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赏菊宴是一片太平的。
在太子岳家因走私私盐待罪的时候,人人都是粉饰太平的高手,虽然没有毛遂自荐献艺表演的,但也有作诗赞美菊花实际上拍皇后马屁的,就连萧淑妃也暂时消停了。
皇后看着满殿娇花一般的女孩儿也有了心思为自家打算,暗自评点着各人优劣,一会儿思量着给赵王配个鸿胪寺卿的女儿,面子上既好看,又没什么大助力,又想着成国公家女儿长成,可以给太子做个良娣,至于秦王、府上,总要塞个媵妾的。
太子妃与皇后婆媳多年,只看皇后一会叫这家小娘子说话,一会又赏那家小娘子簪菊,就知道皇后又要作妖。然此时太子妃已没了争胜之心,捧着一盏燕窝羹徐徐吞尽,尔后与皇后告罪出去更衣。
太子妃的暂时退席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正是敏感时期,谁都知道暂时不沾惹太子妃为好。
傅明珠见安乐公主挽着太子妃出去,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心慌,连连看了安乐公主好几眼。安乐公主却只管小心扶着太子妃,全然没注意到傅明珠担心的眼神。
这是皇后的主场,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吧,太子妃金贵,必然保护措施做得很好。傅明珠按下无端的担忧,举杯喝尽了杯中酒。
何贵妃体贴,以为是她坐不住,低声问她,“阿玥可是觉得无聊了,想出去玩儿?”
“怎么会,我想多听娘娘说些七表兄小时候的事呢,可有趣了。”傅明珠展颜一笑,甜甜地依在何贵妃身边。
“他啊从小就是个无趣的,难为你喜欢听。”何贵妃其实挺高兴,未来儿媳好关心自家獾郎哦。
傅明珠低头微笑,羞涩得恰到好处。
诶哟,还会害羞,何贵妃越发有成就感,果然调戏小娘子的感觉是十分的舒畅啊。
如果刚才还有些做戏的成分在,现在两人就迅速从点头之交升温为好朋友了。
何贵妃看着娇滴滴,实则是女子中的海量,聊得高兴就频频举杯,自己喝得痛快。
未来婆母兴致正高,怎能扫兴呢,于是何贵妃喝完三五杯,傅明珠也喝掉一杯,不多时她俩席上的酒壶就空了,立时就有宫女端着一壶新酒上来。
细白瓷的长颈执壶光泽细腻,犹如一尊白玉美人,傅明珠见它与众不同,不由问这是什么酒?
穿着统一宫女服饰的年轻宫女面容也是十分端正普通,回答傅明珠时也格外公式化,“回郡主,这是胭脂酒。”
何贵妃听见,放下酒杯为傅明珠解惑,“这酒蜜水一样甜得很,颜色倒是红艳艳的好看,给你喝正好。”
这胭脂酒秦王也曾进给何贵妃,何贵妃嫌它没有酒味,尝过新鲜就罢了,这时看见也没有再试试的打算,就对宫女道,“给我一壶花雕。”
那宫女低头行礼,匆匆下去,不多时就有另一个宫女送来黑陶小坛子装的陈年花雕,同时还给傅明珠捎带一句话,说安乐公主请她出去,在东篱居赏花等她。
胭脂酒确实好喝,傅明珠当果汁一样连喝了三杯,听安乐公主相邀,她有些意动。
何贵妃有了好酒喝,就舍得放儿媳妇去玩了,于是相劝道,“去吧,园子里好些珍品菊花开得正盛,既然是赏菊宴,拘在屋子里头光喝酒作甚。让舒兰陪你去。”
毕竟是在宫中,不可不防,何贵妃嘱咐自己的大宫女舒兰小心服侍。
傅明珠入宫只带了挽碧,这时多了一个舒兰,顿觉安全系数蹭蹭上涨,于是也不推辞,带着两个左右护法高高兴兴地去了。
再说太子妃,央了安乐公主陪她更衣,出来净房,又邀安乐公主陪同赏菊。
安乐公主和太子妃感情不错,听说太子妃有孕,也为她高兴,是以并不拒绝太子妃的邀请,陪着太子妃一道,慢慢地在裕苑中走着,时不时对盛开的菊花点评一番。
她们这般逛了一刻钟的时间,又遇上了相携来赏菊的楚王妃与苏静姝。
“恭贺太子妃有孕,”楚王妃弱质芊芊地俯身相拜,不等太子妃叫起,自己就站好了。
都是一样的可怜人罢了,太子妃不与楚王妃计较,淡然地让还优美地保持着福身姿势的苏静姝免礼。
楚王妃不意太子妃居然如此平淡,倒不像她往日的风格了。其实两人处境相似,太子妃生了一个女儿后多年不育,如今难得怀孕,家里又扯了后腿。楚王妃则是为了生儿子把身体都败坏了,虽说总算生了楚王长子,但楚王妃的命也去了半条。
两人此时相逢,对视一眼,竟有了同病相怜之感,这些太子妃、王妃的位置说是尊贵,然不过是皇家生子的工具,只有身在其中才知其滋味。
不过楚王比太子好在一点,楚王历来标榜自己深情,对楚王妃一向体贴温柔,不论真心假意,楚王妃是觉得十分满意了。
自己比太子妃好太多,太子妃还得面对一屋子姬妾呢。这么想着楚王妃看太子妃也淡然了。
“娣妇若是来赏花,不如一道走走。”太子妃雍然大度,见楚王妃只带了一个侍女,丹阳县主也只有一个侍婢,于是出言相邀。
再过几年,也不知是否还能像今天这样心平气静与太子妃赏花。楚王妃想想,也没了意见,一行人合做一道,浩浩荡荡地逛起园子来。
然而太子妃毕竟是身体娇贵的孕妇,走不了多久就累了,扶着安乐公主的手轻微喘气。
正巧东篱居就在附近,安乐公主心疼嫂子,提议,“母后在东篱居设有宴息处,我们去那里歇歇脚吧。”
其实不论太子妃,长年抱病的楚王妃也觉得吃力,连忙赞同安乐公主提议。
太子妃自然也不会反驳小姑提议,于是浩浩荡荡一群人又去了东篱居。
这东篱居确实不远,四周花木葱茏,环境清雅,虽只是供人歇脚之处,却足有三间五架,供这么些人歇息是够了。因裕苑设宴,这里也费心布置了,廊下摆着百来盆盛开的各色菊花,将此处妆点得花团锦簇。
太子妃见此还心情颇佳地点评一句,“这里倒是又好赏花又清净。”
“嫂嫂喜欢,咱们就多坐一会,”安乐公主笑道。
“离席太久不好,”太子妃摇头,缓步而行。
她的侍女采薇上前推开了东篱居正中厢房的门,躬身请众人入内。
太子妃在前,楚王妃稍微慢一步,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斥道,“是谁?!”
安乐公主因掐了一朵红菊落后几步,屋里就已经热闹起来了,跟着就是太子妃侍女采薇一声绝望大喊,“娘娘!”
屋里众人也都惊慌失措,闹哄哄响成一片。
安乐公主奔过去一看,就见太子妃倒在楚王妃身上,楚王妃又倒在苏静姝身上,随侍众人手忙脚乱先扶太子妃,又扶楚王妃,苏静姝是自己站起来的。
不明状况的安乐公主一脸懵逼,乱哄哄中,看见屋内榻上一男子赤身躺着,恍惚是自己太子二兄,而一个蜷身缩在罗汉榻里侧,不见头脸的女子正嘤嘤哭泣,撕破的石榴裙掩不住一双修长*。
所以,这是太子二兄偷吃,气昏了太子妃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