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我的拥抱。”
舒化说完,又盯着妖舒满是迷茫之色的脸蛋看了会儿,这才张开双臂,试探性地将妖舒小心地搂在怀里。
这一次,妖舒没有拒绝。
他温柔的圈住妖舒,动作细心到,像是搂住了一个宝贝。
她是弥足珍贵的宝贝。
妖舒缩在他的怀里,闻到属于他的体香,无助的一颗心,竟然开始小鹿乱撞。
怦怦——
怦怦——
狂热的心跳,这么多年来,在舒化的面前,从来就没有减少过一分热情。
妖舒一点点的往他怀里钻,她的举动让舒化明白,他成功取得了妖舒的好感跟信任。舒化将她搂得更紧,妖舒察觉到他过分的力度,却没有说什么。
“妖妖,跟我回家,好吗?”
妖舒犹豫了小会儿,方才点头首肯。
舒化抱着她站起身,妖舒个儿虽高,体重却轻盈。舒化抱着她,并不吃力。将她放进副驾驶,舒化这才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妖舒扭头看着座椅靠垫上的‘妖舒专属’四个字,倒是沉默了。
他没有骗她,他真的是她的丈夫。
程清璇跟幽居的车赶到福安孤儿院的时候,舒化跟妖舒正准备离开。见到幽居来,舒化将车窗摇下,特意朝幽居与程清璇点点头,十分慎重地说道:“幽先生,幽夫人,今晚多谢你们了。”
程清璇偏头看着副驾驶上的妖舒,见到妖舒那狼狈的模样,她十分错愕。
“她到底怎么了?”
舒化跟着偏头朝舒化望了一眼,随即摇头,“先回去吧。”
“好。”
两辆车,一前一后回到夜明居公寓。
上楼的时候,舒化全程抱着妖舒,妖舒在他的怀里,慵懒乖巧的像是一只波斯猫。
程清璇跟幽居回到家,哪还睡得着。
两个人干脆开着电视,双耳朵却高高竖起,聆听着隔壁的动静。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隔壁的门开了,然后又关上。接着,幽家的门铃响起,幽居起身打开门,就看见手里握着一瓶红酒,还自带酒杯来的舒化。此刻的男人,褪下一身西装,穿着最宽松的烟灰色居家服。
他摘下了眼睛,少了几分精明,看上去更平易近人。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难以捉摸的神秘感。
舒化摇晃着红酒瓶,挑眉问:“幽先生,介意一起喝一杯吗?”
幽居闪开身子,“进来。”
舒化来过幽家许多次,对幽家的构造很是熟悉。他径直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跟程清璇互相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幽居去厨房取了酒杯走过来,红酒已经醒过,舒化直接给他二人一人倒了一杯。
“这酒,可是法国一位美丽的女士,送给妖舒的礼物。”
他说着,便仰头轻抿了一口。
幽居也喝了口,才说:“2043年的Petrus。”那一年产的红酒,酒品颇高质量,是适合珍藏的好酒。程清璇对那段时间的历史并不了解,她带着期待的心思喝了一口,果然,是好酒。
一杯酒快喝到见底时,舒化才说:“妖妖是孤儿,被送到孤儿院那年,还不到三岁。”
程清璇握着高酒杯的指尖微紧。
这些隐蔽事,妖舒的个人资料上并没有写。都知道妖舒是国际超模,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位超模的出身,充满了悲情化。
“她是被我带大的,我看着她从一个蹒跚走路的小婴孩,长大变成如今风华绝代的模样。”舒化这一生,做了许多事,有些事他悔过,但有些事,他永远不悔。有一件事,值得他骄傲一辈子,那就是亲眼见证妖舒的成长。
“她出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但她的家族的人,都有一种很奇怪的遗传病。他们家族的人,在二十五岁左右,会开始出现记忆退化或遗失的症状。有人慢慢好了起来,也有部分人情况越来越严重,最后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
“老年痴呆症?还是遗传性失忆症?”程清璇忍不住插嘴问了句。
幽居安静地听着,忽然说:“还有一种可能,间歇性失忆症。”
舒化朝幽居看了一眼,多少有些意外,“幽先生果然是见多识广。”
此言,便是认可了幽居的说法。
程清璇看着幽居,问道:“那是什么病?”
幽居放下酒杯,交叠双腿着,坐姿仍不失矜贵。幽居望着舒化,才道:“这种病症,多半是遗传基因造成的。这类病症,到了一定的年纪开始发作后,会变得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幸运的病者,病发后,会在短时间内恢复正常。当然,有幸运的,也就有不幸运的。有人病情发作后,要好几天、好几个月,甚至好多年才恢复得过来。但…”幽居目光从舒化脸上移开,他盯着茶几上的酒杯,再次开口,语气里多了一丝不忍心的味道,“也有人,永远都恢复不过来。”
程清璇听完,心里一阵难受。
“这种病,就只是失去记忆吗?”
“不。”应话的,是舒化。他又倒了一杯酒,猛地一口灌下去,才道:“当病人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时候,他们的情绪会变得低迷。有些承受能力差的,容易引发出抑郁症来。到时候,他们会忍不住做出自残的行为来,更有甚者,会出现大小便失禁,无法行动,彻底瘫痪等情况。”这,就有些类似阿兹海默症中的老年痴呆症了。
舒化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格外的黯淡。
他的心里,一定很惶恐。
想到这一系列情况,或许会在妖舒身上发生,程清璇就觉得残忍。那个女孩,古灵精怪,风华绝代,她那么好,上天为什么对她这般残忍?程清璇用掌心捂住双唇,她垂头看着灰色的地毯,都不忍心去看舒化了。
因为她很清楚,此刻最心痛的,不是她,不是幽居,而是这个自小就陪在妖舒身旁长大,将她当做唯一来对待的,她的丈夫,舒化。
“在生下妖妖后不久,她的父亲就病发了,她的母亲照顾了她的父亲两年,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便与她的父亲离婚了。才两岁多的妖妖,自然就成了她母亲再嫁的累赘。”
“她被送来孤儿院的那天,正是早上。那女人将妖妖放在孤儿院门口,转身就跑了,跑的特别快,特别狠心。孩子在她的背后哭得那么伤心,她就跟没听见似的,头也没有回一下。院长将妖妖抱回了孤儿院,才发现妖妖的衣兜里被放了一个纸条,那纸条上就写着,这孩子没有名字,若是她以后问起自己的父母来,就告诉她,她的父母已经死了。”
那时候舒化已经九岁了,许多妖舒不记得的事情,他都还记得。
小孩儿的记忆总是特别短暂,一开始,妖舒或许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叫什么。在孤儿院呆的久了,她逐渐忘了自己的名字,后来,是舒化给她取的名字。
妖舒…
妖舒,其实是舒化的本名。
这些,妖舒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能记得的,就只有记忆深处,总是会在她饿了的时候,给她递来一瓶舒化奶的舒化哥哥。
静静听着舒化讲完话,程清璇这才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她家族那些事的?”
“妖舒后来做模特,我自己的事业也打拼的有模有样。有了钱后,我就开始找侦探去调查妖舒的过去,这才知道妖妖家族的那些事。本来妖妖是不知道这些事的,可有一天,我出差去了日本,回来的时候,她忽然问我,若有一天她连我都不记得了,该怎么办?那时我便猜到,她看到了那份调查资料。”
那一年,妖舒不过十九岁。
正是因为这事,在妖舒二十岁生日那天,妖舒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舒化去了民政局,办了结婚证。
妖舒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她认定了舒化,那么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事,舒化都是她的。哪怕她会失忆,哪怕后患无穷,她依然固执的想要将舒化绑在身边。
在爱情里面,妖舒一直都是自私的。
而舒化,总是宠着她,任由她自私无理取闹。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觉得挺遗憾的。”
幽居目光微动,问道:“什么事?”
舒化摸了把脸,才说:“领证的时候,正是妖妖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任何一丁点的绯闻,都有可能将她从国际Top超模的宝座上踢下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当年并没有举办婚礼…幽先生,幽夫人,我想麻烦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程清璇抬起头来,目光里的哀伤,还来不及褪去。
“我们能为你们,做点什么?”
舒化笑了笑,才将他的想法说出来。
舒化离开幽家后,程清璇顺着倒进幽居的怀里。幽居圈住她,他将程清璇的悲伤看在眼里,忍不住用指腹在她额头上推了推,才说:“你不可以皱眉头。”
程清璇顺着握住幽居的手腕,她摸着幽居手腕上的红蜜蜡珠子,很深情地唤了说:“幽宝。”
“嗯?”幽居静待她的下语。
程清璇忽然翻身,将幽居推倒在沙发上,跟着压了下去。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
说着,她的手扯下他身上的衬衫,动作,有些急切,有些粗鲁。
幽居明白她忽然热情起来的原因,并不拒绝。
他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高抬起头颅。
下一秒,喉结被程清璇吮住。
。
妖舒睁眼睛来的时候,见到了背对着她,坐在床沿边上的男人。
那人垂着头,双腿分开,十指交叉放在腿间。他身上的衬衫十分平整,看着,像是一夜没睡过。
“舒化奶…”
妖舒在床上滚了滚,人未起床,先是伸出一条长臂,圈住舒化的腰身。
窄腰被搂住,刚还低着头,目光忐忑的男人眼中,顿时绽放起亮光来。舒化深呼了一口气,他的妖妖,回来了。
调整好面部表情,舒化扭过头,双手撑在妖舒的头颅两侧。他低头看着这张妩媚倾城的脸蛋,问的第一句就是:“我是谁?”
“舒化奶。”
妖舒将手从舒化腰上拿开,又搂住舒化的脖子,还仰起头,凑到舒化脸上亲了一口。
她看着,十分的正常。
仿佛,昨晚那个落魄的孩子,不是她。
舒化又问:“我是你的谁?”
“你是我的舒化奶。”
妖舒回了一句,顿时不耐烦了,“你烦不烦啊,一大早的,叽叽歪歪,像个话唠!”妖舒长臂往下一勾,舒化的身体跟着倒在床上。长腿一迈,妖舒迅速翻身,坐到了舒化的腹部。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子,才说:“昨晚我几点回来的,是不是喝了很多酒?我头好痛,都不记得几点回来的了…”嘟哝完,妖舒俯下身,她热情得恨不能将舒化吞入腹部。
舒化回应着她的热情,心里不禁庆幸的想,还好她不记得昨晚的事。
就这样吧,忐忑不安他来承受,她继续做那个没心没肺的妖舒就好。
*
妖舒在跑步机上运动了半个小时,又做了一个小时的瑜伽,这才洗了个澡,躺在地毯上逛微博。
当她看到留言底下的回复,清一色的都在偶遇自己时,忍不住蹙起眉头来。
明明昨晚她在酒吧跟萧子望他们潇洒,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星空楼宇跟临安路,还有银安商场。中午,舒化有事出去了,出行前,他再三强调,不许妖舒一个人乱跑,他会隔半个小时往家里座机打电话,如果没人接听,回来就有她好受的。
舒化认真起来,模样挺唬人。
妖舒也不敢再造次,只能乖乖窝在家里,刷电影,逛网页,顺便看看INS上那些姐妹们的新动态。
下午三点多,萧子望突然打了个电话进来。
妖舒接过电话,开头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问:“好你个小受,昨晚灌了我多少酒?我到现在脑子还疼着,我问你,昨晚舒化什么时候找到我的,有没有骂我?”妖舒声音,听上去充满了指责。
正在造型屋内上班,抽空给妖舒打电话的萧子望,听了这话,可谓是云里雾里,满脸懵逼。
“妖妖,你是不是傻了?昨晚你根本就没来酒吧啊,昨晚一点多舒先生给我打电话,说你不在家,还问我,你有没有跟我们在一起。奇怪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萧子望的话还在耳朵里回响。
妖舒却什么也听不见了。她浑身血液,都变得冰凉起来。
舒化一夜没睡,微博上到处都是偶遇她的人,今天出门,舒化也是再三嘱咐不许她乱跑。就连双脚,也还在泛疼…
有一个可能性,让妖舒忍不住脑门冒冷汗。
难道,她的病情发作了?
“喂,妖妖?你还在听吗?”
妖舒这边没声了,萧子望还以为妖舒被什么事耽搁了,没在听电话。
“在听。”妖舒声音蒙上一层阴郁。
察觉到妖舒语气明显不对,萧子望眉头蹙得更深了,又问:“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以后你出门记得跟舒先生说一声,他那么在乎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还不得担心死他…”
萧子望还在碎碎念,妖舒却搁下了电话。
她望向客厅阳台,那阳台上也摆着两盆勿忘我,花开的很旺盛,蓝悠悠的一簇,顶着金色灿阳,生命力顽强的不像话。
他那么在乎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还不得担心死他。
萧子望说了那么多,可妖舒就只听见这一句话。
从微博上那些粉丝的留言可以得知,昨晚一点多她还在临安路上晃悠,那么晚了,舒化是不是在满世界找她?找不到她,他是不是也担惊受怕过?妖舒跪坐在地毯上,她就那样怔怔地望着阳台上的缕缕金色灿阳,有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
在明知道自己或许会步上生父的后尘的情况下,却还固执地拉着舒化去领结婚证,将他绑在自己身边。这样的自己,真的很自私啊…
咔哒——
大门从外面被推开,舒化走了进来,他左手提着公文包,右手里提着一袋零食。
见妖舒跪坐在地毯上,舒化下意识蹙起眉头来,“你头还疼着,快起来,回床上躺着去。”舒化边说,边朝妖舒走过来。
妖舒仰望着高大的男人,突然问了句:“舒化,跟我在一起,你后悔过吗?”
蹲下身子,正准备拥抱妖舒的男人听到这话,手指微微颤了颤。舒化目带怀疑盯着妖舒清隽儒雅的脸,看了好几眼,他眼里的惊慌藏得很好,但妖舒还是看见了。
妖舒垂下头,喃喃问道:“若不是小受的电话,我都不知道我昨晚病发了。舒化,你是不是又打算瞒着我?”她的声音中,有一层化不开的伤痛。
舒化双臂跟着垂落。
他叹了口气,他一时大意,忘了叮嘱萧子望了。
“没有,我没打算瞒着你,我只是想等你身子好些了再告诉你。”舒化的声音自有说服力,可妖舒却不信。
“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打算告诉我,你又想一个人担着。”妖舒缓缓抬起头,她高抬起下颔,妩媚的脸对着舒化,她看着男人眼镜片后的褐眸,问道:“舒化,一个人担着所有事,你累吗?”她的手指落在男人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衬衫,她又问:“你这里,不痛吗?不难受吗?”
舒化垂着一双眸,都不敢看妖舒一眼。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里的脆弱。
男人的坚强,让妖舒更加心痛。
“舒化…”妖舒突然撅起身子,一把搂住舒化的身子。
舒化怔愣在妖舒的怀里,他听着女孩带哭腔的唤声,心里某一块天地,彻底坍塌了。
他的心也是有肉做的,他也有弱点,也能感觉到痛楚。
他当然也痛,也难受。
可他是她的丈夫,痛又怎样,难受又怎样?身为丈夫,为妻子承担一切痛苦,不是理所当然吗?
被妖舒紧紧抱住,舒化快要撑不住了。以至于,眼睛又开始酸涩了。
“舒化,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戏弄我们?舒化,你还这么年轻,你是个好男人,不要再在我身上蹉跎时间了。”妖舒的头搁在舒化的肩头,有湿湿的液体落到舒化的衬衫上。“舒化,如果哪一天我彻底忘记你了,那你就离开我吧!舒化,你一定要幸福啊…”
舒化抬起手,颤颤巍巍搭在妖舒的腰间,终于泣不成声。
“妖妖,你别说了,我哪也不去,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记不得我没关系,我记得你就成。总之,妖妖,你别不要我,成么…?”
这世上他就只有一个她,没了她,他还能去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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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在中午十二点。
十二点!
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