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顺德谧嫔是病逝的,但终究瞒不过聪明人的眼睛。
寿宁宫,老太监林禧快步走到太后近前,低声禀报:“最近御药房被御前的人查了个底朝天,其中雷公藤这味药更是被核实了好几遍。”
太后幽幽道:“如此看来,谧嫔绝非病逝。”
林禧老脸上难掩惊色,“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是有人毒杀了谧嫔?”
太后露出不解的神色,“谧嫔虽然招人嫌,但她已经失宠,谁会去杀一个无关紧要失宠嫔妃?”
林禧又低声道:“奴婢还发现,太后的膏药,似乎被什么人检查过的样子…”
太后脸色一沉,她治腿的膏药里也有雷公藤!
“皇帝疑心也是够重的!居然连哀家都信不过!”太后不禁觉得心寒,她为了让皇帝安心,连宫务都甚少过问!
林禧连忙跪下:“太后息怒!让皇上查一下也好,这样皇上就知道您老人家是清白的了。其余各宫只怕也没少被暗地里调查过。”
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谁,费了这么大劲儿,居然只是为了置谧嫔于死地。”
太后忽的眉心一簇,该不会是丽妃一时冲动吧?当年昭宁贵妃小产,她冷眼瞧着,跟元后脱不了干系!
太后叹息了一声,好在皇帝对外宣称谧嫔是“病逝”,如此一来,就算真的查出什么,明面上也不会做出处置。
只是,竟在内宫下毒,只怕这下毒之人,自此之后也要彻底失宠了。
接下来,她只消瞧瞧,皇帝冷落了谁,便十有八九是谁了。
此事,锦书姑姑快步进来,神色凝重地道:“太后,承恩侯,殁了!”
老太监林禧哀叹:“谧嫔娘娘突然病逝,这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侯爷哪里挺得住啊!”
太后却嗤笑了,“何璋这个老狐狸,岂会一个庶女的死而伤心?当年元后故去,他关心的也只有太子是否安好。”
说完这话,太后忽的心下一凛,她心底里突然冒出一个令她心寒的猜测,难不成…不会吧…
太后神色沉重,但愿是她想多了。
承恩侯何璋病逝,这位应该是真的病逝了。说来,这位可是皇帝的正派岳父,又是开国武勋之后,按理说,皇帝也应该亲去吊唁,以示安抚。
但皇帝却只叫太子代替他前去致哀,治丧银子倒是赐了足足五千两。
而且皇帝还下旨,命以国公之礼安葬承恩侯。
如此也算是极大的恩典了。
然鹅,在承恩侯的丧礼上,却出了一场不小的闹剧。
路惟忠脸色惨白跑了进来,“娘娘,不好了!老承恩侯的姨娘周氏,突然在丧礼上发了疯,竟嚷嚷这说,顺德谧嫔必定是被宫里宠妃给害死的!”
卫嘉树眉心一簇,“周氏?莫非是谧嫔的生母?”
路惟忠连忙点头:“正是!这位周姨娘虽然无子,但一直深得老承恩侯宠爱,尤其承恩侯夫人去世多年,加之谧嫔娘娘入宫,在侯府,这位周姨娘简直就是半个当家太太!没想到,她竟然在丧礼上说出这等疯癫之言!要紧是,还是当着太子爷的面儿!”
路惟忠急得直跺脚,若是太子因此怀疑娘娘可如何是好!
“宠妃么…”卫嘉树喃喃,“如今在宫里,这两年数我最得宠。。”
路惟忠急忙道:“胡美人自入宫一来也甚是得宠,算得上是后宫宠妃了。”
卫嘉树笑了:“她才只是个美人,况且胡氏与谧嫔素无龃龉。”
路惟忠擦了擦一把汗,急忙道:“好在理国公当场叫人堵了周姨娘嘴,还发话说她是疯了,这才没有闹大。”
理国公可是已故这位承恩侯的亲兄何珵的之子,已是第三代理国公了。
卫嘉树“唔”了一声,她也大概明白,到底是谁毒死了谧嫔,目的又何在了。
若非皇帝将谧嫔死因按下不表,只怕她早就是最大嫌疑人了。
但饶是如此,这位周姨娘的“疯癫言语”还是在她头上扣上一顶谋害谧嫔的帽子。虽说没有真凭实据,但是,有的时候,还真的不需要真凭实据。
其实,若非她身边都是皇帝指派的人,只怕何家恨不得给她直接布置好“真凭实据”呢。
卫嘉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何家突然针对她?还不惜折损了亲生女儿?
额,好吧,谧嫔这个亲生女儿,貌似除了给太子扯后腿、给娘家扯后腿,就没有别的用处了。
折损这个女儿,对整个何家而言,貌似也不算什么损失,而且还就此避免了谧嫔日后再捅娄子!
但是,为什么要嫁祸她?
明明上头有贵妃、丽妃!
她只是个嫔而已!
“路惟忠,在旁人眼里,我是不是特得宠?”卫嘉树忍不住问。
路惟忠愣了半晌,才道:“娘娘宠冠六宫!皇上待娘娘素来不同旁人。”
是了,她一个宫女,侍奉皇帝不过两三年光景,便已经位列九嫔!瞧瞧人家贤嫔,也是宫女出身,生了那么多娃,也只是嫔位而已!
而且皇帝对她宠爱远在贤嫔之上!
“是了,先帝朝的荣显皇贵妃可是前车之鉴啊!”若不是皇贵妃之子早夭,只怕皇位都轮不到如今的皇帝!
何家这是惧怕,怕她成为第二个荣显皇贵妃啊!
卫嘉树捂脸,这想得也忒丰富了点吧?
人家荣显皇贵妃一入宫就封了淑妃,才刚有孕就晋位贵妃,生下儿子,就直接是位比副后的皇贵妃,险些把当今太后的皇后宝座都给抢了!
比起这位牛人,她算得了什么?!
这时候,丽妃火急火燎冲进了她的寝殿,因走得太快,朝天髻上的金累丝步摇都斜斜欲坠了,丽妃一把攥住卫嘉树的手,“承恩侯闹出来的事儿,你可听说了?!”
卫嘉树点头。
丽妃急得直跺脚,“这分明是要往你头上扣黑锅啊!”
卫嘉树连忙道:“反正又没有真凭实据,连理国公都说周姨娘是疯了,疯子的话又怎么能作数呢?”
丽妃急得满头是汗,“你不懂!有时候,就算没有证据,只要让皇上疑心你就足够了!”
卫嘉树笑着问:“皇上疑心我,又会怎样呢?”
“当然失宠了…额!”丽妃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是了,没有真凭实据,仅凭风言风语,皇上就算疑心了,最多也只是不再宠爱良嫔而已。
丽妃松了一口气:“我差点忘了,你根本不在乎皇上的宠爱。”
急匆匆赶来的宣承熠脸色嗖地黑如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