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淳树·温柔的丈夫27(1 / 1)

请将令爱嫁给我 萌绒 12231 字 7个月前

那天。

九条淳树还没有收拾好爱子将俊中弹身亡的悲怒,就从惊慌的下人口中听闻妻子独自在房中自尽了的消息。

望着宛如熟睡却再也不会睁开眼的爱世,他一夜白头。

他的脑海中像是有走马灯一样极速略过,暖阳粉樱下,穿着白纱裙年幼的她,浮香夜樱下,穿着华彩和服少女的她,旁人身边笑颜如花的她,还有站在他身边冷漠抑郁的她。

她笑着的模样,她哭泣的模样,她生气的模样,她温柔的模样……

她曾了无踪迹,直到最后有人告诉他,她就躺在那冰冷的墓碑之下。

而现在,她就在他的身边,却也再不会醒来了。

曾经,每当他疲惫的时候,他总会不禁去想,他是真的爱她么?会问自己是否是多次的轮回让他迷失了自己误以为他是爱她的?会问自己实际上他们两人原本就毫不相关吧。

他也许想要一个自以为圆满的结果,他以为自己能够得到,毕竟他什么都曾得到过的不是么。

但那又如何呢,他就是爱她的,不论是多次轮回中的不甘让他不知不觉对她产生了执着,还是在甘泽生活的那段时间对她的温柔产生了眷恋,又或是在年少时看见她与年幼时完全不同的美好模样就不自觉地在意起了她。

明明她是灵动努力的,让他简单又乏味的人生产生了涟漪,让他心生向往,却又故作自持高傲,仿佛只有这样的理由才能拉近与她之间的距离与她匹配。

且他坚持,常年被生活优待的他,是绝不会用那卑微的模样去打动她的,毕竟,他最早对她的态度不就是不屑么,对他曾经不屑的女人用如此卑微的态度,他接受不了自己竟然是如此虚伪又势利的人。

但相爱,又怎么可能以卑微和高贵来比较的呢,她爱他的时候,有的就只是温柔和恋慕而已。

所以,他终究还是承认了自己就是一个虚伪又势利还自私的人,那天他将他的这一切都全盘告诉她时就做好了绝不让她离开他的准备,甚至再彻底自私点,就是以后下地狱他也要带着她一起。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辉月,真实的他其实说是暗夜更合适,毕竟从来他手上肮脏的事不少有的还涉及了人命,所以辉月是他的诱饵,只是用来吸引那些星光的工具而已,但星光太微弱,于是他就贪心的想要最灼眼的那个。

他的确是强迫了她,他是想直接跳到他们之间问题能够直接结束的那个节点,无论她怎么指责甚至辱骂他都可以,他想着,许多事早点发泄出来比藏压着某天忽然爆发出来要更好,所以他就这么做了,其实说白了,还不是心里隐隐有着若是失败了他还能再重来的侥幸,这让他的行事更为大胆,冲动。

可当她主动提出要他跟她结婚,她要一个正当的名分的时候,他是真的很高兴。

虽然婚礼仪式无比简陋,她甚至都没有穿上一件华丽的打褂,但他们也依然结婚了。

之后便顺理成章,她冠上了他的姓氏,成为他九条家的女主人。

和她真正结婚后,他发现他曾经隐隐在意的东西,比如外人对他的言论和评价,这些统统都不是问题,因为根本不会有人会去说他卑劣或是他们什么不匹配之类的话,他们结婚了就结婚了,宴会场合上,他是九条先生,而她就是九条夫人。

站在他的身边,她端庄、美丽、高贵,符合一切华族贵夫人的标准。

但同时,她越来越抑郁、冷漠,却又爱举办各种宴会邀请各种人来,生活奢靡、挥霍无度,不符合一切妻子的标准。

曾经年少时的他是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的,也时常警惕自己将来娶妻的时候一定要避开这样的女人,且她们一开始都会伪装,等她们得偿所愿后,那种他最厌恶的贪婪面目就会显露出来,还有那仿佛顺利捕获猎物的窃喜,他非常厌恶这种将他当做猎物的感觉。

可如今,他的想法却完全变了,看见爱世挥霍后好不容易展现出的笑脸,他会庆幸自己至少还有能让她高兴的地方。

但好景不长,她的这种快乐和生活方式随着将俊的出生就停止了。

不仅如此,喜爱聚会的她直接变得不爱见人,就像什么兴趣都没有了只是度日而已。

他们的孩子非常可爱,他对这个孩子其实还有着别样的情感,因为这是他曾经一度失去过的孩子,如今却那么娇软地躺在他的臂弯里。

他失而复得自然格外珍爱。

所有的人甚至曾经的他都以为他会是一位严父,对他的孩子充满了期待有着极端高的要求,就像曾经他的父亲对他那样。

而事实上,对待这个孩子,他是满心欢喜的,这是他多次轮回中唯一的变数,是他和爱世的孩子,他根本无法抑制自己对他的喜爱之情,他要将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但唯有一点,他无法给予,便是来自爱世的母爱。

爱世对将俊的冷漠,让他触目惊心又无可奈何,且这是给将俊再多的乳母都无法替代的。

他能责怪她么?他不能,也许她就是在等着他愤怒跑来责怪她的那一天,所以他只能尽可能地打动她,以及尽可能地独自教导将俊,毕竟比起之前,如今再怎么样都比之前好。

所幸,将俊是个懂事温柔好孩子,比曾经的他要好要优秀。

他一直担忧将俊会随着年岁的长大对爱世产生怨恨,但将俊都没有,相反还一直努力地温柔地在不触伤父亲的情况下,减少父亲曾经的影子在他身上的投射,以期望母亲能放下心结,让他们一家能在真正意识上的团聚在一起。

而漫长的时间的确能淡化甚至麻木人的一些情感,包括他也是,让他都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态度,他每日的生活就是工作应酬,然后回家教导将俊,一开始他还想过将俊要是有个弟弟或妹妹就好了,这样会不会没那么孤单,但后来这些他都不再奢想了。

他竭尽所能让他的孩子成为一个真正谦和温暖的辉月,当年少稚幼的他告诉他,他想像父亲和爷爷一样成为一名能为国为民的官员,虽然他不会告诉他的将俊,他的父亲和爷爷是一个什么样的政客,但不妨碍他欣慰地为他扫平一切,让他能真正实现他的梦想。

他的孩子温柔又真诚,是他此生能支撑下去的慰藉。

他看着他长大,变得跟他一样高大比他可靠,欣慰地听他说他有了喜欢的女孩,期待地允诺他和那位并不是华族小姐且对他们家族也许并没有什么助益的普通女孩的婚事。

他笑着听将俊略带羞涩地说,其实在看到阳子的第一眼,他就爱上她了,之后都是他在想办法接近她。

是啊,那女孩活泼起来跟曾经的爱世很像,他觉得这样的女孩和他的将俊在一起,他们将来一定会幸福的。

看着他们,他不止一次地幻想,要是他和爱世也能有这样的结果就好了。

可惜,她不是阳子,而他也不是将俊,在他和将俊一样年岁的时候,他并没有像将俊那么温柔纯粹地对待阳子一样对待过爱世,反而还不服输般地揣测她与年幼时的不同是不是又是另一种不怀好意的伪装对策。

他几乎每天都会去看她,但不知在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就隔了一道间隙隐约的草帘。

他在帘子的这边跟她说话,说将俊的事,说外面的事,而她在帘子的那边不是看书就是绣花。

在隐约间,他能感觉到,当他在说到将俊的时候,虽然她依旧不说话,但她是有停下来仔细听他讲的。

而她愿意出席将俊和阳子的婚礼,是他非常意外又惊喜的事,有一种他终于等到了的感觉,至于等到了什么,他也没有深想,怕深想后期待太多又失望。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觉得他们这样就好了的原因。

之后,他们一家就这样平静地生活着,而爱世也愿意尝试和她的家人相处了。

但一场生离死别的意外,带走了他们之间的纽带。

带走了他悉心呵护的妻儿,带走了他的所有支撑,带走了哪怕重新轮回都无法再给予他的一切。

他的一切都分崩离析。

妻儿的骤然离世,让他痛苦无比。

悲痛到最后,只恨不得死的人是他,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

为什么中弹的那个人不是他?又为什么没能察觉到爱世求死的情绪。

……

每一日,每一日。

自责,悲痛,崩溃。

脑海里甚至都还能记起,曾经甘泽的银杏神社里,他睁开眼看着她温柔的侧颜,看着她闭眼笑着,虔诚地许下愿望。

那时回走在铺满了银杏叶的山路上,他牵着她问她,许下的愿望是什么呢?

她抬头烂漫地笑着对他说:

“家业平顺、身体康健、姻缘和满、子女平安。”

她问:那夫君大人呢?

“我也是。”

人生最怕的是什么呢?

最怕的是先甜,后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