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至酉牌时分,夕阳余晖从山峰后面映射过来,照得山峰的影子宛似一个极大怪人,横卧在地。
而在后山上一块空地上,一青一灰的两道人影被一团白气笼罩,仿佛身处仙境。
这一灯大师、顾朝辞大战有顷,真气喷涌激荡,真气本无形,但两人头顶都似顶了一个蒸笼似的,白气被真力裹挟凝聚之下,便将两人笼罩其中了。
众人就见二人身影,虽然模糊不清,但两人掌指间的风雷之声,震得这片后山嗡嗡作响,真好似惊天动地一般。
转眼之间,两人已拆了二百余招,顾朝辞与一灯大师都不觉心惊,钦服对方了得。
至于穆念慈,李莫愁与渔樵耕读对于两人武功上的精妙之处,不能领会。也没了之前的兴致,只能各有关心,只盼两人中的一人快些得胜。
黄蓉一斜眼间,见身旁地下有个黑影手舞足蹈地不住乱动,抬头看时,正是郭靖,
黄蓉大异,仔细瞧去,才知他看到精妙之处,在模拟顾朝辞与一灯大师的招数。
这时一灯大师一指刺出,食指微抖,那股有质无形的指力好似一条软鞭,闪烁不定,直如花枝乱颤。隔着丈许远,指力遥对顾朝辞身前大穴,游走不定。
顾朝辞却是端凝不动,双掌飞舞,气势如虹,他情知稍有疏虞,露出空门,败局再难挽回。
蓦地里指劲掌力相交,锵然一声响,一灯倏然抢进,一指点出,顾朝辞见他这指笼罩极广,两人相距不过三尺,掌力很难抗衡,当即右手变掌为指,伸出中指冲他食指一弹,使的正是“弹指神通”功夫。
这两指相触,发出巨雷般轰鸣作响,双方真力激荡之下,诸人远离七八丈远,都被吹的衣袂飘扬。
而顾朝辞只觉右臂一震,全身发热,腾腾腾退出三步,才勉强拿住桩子,不致摔倒。
东邪的“弹指神通”与南帝的“一阳指”齐名数十年,原各擅胜场,难分高下。
但顾朝辞在“弹指神通”上所学为时短暂,功力尚浅,而此指法也只是黄蓉所传,并未尽臻其妙,自己又未尽心钻研,又哪及得上一灯大师数十年专心一致?
这次指力相拼,终究输了一筹。
斗到此时,一灯已摸透了个大概,顾朝辞内力虽深,本就不够精纯,而且好似元气未复,此时后劲已然不如先前老辣。
当下右臂一甩之下,指力化成弧形激射出去,顾朝辞右掌架开攻向自己胸前的指力,忽觉一股柔和气流又涌向面门,大吃一惊,连忙左掌上提,将一灯指力略微一阻,已趁机向右窜出避过。
但一灯料敌先机,趁势向左前一步跨出,踏上数尺,食指点出,再次力化弧形,与上一道指力交叉成“乂”,使顾朝辞四面都受到真力攻击。
顾朝辞感到气流波动,侧头一闪,指力从鼻尖掠过,竟是刮脸如刀,连忙一掌拍出。
但一灯侧身一闪,再向前欺进数尺,指力化成“一”字横扫而来,与胸前“膻中穴”平齐。
顾朝辞足下一撑,纵身跃起,身在半空蓦然间一声长啸,一招“飞龙在天”击向一灯大师。
一灯大师感到掌风笼罩四方,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从天而降,朝自己涌身而来,此时他身子离顾朝辞约近丈许,倏然一指向上点出,“砰”的一声,霎时间两人身前凝聚而成的白气轰然迸散。
倏忽之间,一灯指力一出即离,退出三丈开外,快捷无伦。
这时郭靖看到忘形处,忍不住大声喝彩叫好。
黄蓉道:“靖哥哥,怎么说?”
郭靖见了这场大战,获益匪浅,听闻黄蓉询问。眼见穆念慈、李莫愁、渔樵耕读都看着,显然都是希望自己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定了定神,便即说道:“一灯大师的一阳指,精微奥妙,功力精纯,既可以与敌遥遥相击,当与敌挣搏凶险之际,用此指法既可贴近径点敌人穴道,也可从远处欺近身去,一中即离,一攻而退,实为克敌保身的无上妙术。
而大师兄一身所学,博大精深,无论是降龙十八掌还是九阴真经中的种种绝学,他都能够信手拈来,只是他限于年岁,种种武学功力尚浅,不及一灯大师精纯,而且他好像元气未复,内力后劲已然不足……”
说到这,李莫愁与穆念慈“啊”的一声,也明白了。顾朝辞对自己说,救人没有大碍,都是骗自己的。
而这时,一灯喝道:“再接一指!”身随音动,电光石火间已然欺进顾朝辞身前三尺,食指倏出,迅如闪电,直指顾朝辞眉心。
顾朝辞见来指奇速,如影随形,绝难化解,危急中使出九阴真经中的“横空挪移”之术,飕的一声,向右侧移五尺,快速无伦。
不料一灯这一指直如疾雷,又笼罩了他胸部上端,顾朝辞全力一闪,指气还是扫到了左肩“肩井穴”,他虽在危急中以《九阴真经》中的点穴章的法门,急闭穴道,未曾受伤。
但一灯大师玄功通神,这“一阳指”何等了得,顾朝辞内力再深,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嘿”的一声,身子一麻,晃了一下。
一灯大师眼见对方中了自己一记虚点,仍能站立不倒,大为佩服。但他的一阳指后招无穷,一指再出,疾刺顾朝辞左胸,好似流星追月。
顾朝辞心中大骇,却也临变不惊,真气急行运转,左肩酸麻之感顿消,左掌倏然上提,伸出食中两指,稳稳夹住了一灯的这根手指,定在前胸一尺之地。
穆念慈、李莫愁等人吓得魂飞天外,一灯与顾朝辞却托地分开。
旁观诸人早已看的目眩神摇,瞠目结舌,作声不得。
一灯大师看着顾朝辞合十笑道:“不想你武功如此了得,当真神勇天纵!”
顾朝辞惊魂甫定,面上见汗,他神功大成后,与西毒欧阳锋也打了个势均力敌,也未遇到这般险状,他心里清楚,刚才最后一招,若是比拼内力,自己已然有些乏力,输多胜少。
当即一拱手道:“大师武功之高,果然天下独步,晚辈终究输了半招,不过这一场算是我生平最为快意一战,虽败犹荣。”
一灯大师微微一笑道:“贤侄言重了,这一场至多是平手。老衲只是恃仗年纪大,功力比你深了四十年,才在招数上赢了你半招,若真正分生死,拼内力,我也未必能胜!
老衲隐居已久,今日能够得见如是俊杰,颇甚心慰。”
两人相视而笑,心折不已,登起惺惺相惜之心。
顾朝辞不禁暗叹:“五绝他们真是幸运,世上有如此对手,方不负所学绝技,亦可免独孤求败之叹。”
这时一灯看着郭靖等人笑道:“几位有缘到此,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且让老衲一尽地主之谊。”
“多谢大师,请!”
几人回到禅院后,顾朝辞与一灯大师都被沙弥引去更衣。顾朝辞这才发现,这些沙弥声音尖细,不难看出都是太监。
等沐浴更衣之后,顾朝辞回到正堂,就见一灯大师、天竺大师、渔樵耕读几人尽在,此时已然上了斋饭。
用过饭后,一灯将几人叫到自己禅房,又谈起《九阴真经》的梵文总纲。
这《九阴真经》的总旨精微奥妙,包含极广,一灯大师昨天才从郭靖嘴里得知,他虽学识渊博,内功深邃,却也不能一时尽解。
他所修本是佛门武功,与真经中所述的道家内功路子颇不相同,但看这总旨,武学到得最高处,殊途同归,与佛门所传亦无大别。而且已经明确告知了,就只是将总纲译成汉文,洪七公也必能依法疗伤。
但他一事不烦二客,就想让两人多住些日子,他悟通之后,再转授二人。
但今日与顾朝辞一战之后,以他的武学见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又大有所悟,索性就为几人开始讲解起来了。
顾朝辞听的不时点头,总旨中的“飞絮劲”这类卸力之法,还则罢了。
但将心魔转化为神通,能防止走火入魔之虞,才是对他真正有用的精妙大法。
一个时辰过去,一灯也将已经悟到的讲解透彻了。微笑道:“老衲鲁钝,还有一些未完全想明白,你们再等老衲几日时间。”
几人连称不敢。
这时顾朝辞再也按耐不住,拱手道:“一灯大师,晚辈曾经听闻,大理段氏有一门六脉神剑,以手指驭使剑法,当真威力绝伦,号称天下第一奇功。
百余年前,有一段氏高手,精通此功,在武林中也引起诺大风波!”
一灯大师听了这话,目光一凝,在顾朝辞脸上转了一转,微微颔首道:“你说的是老衲祖父,宪宗皇帝圣讳誉,他蒙天赐奇缘,曾习得此功。他老人家与你丐帮帮主萧峰也是结拜兄弟!”
郭靖黄蓉在明霞岛上,也听洪七公说起过萧峰事迹,但不知晓他与段誉有如此渊源。但听到天下第一奇功,不由得怦然心动,也如馋嘴之人听到美味佳肴一般。
而李莫愁生性好武、穆念慈近朱者赤,亦是如此。
渔樵耕读虽然身为一灯高徒,于此秘辛却一无所知,也都听得入神。
顾朝辞眉头一挑道:“那我就有些不明白了,这门六脉神剑纵然再是神奇,凭大师如此深厚功力,也能修炼此功的吧?”
一灯大师品了口清茶,润润喉咙,微笑道:“所谓剑气、指力、拳劲、掌力一旦外烁都是无形真力,对方只能通过对方的手势,以及高明的听声辩位来抵挡,那你觉得哪种威力更大呢?
顾朝辞不加思索道:“此无高下,这该是运功之人内力之别。”
一灯点了点头道:“我大理段氏的家传武学,实则属于佛门一路,故而我等为君之人,晚年都会避位为僧,有一部分原因,正是为此。
故而我等先修内功,再修一阳指,若达到四品之上,一阳指指力就可以化出有质无形的剑气,这就称为六脉神剑!”
顾朝辞不禁插口道:“这也就是说,大理段氏内功、一阳指、六脉神剑其实只是同一门武学罢了。只不过运劲法门有高深、简单之分?”
一灯大师捋须微笑道:“孺子可教也!我大理段氏武学虽然博大精深,兵刃拳脚包罗万有,但真正的看家本领就是一阳指。”
“可六脉神剑是我大理段氏最为高深的武学,顾名思义分为六路剑法,此去彼来,方能连绵无尽,不留丝毫破绽。
而要真的修成这等境界,最为根本的就是需要极为深厚的内力。我祖父奇遇不断,他修习六脉神剑之时,根本不会任何武功,更别说一阳指了。
只是他一身内力震古烁今,故而只是强行摧动六脉神剑罢了,而他刚开始也只是时灵时不灵,也是他福泽深厚,没因此送了性命。
可他本性不喜武功,最烦打打杀杀之事,此项神功又过于深奥,他不愿去研究其中诀窍,对敌时单使一剑,反而比他来回使用六脉来的轻松,更容易克敌制胜。
当然按道理,手指该发六种内力,交叉回转,威力比之单使一剑强大得多,但想要走到这步,那是难上加难,内力、资质、恒心缺一不可。
要知道在对敌时,倘若转换剑法,有破绽空隙,就会给人可乘之机,也算不得真正将六脉神剑练成。反倒不如从小习练的一阳指了。毕竟能让你施展六脉神剑对敌之人,安能是个庸手?”
顾朝辞听了这话也确定了,此功并未失传,心下方始释然,笑道:“小子无知,唐突大师,勿怪孟浪。”
一灯大师浑不为意,一笑置之,接着道:“故而老衲从小就知晓,若不能真正将六脉神剑练至大成,达到滞塞无间的地步,去修习它只是舍本逐末罢了。
第一次华山论剑时,老衲已将一阳指练到了登峰造极之境,也就是一品之境,得了一个“南帝”称号。第二年王重阳就来了大理,与我互换神功。
我两人将先天功与一阳指相融合,本来只是精准点穴法的一阳指力,化出扫打的笼罩性指力,威力或许六脉神剑尚且差了几分,但也差不了多少。
后来又出了瑛姑之事,老衲才在天龙寺出家为僧,虽有资格修习六脉神剑,但也根本无心再去研习武学了。”
顾朝辞听到这里,不禁眉头紧锁,很是疑惑道:“大师,听您这意思,这先天功不是内功心法,而是一种运劲发力的法门?”
一灯朗然一笑道:“先天功与降龙十八掌、一阳指、蛤蟆功、弹指神通齐名江湖,自然都是一样,只是一种运用内力的法门,并非我等从小修习的本体内功。
就像六脉神剑,是我大理段氏最为高深的武学,我段氏几百年来人丁兴旺,所通此功者只有我祖父一人耳。固然有六脉神剑不传俗家弟子之因,但多因其余之人内力不足罢了。倘若只修习几脉,威力尚且不及一阳指。
而先天功也是全真教最为高深的武学,是以周伯通、全真七子,亦未得修习,实因自身功力不足,以免习练不成,倒遭反噬之厄,也并非王真人吝惜秘术。”
这时郭靖也插口道:“大师,是不是正因为您与王真人融合了先天功与一阳指,方能克制欧阳锋的蛤蟆功!”
一灯微笑道:“不错,一阳指本是一门纯阳指法,刚力充裕,柔劲不足,变化也就不够。而蛤蟆功讲究蓄势含劲,以静制动。
一阳指融合先天功后,一指多穴,欧阳锋不知指力落在哪里,就得时刻提防,蛤蟆功劲力就永远不敢使足,那么他必然缚手缚脚!”
朱子柳插口道:“也正因如此,欧阳锋才会在大雪山用蛤蟆功打伤我师兄,想要害我师父,毕竟当世高手,他所忌惮的也就我师父一人了!”
这时一灯大师目光一转,看着顾朝辞,缓缓道:“你身怀多种传承,若能将自身所学真正融会贯通,普天下必然无人能敌!
这所谓六脉神剑,其实对你这种人,用处不大了,要知道你所研习的《九阳真经》中虽然没有具体武学招式,但“九阳神功”夺天地之造化,王真人未及六旬便早早离世,以老衲来看,必因此功。
你如今只修习六年,功力尚浅,内力之深,就抵的上我等勤修苦练数十年,可见一斑!
而这《九阴真经》更是包罗万有,亦是不凡。天下武学内功、兵刃、拳脚、轻功等等都在其中。
而这“降龙十八掌”百余年前本是“降龙二十八掌”,经过先祖的两位大哥萧大侠化繁为简、虚竹子前辈又融合逍遥派、灵鹫宫武学,威力更大。
它与六脉神剑若都练到最高境界,孰强孰弱,尚未可知!
你年纪轻轻,际遇如此不凡,倘若再去奢求什么高深武学,捡了这个,丢了那个,一增一减,对自己的实力未必能有多少提升,反而是多花时间,徒耗心力!”
一灯大师何等人物,早已看出顾朝辞对六脉神剑眼热不已。
顾朝辞听了这番话,自是听出了人家猜透了自己心思,不禁暗忖这人不谈感情,还是很通透的吗?
想到这里,以他面皮之厚,也不禁脸泛红晕,心想:“是啊,一门六脉神剑而已,有没有又能如何?也值得自己大费苦心?我如今身负几门神功,已然受用不尽,那六脉神剑再是神奇,对我又能有多少助力?
我贪心不足,大是不该,自己如今要做的不就是将所知之功,完全融会贯通吗?
若能开悟,创出一门横贯古今的神功,才不枉这一身所学!”
念及此处,拱手道:“感谢大师点化,您说的对,是我陷入迷障而不自知了!”
一灯见到他霍然开悟的神色,心下甚是满意,目光一转又看向郭靖、黄蓉等人,温言道:“咱们学武之人,功夫自然有高有下,但只要心地光明磊落,行事无愧天地,那么功夫高的固然好,武功低也是一般受人敬重。
纵不能卫国御侮、精忠报国,也当行侠仗义、济危扶闲。若是以武济恶,那还不如做个寻常农夫,种田过活了。”
他这几句其实也是说给顾朝辞听的,他听几位徒弟说起过“辣手书生”之事,生怕他日后走人歧途。毕竟以他的武功,倘若作恶,谁人能制?
而且他一生之中从未见过顾朝辞这等良才美质,自忖瑛姑之事未了,日后未必再能与之相见,因此谆谆相诫,劝其勉力学好。
顾朝辞又如何不懂他言中之意,俨然正色道:“大师说的是,大丈夫一人做事一身当,既行恶事,自有恶果相报。
而且一个人倘若专行恶事,做汉奸,就算天下无敌,也不如自尽了的好,免得污了祖宗英名!”
一灯听他说的诚恳,这就是说他以前所为之事,如果是行了恶事,就算什么结局,也是理所应该了。别的切不论,足见其坦诚!微微一笑道:“贤侄好气魄!这时间也不早了,子柳,你安排他们歇息吧!”
几人一起出了禅房,被朱子柳领着,到后院客房休息。
……
翌日清晨,顾朝辞等人刚用过沙弥送来的斋饭,朱子柳就来呼唤,原来瑛姑送信物上山了。
顾朝辞等人随着朱子柳,走进一灯大师禅房,躬身向一灯大师与天竺僧人行礼。那天竺僧人点了点头,随即低眉凝思,对各人不再理会。
一灯大师望着袅袅上升的青烟出神,手中玩弄着一枚羊脂白玉的圆环。
顾朝辞心想:“这瑛姑报仇,还挺注重仪式感!”
黄蓉、穆念慈、李莫愁则是心想:“这应该就是瑛姑戴的玉镯了,却不知送来有何用意!”
过了好一阵,一灯叹了口气,向顾朝辞等人道:“这件玉环是瑛姑进宫那天,我送给她的。她曾言道,哪天将这玉环还我,匕首也就跟着也来了!”
一灯大师说到这里,把玉环在手指上又转了一圈,微微一笑道:“这玉环我等了十几年,今天总算等到了。你们一番美意,老僧感念不尽!只是中间这番因果,你们都已知晓,千万不可伤了瑛姑,否则可就大违老僧本意了!”
顾朝辞一拱手道:“大师,请静候佳音!晚辈绝不会……”
话未说完,一个小沙弥匆匆进来说道:“师父,山下又送来这东西。”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布包。
一灯大师接过揭开之下,郭靖等人齐声惊呼,包内正是一件肚兜,上面织着一对鸯鸳,旁边绣着几行字:“四张机,鸯鸳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原来这个肚兜,正是用当年周伯通还给瑛姑的那块锦帕做的。
此时锦缎色已变黄,上面织着的那对鸯鸳却灿然如新,两只鸯鸳之间穿了一个刀孔,孔旁是一滩已变成黑色的血迹。
这正是瑛姑儿子死时所传的那件肚兜,足见瑛姑怨毒之深。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言,顾朝辞冷冷道:“被偏爱的果然都是有恃无恐!”
说着当先而出,郭靖等人一同跟着出屋。
几人刚走过庙前的荷塘,顾朝辞对渔樵耕读一摆手道:“几位师兄还是莫要来了,你们若在,瑛姑反而有恃无恐了,毕竟她从骨子里知晓一灯大师不忍心伤害她!”
渔樵耕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却是忐忑不安,毕竟师父说了不想伤着瑛姑,他们若是不去。也不知顾朝辞会如何对待瑛姑,要是一掌给震死了,那可怎么交代?
毕竟一个号称“辣手书生”的人,你能对他多放心?
黄蓉知道几人担心之处,当即笑道:“四位师兄,你们放心吧,我大师兄这辣手书生名号,其实是我送的,当初不免有些夸大其词了,现在来看,他这怜香惜玉之心,还是有的!
而且以他的身份,也不会失信一灯大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