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门里的是去而复归的刘桂芝,她就像条疯狗似的不但没有选择暂时性回避,反而非常强势地拎起程达康的衣领子,恶毒地冲敏芝吼道:“滚,我就知道李萍那个骚狐狸不会介绍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小妖精,马上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脏了我的家!”
敏芝被骂懵了,或者说被赤、裸、裸的侮辱羞懵了。
委屈的泪滂沱而下,敏芝一边机械地整理着被程达康揪乱了的衣服,一边踉跄着向门外蹿去。
“不准走!”程达康一把推开刘桂枝,赤红着双眼把敏芝带进怀里,像个男人一样给她撑起了那片即将塌陷的天。“谁说敏芝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你可不要一杆子放倒一船人!敏芝是青林医院的护士,要说媒人,程放哥才是我俩真正的媒人!”
程达康居然把程放搬了出来,惶恐无措间,敏芝的眼神愈发空洞起来。
“瞧你那副熊样!”刘桂枝恨铁不成钢地剜了程达康一眼,咬牙切齿地道:“你小子被狐狸精迷得都敢拿你程放哥说事了,麻溜溜的,赶紧让这不要脸的给我滚!”
程达康条件反射地抱紧了敏芝,绷成一条线的嘴越抿越紧。他不想放弃敏芝,也不敢真的找程放来做媒。
“你个不知好歹的混小子!”刘桂枝恶声恶气地瞟了程达康一眼,又把矛头指向了畏首畏脚的敏芝。“你真的是青林医院的护士?”
因为心存胆怯,敏芝的意识一时难以归拢。
“问你话呢?”刘桂枝一声立喝,金敏芝吓了一哆嗦。
“是,我叫金敏芝,曾经是青林医院的护士。”
刘桂枝在鼻孔里哼了两哼,极为不满地问完敏芝的祖宗八代和家庭情况后,突然猝不及防地问:“你知道程达康爸爸是青林镇的镇长吗?”
“嗯,程达康曾经告诉过我!”
“既然程达康告诉过你,你也该掂掂自己的分量!常言道,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更不用说你又矮又小,不仅是个外乡人,还是个小小的中专生……”
刘桂枝再说什么,泪眼滂沱的金敏芝真的没有听进去。她无措地挣扎着,企图挣脱程达康的束缚,离开这个让她备感耻辱的地方。
“妈,你别挤兑敏芝了,我这就给程放哥打电话,敏芝好不好,程放哥最能给个公道!”
为了留住敏芝,程达康破天荒地给程放打去了电话。
聪明反被聪明误!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金敏芝心乱如麻。如果程放真的来了,尊严尽失的她不仅会被程放小瞧了,还极有可能惹恼了他。
一想到那种难以预测的后果,敏芝便软了手脚。
她舍不了程放,就算程放真的算计了她,他也是她最不想放手的痴恋。
“妈,我哥正在回家的路上,说是很快就到。”程达康手舞足蹈地乐开了花,敏芝愈发悔断了肝肠。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着又换茶具又摆水果的刘桂枝,已经无路可逃的敏芝不得不强掩心澜,等候命运的宣、判。
“达康,我得去超市了,你哥来了别忘了给他泡碧罗春……坏了,你爸又没拿手机……”
刘桂枝不再针对金敏芝,而是像换了个人似的里外忙活着。临出门前,这才不着痕迹地剜了敏芝一眼。
程放来得很快,快到刘桂芝还未迈出房门他已经到了家门口。
“达康,你哥来了,赶紧给你哥泡茶。”刘桂枝喜不自胜地把程放迎进家门,一边接过他的公事包,一边吩咐程达康泡茶。
“婶,我叔呢?”程放谦和地问着,看也不看尴尬地立在客厅里的敏芝。
“你叔去了小公园,一会让达康去找。”刘桂枝煞有介事地走近程放,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又用目光瞟了瞟危襟站着的敏芝,突然叹了口气。“程放,你知道婶心肠直,最不喜欢耍心眼的人。唉,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贴上来的,婶不是不疼孩子,咱这家庭你知道……”刘桂芝再次瞟了敏芝一眼,一脸无奈地道:“你好好劝劝达康那个一根筋,婶去趟超市,既然晓文回了娘家,你就在这吃饭吧。”
刘桂芝的嗓门说高不高,说低又不低。虽然口带悲悯,那些侮辱性的语言依旧像小刀似的刮割着敏芝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如此想着,面红耳赤的敏芝真有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刘桂枝走了,程放不着痕迹地扫了敏芝一眼,又看了看忙着冲茶倒水的程达康,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
“哥,您喝水!”程达康识趣地奉上手中的茶,略显矜持地说道:“哥,我是真的喜欢敏芝,希望哥为敏芝说句好话,别让我妈针对她。”
程放专心致志地喝着手中的茶,并不看敏芝,也没有任何表示。
“哥,这是敏芝,你应该认识的。”程达康揽过敏芝的腰,鼓足勇气把她扯到程放面前。“我妈最听你的话,我和敏芝的事儿全靠你了。”
“呵呵,原来是金护士!”程放恍然地盯着敏芝,淡淡的口吻虽然听不出愤怒,却带着令人费解的玩味之意。
敏芝惶惶地垂着头,不停地绞着自己的手指,根本不敢看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哥,我见了你都紧张,敏芝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你,别吓着她……”
程放笑了,不是蛊惑人心的笑,而是一种带着萧瑟与怨气的笑。笑毕,又和颜悦色地对被他笑懵了的程达康说道:“达康,我有事找叔商量!”
程达康一缩脖子,不放心地看了敏芝两眼,这才脚不沾地地出了房门。
“你也走吧,我不会让你进这个家!”
敏芝终于抬起头,看着一脸淡漠的程放,内心深处百感交集。刘桂芝说她是个有心机的女孩子,细细回想程放的所为,他何尝是个没有心机的人?
“你想让我往哪走?”敏芝一反常态地盯着程放那张由青而黄的脸,她虽然很怕,却不想输,更不能像个被当场逮到的贼,灰溜溜地离开犯罪现场。
程放又笑了,脸上的笑纹也在不自觉地抽搐着。“金护士,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程秘书长可以费尽心机地为自己的孩子找个代孕妈妈,我为什么不能为我的孩子找个替身爸爸?”倚仗曾经的宠爱,敏芝像个孩子似的吸了吸鼻子,竭力忍着欲出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