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铮与刘侍郎的谈话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方大少爷有个很奇怪的特质,甭管跟谁多说几句话,最后总会把别人气跑,这勉强也算特长?方铮对自己的这个特长很满意。他认为自己是类似于诸葛亮那种动口不动手的智力型人物,诸葛亮气死周瑜,骂死王朗,靠的是什么?嘴皮子呗。你要他光着膀子跟周瑜比武力,一照面就得被ko掉,专业不对口,再卖力气也白搭。
经过这一次的交谈,刘侍郎认为方铮与他的性格很明显合不来。
不过他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耽误正事,他的正事是给太监儿子报仇。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的娱乐行业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刘侍郎领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扫荡着京城内的大小妓院,他已经扫红了眼,根本就不管什么后台背景,见人就抓,见店就砸,如同预感到自己要下地狱的精神病人,不惜一切代价的拉人陪葬。斯文人爆发起来显现出比野蛮人更可怕的冷静和执着。
方铮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古代人对继承香火这个事情的重视程度,从内心来说,家族的昌盛和子孙的繁衍是摆在国家和百姓之上的,先齐家而后治国,古人也一直将它当作信条来遵守,一旦得知自己已经断子绝孙,家族无后,在刘侍郎这样的文官心里,等于是家破人亡,再无生念。所以沉浸官场多年的刘侍郎才会显得如此疯狂,丝毫不顾所谓的官场规矩,也不怕得罪任何人,一心只想找出凶手为子报仇。
如今的刘大人,像极了前世浑身绑着炸药满世界找人晦气的恐怖份子,而且随时有可能发动自杀式袭击,来个与敌同归于尽,当然,就算拉上几个无辜者,他也是不在乎的。
刘侍郎的举动让整个朝堂都震动了,查抄的这几天,不少大臣的个人利益遭到了损失,众大臣愤怒之余试图寻找始作俑者,也就是方大少爷,毕竟他才是奉皇命的正主儿,一个户部三品侍郎,不着天不着地的文官,无名无份的,他凭什么带着兵横冲直闯?
结果众大臣失望的发现,方大人又病了,这次病得很严重,还放出了话,本官估计得昏迷不醒十天半个月,请众大臣放心,本官一定会好好昏迷,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各位大臣去请安,不过本官昏迷之前,便劳烦户部的刘侍郎先帮我办办事,办得不好你们尽管骂他,千万别跟本官客气……
众大臣傻眼了,如此滑不溜手的卑鄙之人,叫他们拿他怎么办?
大臣们满腹愤怒无处发泄,于是,抄妓院抄红了眼的刘侍郎便成了众矢之的,参劾他的奏折如雪片一般飞进了禁宫的御书房,皇上的态度却令人琢磨不透,他只是淡淡的扫了几眼,然后所有参劾的奏折全部留中不发,也没做任何批示,群臣面面相觑后,终于有点了悟,莫非这一切,都是皇上暗里支持的?如果是,这里面有什么文章?
“昏迷不醒”的方大少爷正在吃零嘴儿,朝堂民间闹翻了天,但嫣然住的的宅子却依然风平浪静,方铮为了躲个清静,不想见那些借探病之名实则打探内幕的大臣们,干脆暂时住到了嫣然这里。
嫣然是个细心的人,方大少爷刚来的时候好象有什么烦心事儿,沉着脸没怎么说话,她体贴的没去问他,只是尽着一个妻子的义(*),默默的将他侍侯得周到细致。
直到两天以后,小五跑来告诉他一些消息,方铮的脸色才好看了点,恢复了以往嬉皮笑脸的模样,跟嫣然有说有笑了。嫣然见状,知道他的烦心事可能解决了,终于也放下了担心。
“嫣然,你今儿笑得特别好看,嗯,比前两天好看,前两天你笑起来跟哭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了我过得多凄惨呢。”方铮笑道。
“去你的!你才哭呢!你前两天老阴沉着脸,妾身心里不知有多担心,又怕问了你会不高兴,妾身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别提多难过了。这会儿你倒来说风凉话!”嫣然娇嗔着推了他一把。…。
方铮大惊失色:“一颗心七上八下?很严重啊,来,让我摸摸,这颗心跑哪儿去啦……”说着将手探向嫣然的胸部。
嫣然娇笑着躲开了,笑闹过后,方铮搂住嫣然的纤腰,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嫣然啊,为什么当了官后,反而更加身不由己了呢?人人都想着当官,难道他们就没仔细想过,当官以后自己会不会快乐?会不会受到更多的掣肘?会不会迷失自己的本性?”
嫣然轻轻抚着方铮梳理得整齐而光滑的头发,目光中充满了爱意,柔声道:“他们肯定想过的,为了当官,他们肯定愿意失去很多东西,只不过,夫君你天性是个喜欢自由的人,跟朝堂上那些浸淫官场多年的老臣们比起来,夫君你太年轻了,太独特了,而且深受圣宠,他们或嫉或羡,不被人所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夫君的不快乐,妾身看来,也许是凡事思虑得没有那些老臣仔细,所以处处受到掣肘,因而郁结气闷?”
方铮狠狠的在嫣然脸上香了一个,笑道:“我的嫣然兰心蕙质,冰雪聪明,老公我算是捡到宝了。”
转了转眼珠,方铮神秘的笑道:“嫣然,想不想做点事儿?我就不信你整天呆在家里写字画画儿真觉得那么有趣,把你闷坏了我可会心疼死的。”
嫣然微微笑道:“夫君有什么需要嫣然做的就直说,夫妻之间何必还拐弯抹角?”
方铮笑道:“嫣然这么聪明,不去做老板娘多可惜呀……”
嫣然美目睁大奇道:“老板娘?莫非夫君打算让嫣然行商?”
方铮笑着摆手:“没那么麻烦,最近呢,老公我手气好,跟几个老板打牌,赢了几家妓院,可我没时间去打理,请别人我又不放心,嫣然是我的好老婆,你来帮我管着,我肯定信得过的……”
见嫣然的脸色变了变,方铮知道她想起了自己的出身,不由赶紧道:“……你放心,万事我都安排好了,你用不着抛头露面,那几个妓院的掌柜每月会拿帐本给你过目,你只需帮我核对一下就行,经营的事儿交给他们,你不用管。”
嫣然闻言脸色缓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夫君心中是否看不起妾身的出身?”
方铮一楞,赶紧道:“怎么会呢?你在我心中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嫣然你别误会,其实我只是身边无人可用,你我是夫妻,所以才觉得这事儿交给你,我比较放心,还有就是怕你闷坏了,给你找点事做,消遣一下。你要不喜欢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写字画画儿照旧,我找别人办这事儿去……”
嫣然终于笑了笑,柔声道:“夫君的事就是妾身的事,妾身怎么会拒绝呢?妾身对……对妓院还算熟悉,夫君就放心,妾身一定会仔细打理的。”
方铮仔细观察了一下,觉得嫣然应该不是故作开心,遂放下了心,笑道:“以后你得摆出当老板娘的威风来,哪个掌柜的不服气你就大嘴巴抽他!抽完了你叫我,我来继续抽他……”
嫣然噗嗤一笑,玉臂悄悄环上方铮的脖子:“夫君,你对妾身真好,嫣然有幸,遇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夫君……”
方铮坏笑道:“别把我看得这么完美,金钱和美女就能轻易把我征服,不信你现在就可以试试……”
“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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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侍郎扫荡京城妓院的第五天,方铮摸黑回了府。
刚进(men)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刘侍郎来了,挟着满身的戾气与冷厉,像个未来战士似的出现在方铮面前。
“哇!刘大人,下官发现你的王霸之气越来越浓郁了,最近是不是天天震虎躯啊?”方铮崇拜道。
刘侍郎揉了揉僵硬的面孔,坐下来叹了口气道:“方大人,刘某失礼了,唉,最近刘某算是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却仍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刘某觉得有些心力交瘁。”
方铮安慰道:“刘大人莫急,凡事都有个过程,我觉得你这几天干得很不错嘛,扫黄业绩如此斐然,朝堂之上必定大大露脸?不过刘大人可要小心了,看你的气色,最近你可能运气不太好,穿红内裤驱驱邪……”…。
刘侍郎叹气道:“别提了,刘某如今已是朝堂的公敌,千夫所指,参劾我的奏折据说御书房都快堆满了……”
随即他浓眉一掀,凛然道:“不过刘某不怕,不揪出害我儿子的真凶,刘某死也不放手!”
方铮闻言暗笑,那你得去跟皇上掰腕子,刘侍郎这种香火情结严重的文官,若是知道阉了他儿子的人是皇帝,没准还真会从家里厨房抄着菜刀一路杀到禁宫(men)口,找皇上拼命。——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会被禁军守卫射到墙上。
“刘大人一身正气,正是我华朝官员争相效仿的典范呀!这事儿结束以后,我估计刘大人一定会红透半边天,无论朝堂或民间,刘大人的威名就像百姓家(men)口贴的(men)神似的,能起到镇宅避邪的作用……”
刘侍郎苦笑了下,涩涩道:“方大人休得说笑,刘某今日来是有事相求。方大人你上次说,查到了一点线索,刘某不敢求你相告,但求方大人能稍微提示一下,给刘某指个方向……”
方铮一楞,这家伙怎么不依不饶的缠着我呀?上次说查到线索只是糊弄他而已,我哪有线索给他?再说了,他怎么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胡乱指个方向害他?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失去理智了?
方铮嘬着牙花子道:“这个么……”
刘侍郎见状,立即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轻轻的放在桌上,往前一推,然后微笑看着方铮。
方铮有点哭笑不得,本少爷看起来就这么像贪官吗?为什么每个来府里拜访我的都要给我送银子?莫非这是华朝的风俗人情?那我每次去御书房见皇上老爷子的时候,是不是也得给那位岳父大人意思一下?再这么引申一下,向皇帝送银子,算不算行贿罪?
方铮眼睛呆呆的注视着桌上的银票,脑子里却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一时竟分了神。
“方大人,方大人!”刘侍郎的呼唤让他回了神。
方铮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将银票递回给刘侍郎,摇头道:“刘大人客气了,银子你还是留着,给你儿子多买点……补品,让他多吃一些……”
方铮本来想说多吃点补品,没准你儿子传宗接代的那玩意能重新长出来,再振男人雄风。后来还是住了嘴,人家已经这副模样了,再说俏皮话未免显得太不厚道。
刘侍郎苦笑道:“吃补品管什么用,如今银子对刘某来说,已算不得什么了,刘某立誓,纵是散尽家财,也要为我儿报此不共戴天之仇!这点银子,还望方大人不要嫌弃,笑纳为好。”
方铮仰天打了个哈哈,这事儿太没道理了!害了他儿子,他老爹还巴巴的来给他送银子,若将来被这位伟大的父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方铮觉得自己除了自宫谢罪外,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补偿他了……
方大少爷虽说爱钱,可这事儿毕竟亏了心,刘侍郎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收。刘侍郎无奈之下只好将银票收回,心中却暗暗对方铮的印象加了分。
都说此人贪财好色,如今看来,传言有误,至少此人是肯定不贪财的。想到这里,刘侍郎不禁对方铮高看了几分。
世上很多事都是由误会造成的,方大少爷不贪财,这无疑是个很美丽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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