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内庭司的审讯牢室前,还没进去,迎面就有股阴湿的濡气拂来,光线也十分昏暗,一眼看不清里面乾坤。
苏槐道:“为免长公主不适,还是在此止步,一会儿人给长公主送出来。”
这里专门负责审讯和惩治宫人,里面必然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地方。
长公主便止步道:“那就有劳苏相。”
苏槐吩咐侍卫进去取人。
没多久,侍卫便挟着一人缓缓从里面昏暗的光线中走来。
越来越近了,长公主不由皱了皱眉头,依稀看见一个耷拉着头的人影,没法自主走路,完全是被拖着往前走的。
一股血腥气混杂着潮气溢出来。
直到宫女素冬完全被带离出审讯室,整个呈现在明亮的光线下,长公主的神情也变了。
只见素冬浑身上下都是血色,几乎已经看不清她本来的宫裳颜色了。
她垂着头,双手的血痕已经淌到了手指尖,一滴一滴粘稠地滴下去。
苏槐吩咐带人出来的侍卫,道:“还给长公主。”
那平平淡淡的语气,仿佛只是归还了一个不足挂齿的物件儿。
侍卫把素冬交过去,长公主身后的太监只得手忙脚乱地来接。
长公主看向苏槐,眼里终于有了些冷意,道:“我好好的人让相爷带走,结果就只这样还给我吗?”
苏槐道:“但凡进了内庭司的,都没法完好无损地走出来,还请长公主理解。”
长公主道:“苏相没查出她就是刺客,她这一顿刑罚不是白捱了吗,苏相又打算如何给我个交代?”
“白捱?”苏槐温声没有起伏道,“她这顿不算白捱,正是这顿打,她咬死了不认,才证明了她的清白。长公主非要我给个交代,我也只能请个太医来看看。”
他这番言论和态度,竟叫长公主拿他没办法。
谁叫他现在是领了圣意全权负责处理刺客一事,他处置一名可疑的宫女也绰绰有余,尽管宫女是长公主的人,他也不给一点面子。
苏槐还有别的事,移交完人以后就先去一步。
长公主看着他背影,这次没能沉得住气,忽开口问道:“苏相这是在报复我吗?”
苏槐脚下一顿,回头看来,惯有的和风细雨,道:“我负责抓刺客,这就是在报复长公主吗?那长公主与刺客什么关系?”
长公主:“……”
苏槐见她一时答不上来,才又回身离去了。
素冬被带回了鎏莹宫,宫里嬷嬷立刻去请太医。
太医来给素冬好一番检查并处理伤势,然后到长公主面前回话。
太医道:“素冬姑娘伤得不轻,好在都是皮外伤,性命是保住了,但就是……”
长公主问:“但就是什么?”
太医道:“但就是素冬姑娘双手手腕磨得厉害,被磨断了手筋。以后恐怕不能恢复到完好如初。”
长公主静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了。”
最终刺客一案有了终结,招供的宫女被处以极刑,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当晚,此案的卷宗就由太监呈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询问道:“丞相送来的?”
太监应道:“正是呢,所有的审理结果都在这了,相爷请皇上过目。”
皇帝就随意翻了几页,随口问道:“丞相把长公主的人还回去了?”
太监道:“还回去了。”
皇帝道:“人还好吗?”
太监道:“不太好。”
皇帝并不意外,嘴上道:“毕竟是长公主,丞相也不稍稍手下留情两分。”
这份卷宗其他的皇帝不看,就专翻到关于素冬的那块内容看。
丞相虽然手段厉害了些,但不会无端拷打一个宫女,皇帝一看之下,神情莫测。
最后他合上卷宗,道:“拿去给宫中各部记录归档吧。”
太监正要去,皇帝又叹了一声,语气不明道:“没想到,最后刺客还真是在鎏莹宫里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