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谁在看她(1 / 1)

余下的话,在那侍女看到主人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时戛然而止,

她叹了口气,默默为主人包扎。

上好药,侍女便端着盘子主动地退了出去。

那人坐在镜子前,撑着双手抬头望着镜子中阴鹜的双目,轻而易举地便一把捏碎了手边的瓷瓶。

瓷瓶的碎片崩裂得到处都是,连镜子都被砸出了蛛网状的裂痕。

裂痕将镜中阴鹜的双目更切割成无数瓣,见之更觉触目惊心。

镜中之人唇瓣微不可见地蠕动着。

“沈清漪……

“我绝不会放过你……”

……

翌日。

因着是前往围场狩猎,沈清漪一行人便未曾坐马车,各个一身飒爽骑装,长发高束,背上跨着箭筒,打眼望去,简直像是要出征去似的。

袁晚宁为首,神采奕奕道:“时辰还早,早听说沈家兄妹骑马射猎之技不俗,不知可敢同姐姐一较高下?”

沈清漪抱拳道:“自甘同姐姐一较。”

她握紧缰绳,声音低下:“只是……”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了袁晚宁昨夜受伤的左臂。

“无妨。”

袁晚宁随手抽出长弓,张弓搭箭,“嗖”一声射出,那长箭便遥遥定在了原处一座名叫迎香阁二楼所挂的一个红灯笼上。

她道:“咱们三人,谁先取下那支箭,谁就取胜!”

沈家兄妹应下。

沈经年挽唇一笑,道:“既如此,这魁首,我可就先收下了!驾!”

他率先冲将而出。

沈清漪猝不及防:“沈经年,你耍赖!给我站住!驾!”

说着便驾马追了出去。

袁晚宁笑着摇了摇头,也追上了两人。

三人你追我赶,互不肯让,一时间只怕是分不得胜负,马踏红尘,如劲风卷起千层遏浪,恍惚掀起层层杀气,却不知究竟是从这三人谁的身上袭出。

一个俊美公子,悄然在三双马蹄踏过之处现身。

他手中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玉质方章,舌尖在下唇上浅浅舔舐,面上掠过有些突兀的温润笑意。

“沈清漪,今日这场好戏,可别让本世子失望。”

他悄然消失。

正如他的前来那般。

沈清漪忽然打了个冷战。

她狐疑地转头看去,眼角正隐约掠过一抹红影。

她微微发怔。

究竟是谁在默默看着她?

就在她失神的刹那,沈经年与袁晚宁已超过了她的身侧,沈经年还转头冲她吼道:“阿瑶,你垫底啦!再不快些可就赶不及狩猎了!”

饶是知道这不着调的二哥在跟她扯皮,但沈清漪显然是不打算就这么被他落在后头的,便猛甩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

那马“咴”地嘶叫一声,眨眼间便将两人甩在了身后。

眼瞧着那支羽箭愈来愈近,沈清漪不免得意,转头对两人笑道:“这魁首,妹妹可就首当其冲了!”

谁知就在她即将踏马取箭之时,却忽从迎香阁二楼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那羽箭随手摘下,紧接着便有人撩开了临街遮阳所用的月影香兰纱帐。

那是一个极为年轻清俊的青年。

他白袍蓝衫,长发半束,领口慵懒地微敞,清秀的耳朵上有一个细细的耳孔,迷离的凤眼略带困倦,应当是刚刚才睡醒。

他神情冷傲地撑着纱帐抬着下巴,眼珠却极自然地向下看,盯着驾马而来的三人,下垮的嘴角总是带着三分嘲讽一般。

他将方才摘下的那只羽箭搁在手中旋转把玩,垂下的眸子淡淡扫视过沈家兄妹,最后不着痕迹地落在了袁晚宁的脸上。

他凝视了袁晚宁片刻,目光在袁晚宁牵着马的手上流连了片刻,那讨人嫌的下垮嘴角忽然就向上微扬起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从前不知何意,我今儿倒算是见着了。”

他的声音亦跟人一般清冷孤寂,唯有一双望着袁晚宁的眼中带着炙热,却不像是爱慕,倒像是一种审视,令人着实不甚舒服。

袁晚宁扬起眉毛。

她直言:“劳烦刘公子将羽箭还予我。”

刘慕之闻言不由颇为惊讶。

“姑娘怎知……我姓刘?”

袁晚宁道:“你管我如何知晓?还请公子将羽箭还给我。”

刘慕之笑道:“也罢!佳人有令,本公子还真是不敢不从。”

他说着便毫不客气地将羽箭向下一抛,袁晚宁一夹马肚子,胯下骏马便冲将了出去,她伸出手去,将羽箭不偏不倚地接在手中。

羽箭如长了眼睛一般在她掌心利落一转,接着便利落地收入了箭筒之中。

袁晚宁也不客气:“本姑娘如今已有婚约在身,还请刘公子避嫌些,莫要自惹难堪。”

刘慕之略略惊愕。

“婚约?”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便瞥向了袁晚宁身后的沈经年,接着目光又慢慢落回了袁晚宁的身上,眼中已带了些显而易见的叹息。

目睹了刘慕之眼神变化的沈经年:“……”

这表情什么意思!

他不屑地唾了一口,一旁的沈清漪也是满脸不爽。

她可是连绥元帝都要称赞一句芙蓉一笑的姑娘,她的哥哥自然也是世间少有的俊美公子,这眼神如此轻蔑,是膈应谁呢?

她自然也看得出那刘慕之对袁晚宁的意思,便故意大声道:“嫂子,看来今日是你拔得头筹,这时辰不早了,咱们若是比梁王晚到围场,可就太无礼了!”

袁晚宁道:“自然如此,我可不愿被旁人打扰了雅兴。”

她说着便牵着缰绳,喝道:“驾!”

待三人离去,刘慕之才轻笑一声,撂下纱帐。

若此刻沈清漪三人进门来,便会看到他的对面竟还坐了一个人。

刘慕之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那人手中。

“看那小女子活蹦乱跳的模样,看来你少有的失手了啊。”

那人半边都隐匿在阴影之中,看不清容貌,握着茶杯的手腕上缠着纱布,显然是受了伤。

“那又如何……我今日,一定要让她死。”

刘慕之举杯笑道:“那我可就祝你得偿所愿了,干。”

对面之人看不清五官,便不知表情。

但那双眼睛,却隐隐闪着令人胆寒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