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救还是不救,大家都看傅平安。
“小萨,你下去看看。” 傅平安说,他有种预感,这下面或许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电梯井古旧,四圈的钢梁锈迹斑斑,没有灯火照明,黑咕隆咚一片,仿佛知道上面的人发现了一样,敲击声更急促了,萨致远爬进电梯井,动作敏捷如猿猴,其他人用手机的手电光在上面照明。
星马台王宫的地下堡垒不可能像白宫的那样位于地下数百米之深,这个深度充其量也就是四层楼,萨致远下到底层,落在电梯箱的上方,
电梯很古老,是那种上个世纪早期的栅栏式升降机,很轻松就下到电梯里,打开电梯门,正对面就是一扇门,敲击声从门内传出,尝试推门,纹丝不动。
敲击声急促起来。
海军是技术军种,萨致远对机电类很熟悉,他很快就搞清楚这扇门是咋回事了,这扇门类似于飞机驾驶舱门,非常坚固,用霰弹枪独头弹甚至rpg都不一定能轰开,一般情况下只能从内部开启,但为了以防万一,外部也设有密码键盘,但最要命的是停电了,所有的设备失灵,再高端的也白搭。
墙上有一排空气开关,萨致远把它们全推上去,灯亮了,敲击声停止了,少顷,钢质的大门从内侧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大汗淋漓,萎靡不振,竟然是本该在星马大道上遇刺的玛窦。
萨致远持枪探头进去瞄了一眼,这是一个地下掩蔽所,有生活设施和通讯指挥系统,按理说这样的地方不止一路供电线路,起码的柴油发电备用机组要配备的。
电梯还是不能用,玛窦跟着萨致远爬了上来,大家如同见了活鬼一般,玛窦不是遇刺了么,剧烈的爆炸下怎么可能生还,只有傅平安知道,死了的是玛窦的替身,眼前这个才是真身。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玛窦说,一开口便知真假,天下没有绝对相似的替身,替身只能在远距离公开活动中代替正主,或者一般外务活动中接待并不熟悉的客人,在面对密切关系人时必然会露出破绽,这不是靠练习模仿就能搞定的事情,光声线和语气就很难学得像。
这个国家的合法统治者还活着,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振奋的了,大使严肃道:“傅平安同志,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首相阁下。”
沐兰随口回了一句:“小傅就是那个代价么?”
大使:“小同志你哪个单位的?”
傅平安没搭理他们斗嘴,和玛窦简单交流了一下,整个婚礼玛窦全程没有参加,一开始在王宫里会见宾客的就是替身,在教堂里亲吻新娘的也是替身,在星马大道上挥手致意的野生替身,被炸的尸骨无存的更是替身,玛窦一直待在自己的书房里观看网络直播,直到他从洗手间窗户看到外面有陌生的枪手闯入。
王宫遭遇突袭是他始料未及的,安保部队都在替身周围,玛窦只能紧急躲避,书房的书架上有个机关,扳出一本书,书架打开就是电梯门,密室建造安全等级可以防重磅炸弹直接命中,就算一颗原子弹在星马城爆炸,玛窦也能安然无恙,两路供电,外加自备发电机组,食物饮水,但这些琐事一般都是侍从负责,玛窦搞不清楚状况,进去就出不来,遇到停电更加抓瞎,密室的排风系统也停止运转,就像地下坟墓一般恐怖,他等了许久,估算着安全部队应该收复王宫了,于是开始敲打管道,幸好被傅平安等人听到。
玛窦得知马车遭遇路边炸弹,一阵黯然,他的新娘死了,死在婚礼之上,虽然这是一桩政治联姻,但毕竟那是自己的合法妻子,世上没有比这个更让人心痛的事情了,但玛窦很快就从痛苦中硬生生挣扎出来,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刻,当下最重要的是平叛。
王宫还在劳埃德控制中,要冲出去何其困难,但是加上玛窦这个熟悉地形,又有无数预案的人加盟,每个人都信心百倍。
打仗没有电影中演的那么容易,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具体情况要看对手是谁,如果是在血流成河双方都杀红眼的格罗兹尼或者叙利亚,那就是地狱难度,寸步难行,如果对方是类似于治安警察之类的准军事力量,平时也没怎么见过血,那就容易多了。
劳埃德保安虽然人多势众,装备精良,但本质上不是军队也不是警察,只是一支企业保安队而已,绝对优势下打顺风仗还行,遇到不要命的狠人,他们就先怂了,就像九十年代大陆悍匪横行hk,如入无人之境,就是因为港警太弱鸡,束手束脚不敢玩命。
傅平安等人靠着一门拿破仑炮,一枚炮弹一泡尿,硬生生冲了出来,bbc的长焦镜头捕捉到一个画面,一名身穿晨礼服的男子手持双枪,左右开弓,彪悍身姿宛如《黑客帝国》里的尼奥。
这个镜头只有惊鸿一瞥,模糊瞬间,看不清枪手的面目,只能勉强看出是身高一米八左右的亚洲人,bbc记者自作聪明恶意满满道:“ 我们看到了恐怖分子的面目,好像是个中国人,我们知道,大量中国资本短时间内进行这个不久前还是君主制的独裁国家,势必会与当地人的利益发生冲突,我们很难不去联想,这次刺杀和中国人之间的关系。”
拿破仑炮轰击的方向,是一堵堵墙壁,穿过墙壁就是王宫的地下车库,玛窦收藏的豪车全都在这里,优先选择的不是大功率和越野性能,而是防弹功能,玛窦有一辆奔驰定做的迈巴赫s级加长防弹轿车,六米五的超长车身,打开后门,是四个面对而坐的座位,中间还有宽大的扶手,紧急情况下也不分几个座位了,往里面塞人就是。
傅平安的计划是声东击西,外面似乎有电视台直播,万民瞩目,劳埃德保安是在摘桃子装好人的,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他请大使和刘风正杨启航这些没有战斗力的人坐上奔驰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掩护玛窦逃生。
大使义无反顾的答应了,杨启航想到和玛窦一起反而不安全,跟着大使反倒能保命,也答应了。
“晓阳坐后面,我开车。”刘风正说。
杨启航不由得看了刘风正一眼,在她心中这是个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花心男人,没想到也有勇敢的一天。
……
王宫一角,bbc记者在即时采访劳埃德公司保安员安德鲁.哈里森,这位年轻的保安员第一时间冲进王宫,击杀五名恐怖分子,成为人们心中的英雄。
记者:“请问你在加入劳埃德之前做什么工作?”
哈里森长着一张棱角分明很有男人味的脸,说话伦敦东区口音:“之前在伊拉克服役,我为陆军服务。”
“能知道你在哪个部队,执行过什么任务么?”
“我在sas,我签署过保密协议,参加过的任务不方便透露,非常抱歉。”
“请问你有出道的打算么?”
“抱歉?”
“就是成为一个演员,或者说明星,我看你有这方面的潜质。”
“暂时不考虑。”
“你业余有什么爱好么?”
“我喜欢极限运动。”哈里森指着自己的防撞头盔上的gopro相机说,“刚才战斗的视频都录下来了。”
记者:“太好了,可以发给我一份么?”
这时几个被救人质很凑巧的从旁经过,都是五六十岁的贵妇人,她们认出了哈里森,上前和他拥抱,感动的啜泣着,记者将这一幕忠实记录下来,预感自己将要出一个爆款了。
正采访着,忽然枪声大作,镜头急转,一辆黑色加长奔驰车从王宫车库驶出,劳埃德的好汉们一顿扫射,轻武器打在车上不起作用,只砸出一堆麻点,这是防弹车!
但奔驰车开到大门口就不得不停下,因为门前摆了拒马和钉带,根本撞不出去,一群保安围上去,喝令车里的人下车投降,镜头晃动,摄影师在奔跑,赶到现场去抢新闻。
车门开了,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国人,举着双手用英语说:“我是中国驻星马台大使。”
紧跟着刘风正潘晓阳和杨启航也从车上下来,看他们衣冠楚楚的样子就不是恐怖分子。
记者激动道:“看来我们的英雄又成功解救了几名人质。”
话音刚落,另一个方向,一辆乌尼莫克越野车疯狂窜出,在草坪上压出两道车辙,撞破围墙而出。
保安们上前堵截,双方一阵驳火,乌尼莫克扬长而去,保安们不追穷寇,他们的任务是守住王宫,直到政府军赶来,但政府军一直到现在也没出现,整个星马台全城大乱,大批武装人员攻击警察局,点燃汽车和轮胎,贫民区的暴徒们趁机出动,洗劫商店,进攻华人区,报警电话已经被打爆,城市电力中断,通讯中断,早上还是人间天堂,下午就成了阿鼻地狱。
警察和军队遭到不明武装的袭击,自顾不暇,无力派兵保卫王宫,事实上王宫遇袭的信息根本就没发出去,唯一能力挽狂澜的是陆军,可陆军部队全员休假,一时间无法集结。
乌尼莫克车上坐的是萨致远和邓和,他俩是第二路干扰,负责吸引敌人的注意,掩护傅平安和玛窦从海上逃生。
邓和朝追兵扫了一梭子,回头大叫:“小心!”
萨致远开车太猛,差点侧翻,从一辆燃烧的公交车旁擦肩而过,后车厢里的俘虏趁机一跃而出,邓和举枪要打,正好有行人经过,他恨恨放下了枪。
“去海军基地,把水兵组织起来,发枪。”邓和说。
乌尼莫克一路风驰电掣开到海军基地大门口,发现情况不对,大门口的哨兵惨死在岗亭里,基地内浓烟滚滚,几个黑瘦的武装分子发现了他俩,大呼小叫的冲过来。
萨致远迅速倒车离开,基地被占领,他们无处可逃了。
……
一条快艇驶离王宫码头,两拨干扰成功的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主力顺利突围,傅平安带着沐兰和罗瑾两名女将护着玛窦逃出生天,快艇马力开到最大,向着空军基地方向开去,罗瑾迎着海风手持对讲机呼叫通讯队。
此时此刻,徐楠已经接管了通讯队的指挥权,虽然还有比她级别高的军官在,但战时不论军衔,谁行谁上,徐楠得知城市陷入混乱后当机立断,打开枪库,发实弹,大门紧闭,拦起拒马,她清楚这些女兵的实力,自保都困难,更别说平叛了,但罗瑾必须救,她征集了几名志愿者,找了一辆车,带上枪支弹药正要出征,消息传来,罗瑾呼叫。
通讯队装备了各种电台,全频段接收信息并记录,城市里有几股武装人员使用英语和印尼语明语呼叫,都被录了下来,刚巧一名女兵调频的时候听到汉语呼叫,急忙报告徐楠。
徐难接过话筒,和罗瑾简单通话后告诉大家,罗少校活着,首相也活着。
女兵们欢呼雀跃。
海上没有敌人阻拦,快艇抵达空军基地附近的海滩,抢滩登陆后,四人下船步行了一公里远,直到通讯队的巡逻车发现他们。
玛窦终于找到一些安全感,他身处自己的军队中,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哪里不对劲,除了自己和傅平安,周围全是女人。
罗瑾归队,接管指挥权,盘点手上力量,只有五十人枪,平均每人二十发子弹,也就是打一次实弹靶的数目,这点兵力弹药连一次进攻都挡不住。
玛窦说:“谁有手机,借给我用一下。”
一个女兵奉上自己的手机,玛窦登陆自己的推特账号,发表推文,宣布自己还活着,号召休假的士兵前来勤王救驾。
当傅平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玛窦不但号令天下兵马勤王,还把自己的坐标发了出来,从政治上考量,这固然可以提升士气,振作民心,但是从军事角度考虑,是把敌人往自己身上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