免他的视线。

其实,他们同床共枕的时间也不短了,距离陆怀暗示她,让巧儿搬到西厢去住,也已经过了很多天了。

这些日子里,她也没少给自己做一些暗示和提醒。可是真到了眼下这一刻,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点害怕,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从来也没想过,陆怀会在她洗澡的时候突然出现。他,这是要做什么呢?是想要在这里发生一点什么,还是……只是想和她一起洗澡而已?

如果是前者,她该怎么做呢,如果是后者,她又要怎么表现?

秀珠不敢轻举妄动,静默地挨了半天,也不见陆怀有什么反应,或是有什么指示。有点忐忑地悄悄抬眸去看他,才发现他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

他的脸上浮现着一层浅浅的红,眼里则像燃烧着簇簇火焰,仿佛随时都要火光大盛,将她彻底吞没一样。

水汽弥漫的空气中隐隐传来一点特别的香气,秀珠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淡淡飘来的气息,有点害怕地看向陆怀:“老爷,您饮酒了么?”

她问了这一句之后,有些旧日的记忆蓦然涌起,令她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眼里的害怕和后退的举动,让陆怀瞬间恢复了不少理智。

他的身体还是热着的,并且,有越来越热的趋势,但是他的头脑比之前清醒了许多,至少,不再被那种异样的情绪裹挟而不自知了。

他慢慢地深呼吸了一下,再次压制住了内心澎湃的躁动,温声对秀珠道:“我喝了一点点,那种酒,所以……可能会和平常不太一样。不过你不要怕,我还好,没有喝过头,我过来只是想和你一起洗一下,这样比较快。”

那种酒,结合陆怀现在的样子来看,不难推测出是什么酒。

秀珠想明白之后,不由羞得耳根泛红。还好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在伺候,若是叫外人听到,她真不知道明天要怎么面对旁人了。

按理说,喝了那种酒,就是要做那种事才对,可是陆怀现在看起来,很冷静,也很平静,似乎就真的只是想洗洗澡而已。

秀珠垂下眼睫,咬了咬唇,良久之后,终于攒起了一些勇气,主动地、慢慢地将中衣放到了一边,脚步轻轻地走到他身边,对他道:“妾身……来为您宽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