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仿若未曾察觉一般地笑了笑:“大姑姑来了,可帮着我看看身上这样式好看么?”
这些天她是待嫁女儿,自然在出嫁前不能见到琴笙的,她便一直在忙着自己的嫁衣和天工绣坊里落下的活计。
金大姑姑看着楚瑜乌发红衣,虽未着胭脂黛粉,却衬得她眉目里多了几分妩媚,甚至艳烈来。
她含笑:“小鱼,越来越好看了。”
楚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眉宇间那些属于女子的柔媚来自琴笙的赐予,是经历过情事才有的娇妩。
她淡淡地笑了笑:“姑姑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其实以她如今的内力修为,在金大姑姑出现在她和廉亲王附近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了。
后来她离开,却是感觉金姑姑身上的气息变冷,似对廉亲王有些不豫的情绪,才想着先行一步,避免尴尬。
如今金姑姑却来找她了,这意味着什么呢?
可是意味着金大姑姑有些东西要告诉她呢?
金大姑姑在楚瑜身边的软榻上坐了下来,淡淡地一笑:“我听西洋人说,他们成婚时有一个仪式,谓之宣誓,就是男女双方将手搁在他们的神之书上……。”
“姑姑,那是《圣经》罢?”楚瑜道。
“嗯,大约是罢,你知道得不少。”金大姑姑看着楚瑜,眼里闪过一丝讶色。
“嗯,当捕快时听到的杂故事多了,自然就知道了,当初宫少宸差点就靠着《圣经》上面的故事绣的东西赢了大比不是?”楚瑜笑了笑的,轻描淡写地回道。
金大姑姑看着她,细长的眼眸里目光微闪:“嗯,男女双方将手搁在那本圣经上宣誓,不管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都对对方不离不弃,不知小鱼你可能做得到?”
楚瑜一愣,看着金大姑姑有些纳罕。
她倒是想过金大姑姑会来旁侧敲击她,看亲王到底与她说了什么,倒是没有想到她会直接一来就问她这个问题。
看那模样和语气,倒是不容她逃避的样子。
楚瑜看着窗外幽幽碧波,好一会,才将目光转回了金大姑姑身上,与她对视:“是的,只要我的笙儿一直都是笙儿,永远对我一如现在,那么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我都对他不离不弃,不管未来遇见什么风浪风险,我都承担。”
人是会变的,但她要的是那个会以命相护,将她放在眼里,深植心头,永远只能在她怀里才栖得好梦的琴笙。
她自会将他深藏在自己心中,疼他,爱他,怜他,陪他一生一世。
金大姑姑看着她,笑了笑,神色有些复杂:“小鱼,你是个聪明人,大姑姑也但愿你能永远记住今日的承诺,主上安好,曜司上下必定护你永远周全,永远以你为尊,没有人能越过你去,就算是我,在你的面前永远都是仆人。”
这是她的承诺、
楚瑜看着金大姑姑,大姑姑这想来是听到了廉亲王说的那些话了吧?
她却忽然轻笑了起来:“就算不用你们,他也会护我周全的。”
她坚信这一点。
金大姑姑看着她,也颔首,似有些无奈又复杂地叹息了一声:“是的,主上会护你周全的,只要你不离他而去,他那性情看似清冷却……偏执得紧……也不知像了谁。”
楚瑜沉默,像谁?
总之她觉得一点都不像那位琴家大老爷。
不过有些话,金大姑姑她们不说,她也不问。
“他已经不记得前尘旧事了,昨日之日不可留,从今往后,有我陪着他,您放心罢。”楚瑜抬手握住金大姑姑的手。
若说廉亲王对她的拳拳之心,有父辈之意。
那么金大姑姑对琴三爷,除了忠心之外,又何曾没有母亲一般的担忧呢?
甚至愿意在她面前做小低。
不管如何,这都是值得尊重的。
她更不会藉此凌驾于谁的头上。
金大姑姑眼里有些潮润,有些复杂地看着楚瑜,也轻笑了笑:“你这丫头,有颗玲珑心,待你们成亲之后,姑姑会告诉一些故事,我原想着等三爷醒了,让他自己告诉你,但是看样子只怕几十年也未必能醒,如今的三爷,其实也很好的,所以还是到时候,我来告诉你罢。”
楚瑜看着金大姑姑,微微一笑:“好。”
……
“好,我等着听您说过去的故事。”楚瑜微笑。
……
她忽然想起什么,又道:“是了,我有些事想与您商议一下。”
“什么事儿?”金姑姑问。
楚瑜有些迟疑,轻声道:“是这样的,既是下个月大婚,虽然时间有些仓促,但我想回天工绣坊待嫁。”
金姑姑一愣:“你要现在就回天工绣坊待嫁,不是说提前几日即可?”
楚瑜有些不好意思地轻道:“逸哥儿说如今天工绣坊的事情不少,咱们去了一趟蜀中,积压了不少事儿,商行这边的大家伙都已经出了第一批绣品,如今正是制定验收成果的时候,英吉利使团留下的商人们也会过来,所以我想着先把事儿了一了,再下去怕是又没有什么时间了。”
金姑姑想了想,便含笑道:“也好,反正也没有几日,你提前过去准备也是好的。”
她顿了顿又道:“主上那边我去说就是了。”
楚瑜笑着颔首。
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只是……
……
夜色沉阑,无人注意处,一道白影抬手就将少女纤细的身子给按在墙上,他垂下幽幽的眸子睨着她:“为什么回天工绣坊去居住,你不想见到我么,小姑姑?”
他声音低柔淡然,却让楚瑜莫名地嗅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她可没有忘记地宫里他是怎么按着她毫不容情地‘拷问’的那些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