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嘉树秀眉颦蹙,“何嫔性子要强,也不像是这般想不开的人…”
何嫔的性子,六宫皆知。
一时间,谨妃眉心也蹙了起来。
卫嘉树道:“何嫔性子急躁,与六宫不少嫔妃都有不和之处,若是要调查,只怕…”——只怕她和谨妃嫌疑最大。
谨妃急了,她跺脚道:“本宫今年还没有灭虫呢!这事儿怎么也赖不到本宫头上!”
卫嘉树挑眉:意思是要赖到我头上喽?
卫嘉树忙问:“还有哪个宫从御药房领过灭虫药?”
丽妃叹气道:“不瞒你说,本宫前些日子也刚祛了蛇虫鼠蚁,除此之外,也就太后常用来治腿疾的膏药里有少许雷公藤。”
领过雷公藤的,便只有她、丽妃、太后,以及何嫔本人了。
虽说她这里有路惟忠作证,全都用掉了,但灭虫药这东西,多几两少几两,效用差别不大。至少稍微留一点点,就足够杀人了。
所以,哪怕有路惟忠作证,卫嘉树依然有重大嫌疑。
诚妃忙道:“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终究是后宫丑事。皇上应该不会让事情闹大。”
诚妃意思是,何嫔十有八九是要按照病逝处理。
谨妃揉了揉眉心,“这个何氏,活着的时候就只会惹是生非,死了竟还要闹这一出!”
正在此时,丽妃宫里首领太监气喘吁吁赶了过来,“娘娘,皇上来了!”
众人面色肃穆,急忙整肃衣装,恭恭敬敬迎接皇帝御驾。
宣承熠也没想到何嫔竟然死了,而且还是被毒杀了!
宣承熠冷眼扫了在场众人一眼,目光落在卫嘉树身上,微微有些错愕,“良嫔,你怎么也在?”
卫嘉树知道,有些事瞒不过,索性坦然道:“回皇上,太医诊断说,何嫔是中了雷公藤而死。而嫔妾前些日子用来灭虫的药里也有分量不轻的雷公藤,所以丽妃娘娘叫嫔妾过来询问了几句。”
宣承熠蹙眉,露出不悦之色。
丽妃忙上前屈膝一礼,“回皇上,臣妾只是例行询问。春日里用灭虫药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臣妾的万福宫、何嫔的恩福宫前些日子都曾祛虫。”
宣承熠脸色一变,恩福宫也用过灭虫药?
他板着脸问:“那可问出什么结果了?”
丽妃讪讪:“各宫的灭虫药都是按需定量领取,都说是彻底用完了。”——倒是太后的宫里不曾问过,她也没胆子问。太后虽不喜何嫔,却也没有理由害她性命。
宣承熠兀自进入内殿,扫了一眼已经彻底没了气息的何嫔。
何氏就那样静静躺在榻上,面色浮肿发青,看上去颇为狰狞可怖。
而就在床边,还飘着一个半透明的的灵魂。
只可惜,人死后的灵魂都是浑浑噩噩的,要不然卫嘉树还真想问问:到底是谁杀了你,或者难道真的是自戕而死?
宣承熠看着何嫔的遗体,良久之后才道:“何嫔是病逝的。”
一语出,丽妃、谨妃都松了一口气,在场众人连忙齐齐称“是”。
宣承熠淡淡吩咐:“替她拾掇好遗容,然后再发丧。”
毕竟这张浮肿发青的脸,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死亡,当然需要好生上妆,粉饰成病逝的安详样子。
随后,皇帝下旨,追谥何氏为顺德谧嫔,比照妃礼隆重大葬。
谧嫔活着的时候居众嫔之末,死了倒是风光了一回。
甚至连太子也亲去举哀七日,众皇子也都去致哀祭奠,着实是给足了顺德谧嫔和何家体面。
死后的体面,都是给活人看的。
因宫中丧事,皇帝也多日不曾翻牌子了。
直到顺的谧嫔过了头七,正值三月初五的午后,皇帝驾临了长秋宫。
卫嘉树给皇帝奉了茶,便忍不住问:“到底是谁害死了谧嫔?皇上私底下可查清了?”
宣承熠脸色一沉,摇了摇头。可疑的人不少,甚至包括何氏自己都有嫌疑,但却查不出什么猫腻。也是他不愿把事情闹大,所以调查起来也格外费事。
前日,他倒是离魂了一次,万福宫和永宁宫都走了一趟,结果不是丽妃、也不是谨妃。
至于嘉树这里,他倒是信得过。
卫嘉树也是想破了脑门都想不明白,“虽说这宫里不少人与何氏不睦,但也没谁与她结下这般不死不休的仇怨啊!”
宣承熠暗道,倒也未必,其实何氏深恨嘉树,恨到恨不得杀了嘉树。只是何氏没那么本事对嘉树下杀手罢了,甚至何氏还曾秘密联系承恩侯何璋,想要何璋想法子对付嘉树。
“嘉树,你可知道,何氏被毒杀一事,若是闹出来,你的嫌疑其实是最大的。”宣承熠定定望着她,所以何嫔的死因才必须是“病逝”,要不然嘉树便会招来何家、乃至修仁的恨意。
卫嘉树小声道:“嫔妾没有杀她。”
宣承熠道:“朕自然信得过你。”
卫嘉树腹诽:你是信得过路惟忠吧!
英落也罢、路惟忠也好,虽然尽职尽责伺候她,但是,他们更忠心于皇帝。
终究,对她一心一意也就只有竹韵了。
所以,她才要安排竹韵嫁人,让她离开后宫这个泥潭。
“要不,您离魂去查查?”卫嘉树突然想到了皇帝的金手指。
宣承熠不快地道:“朕已经查了丽妃和谨妃,她们两个都没问题。”
排除了丽妃和谨妃,倒是意料之中。
“如此一来,嫔妾的嫌疑倒是更大了。”卫嘉树幽幽自语。
宣承熠眸色沉沉,“太后用来治腿疾的膏药里头,也有雷公藤。”
卫嘉树道:“太后虽然不大喜欢何嫔,但也没有理由加害她呀。”
宣承熠揉了揉眉心,的确,太后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卫嘉树脑子忽的想到了什么,“或许…并不是跟谧嫔有仇,而是要用谧嫔这条命来达成目的。”
杀死你的人,有时候未必是恨你的人,仅仅是因为你的死更有价值!
宣承熠心中一凛,“这阵子有经手雷公藤的,除了太后,便只有你和丽妃。”——若目的是为了嫁祸丽妃或者嘉树…
宣承熠心底生寒,“不至于吧…”不管怎么说,好歹是至亲骨血。
卫嘉树连忙问:“皇上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宣承熠默然少卿,旋即道:“没什么,想来是何嫔想要嫁祸你,但拿捏错了分量,才丢了性命。”
卫嘉树一脸古怪,何嫔虽然蠢笨,但还不至于笨到这个地步吧?她觉得皇帝对她有所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