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韬正色道:“诸位,昔日三家分晋,魏国率先实行变法,魏文侯任用李悝治政、吴起练兵,魏国乃称霸,中原诸国无不信服。而没过几年,魏国便衰落下去,一蹶不振,何也?”
“秦孝公以商鞅变法而秦国富强,商君击败公子卬,逼迫魏国迁都大梁。秦之崛起,而魏衰落。”一名唇上留着八字须,双目炯炯有神的学子忽然开口道。
石韬微笑点头:“州平所说不错,不过还有别的原因。”
他口中的“州平”乃是司徒崔烈之子,崔郡,表字州平。
崔郡继续道:“别的原因,便是因为魏国地处中原,四战之地,秦国收复河西之时,庞涓率军与齐军大战,而被孙膑击败。”
“好,鞭辟入里!”石韬称赞一声,接着道:“方才州平所说不错,魏国率先变法,国富民强而坐拥武卒之锐,之所以由强变弱,很大一个原因便是地处中原,周围列国领土无不与魏国犬牙交错,好比群狼环伺,纵然是魏国如猛虎,又岂能长久呢?”
“而大将军目前情势同样如此。”石韬分析道:“大将军先前居于关中,手握大军好似强秦东向俯视天下,但是出中原便与无数诸侯接壤,自然不利。除了方才所说的曹孟德与州牧之外,那小霸王孙策横扫江东六郡,兵威赫赫,无时无刻不想北上争霸中原;而辽东之公孙度同样是枭雄心性,蠢蠢欲动,大将军以一己之力应对天下群雄,便如项王应对高祖、淮阴侯、梁王数路大军,压力之大自然可想而知。”
“诸位。”石韬严肃道:“此上三条,任何一条稍有不慎便处于下风,而大将军却是占了三条。况且如今凉州军猛攻邺城月余毫无战果,只恐凉州军锐气耗尽,此又其四也。”
“是啊是啊,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乌桓人锐气十足,而凉州兵早已在邺城磨平了锐气,这一战,大将军危矣,朝廷……唉!”崔郡不由得叹了口气,面色一沉。他是前朝司徒之子,心存忠义,如今刘烨身为大将军,乃是朝廷擎天之柱,若是战败,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呵呵,倒也不一定。”孟建忽然呵呵笑道。
崔郡急忙看向孟建:“公威,你有何高见,快快说来听听。”
“是啊,公威兄,广元兄之见解可谓一针见血,教大伙好生钦佩,公威兄若是有什么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鹿门学子听了石韬的见解之后,大呼过瘾,听到孟建出言反驳,纷纷睁大眼睛看向孟建,听听他有什么真知灼见。
“我有一言,诸位且听。”孟建极有风度的对众人施以一礼,朗声道:“众所周知,大将军历来便擅长以少胜多。临淄败徐和、长社破张曼成、波才,天水大败十万羌兵,一路起兵无不是以弱击强,军队却是越打越多。三万人对十万之众,相比于以前只能够算是小阵仗,大将军焉能惧之?”
见到众人纷纷点头,孟建继续道:“除此之外,大将军派遣徐晃、马超二将合力击破了幽州军,凉州军因此士气大振,因此尽管围攻邺城久而无功,只怕凉州军依旧是士气甚锐,可堪一战。”
“况且,温侯在并州尚有兵力,可为大将军之臂助,若是大将军操作得当,这一战倒也未必不能取胜!”孟建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个八度,显示出了对刘烨的强烈自信心。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崔郡闻言则是面色一喜,随后松了一口气。
“嗯,公威这几条倒也不无道理。”石韬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即便是大将军侥幸取胜,只怕也是惨胜,到时候天下群雄只怕都会蠢蠢欲动,大将军又将如何应对呢?”
“唔……”孟建闻言,一时之间并未开口说话,而是面上露出了沉思的神态。思考良久之后,孟建摇了摇头:“嗯,这一条的确是无法可解,大将军力主决战,的确是有些草率,或许凭借积威一时之间能够取胜,日后善后事宜……”
“这么说来,大将军这一次与乌桓人和袁绍决战倒是错了?”崔郡低着头,喃喃自语道。
“倒也不能说是错。”崔郡身旁的一名鹿门学子安慰他道:“只不过大将军这次大战选择的时机不太好。”
崔郡闻言哼了一声,不满道:“此战明明是那袁绍率先进攻并州而惹起,如今反倒要怪罪大将军,这是什么道理?”
“唉,现在讨论这些为时晚矣。”孟建叹了口气:“只是希望此次大败不至于动摇根本,否则朝廷震动不是小事。况且袁本初请乌桓人出兵相助,河北大地必然生灵涂炭,当真令人叹息。”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一名性格仁厚的鹿门学子感慨道:“兵者,不祥之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河北百姓遭受此罪,不知道要伤亡几何,唉。”
“若是大将军战败,这些乌桓人还不知道要掳掠多少汉家百姓到关外去呢。”
即便是之前滔滔不绝,辩才雄浑的石韬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忽然抬起头来:“对了,孔明,士元还有元直这三个家伙干什么去了?这三个小子,老师最为看重,石某倒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哦,何人在背后嚼亮的舌根?”
一阵爽朗的笑声忽然响起,只见得一名身穿白衣,年约十六七的翩翩少年走了过来,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年纪不大却已经身高七尺,相貌丰神俊朗,令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哈哈,孔明!”石韬、孟威、崔郡等鹿门学子见到他纷纷大笑,走了过来。
“方才我与公威兄讨论大将军与乌桓人袁绍联军战事之胜负,孔明有何高见?”石韬走过来道。
这翩翩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从徐州避祸而来的诸葛亮,年未及弱冠却给自己起了表字。
“此战,大将军必胜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