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春市，南关区的一家小饺子馆里。

一个胖乎乎的小老板正拿着收音机在听新闻，这年头，收音机也算是一样大件，特别是那种比较袖珍的，能拿在手上贴在耳朵边的那种。

他的眼前，有一个身材高挑的服务员正在给客人剥蒜。东北人吃饺子，一般都就蒜，所以这个服务员也算是最早的扒蒜小妹了吧。

小老板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这个服务员的身上，似乎对她有非分之想。

不过也别怪小老板会这么想，毕竟这个服务员长得可真是太水灵了，说话还好听，走路的时候摆一摆身段，看上去就仿佛柔柳扶风，让人心底直痒痒。

只不过小老板也就是看一看，有这个心，可没有这个胆，毕竟老板娘也在店里呢，这小老板家里的所有财政大权全都交给老板娘了，换来一身清闲，听听收音机，偶尔喝点小酒，吃点煮多了的饺子。

这真是饺子就酒，越喝越有。这种生活也真是没谁了。

服务员似乎也习惯了老板的这种目光，知道他也就是饱饱眼福，因而也没有刻意去躲闪，只是低头扒蒜，她的纤纤玉指灵活在剥去蒜皮，将洁白如玉的蒜粒取出来，堆在一起，不一会儿就剥了一大堆。

觉得这一天的量应该够了，她将这些蒜装入一个搪瓷脸盆，然后请示一般地看向小老板：“差不多了，是不是要包饺子了？”

若是平常，小老板都会依依不舍地称赞她剥得真白，然后仿佛下了决心一般说：“包吧，也该开门上客了。”

只是这一次，小老板却是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姑娘，看了很多眼之后，突然问道：“小娟啊，你来我这里有大半年了吧？”

“是啊，怎么了？”

“你跟着大壮一起来的，在我店里干了大半年了，都是给我家白干，我都看不下去了，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一个工作吧。”

“工作？我在这里不是干得挺好的吗？老板你这是要赶我走？”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再这么占你便宜，我都不忍心了，所以就打算问问你的意见，给你介绍个地方干活去，也好让你俩赚了钱，有钱回家办喜事不是吗？”

这个叫小娟的姑娘一听不由嫣然一笑，拍了拍自己傲人的胸脯说道：“我还当你不让我在这里干了呢，其实大壮在后厨赚得不少，而且你们又收留了我们，让我们在这里包吃包住的，我就是附带在这里干一干，要不然天天在家闲着也不是个事啊。多谢老板的关心，我觉得在这里干得开心，不给钱也愿意接着在这里干。”

小老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嘿嘿一笑：“这样啊，那我回头跟我媳妇说一声，多多少少给你开点工资，咱们都是新社会了，不能让人当丫环那么使唤。”

他说完施施然出去了。

小娟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略感觉有点奇怪，也没着急去包饺子，而是来到了后厨，敲了敲后厨的门，一个壮汉从后厨走菜的窗玻璃后面出现，问道：“怎么了？”

“我感觉梅良兴不太对劲，他是不是发现咱们的身份了。”

“不能吧，咱们现在名字也改了，样子也改了，他能发现咱们吗？”

“那他今天跟我多说了许多话，让我心里没底了。”

“你多心了吧，梅良兴这个家伙，对你有那方面的心思，估计憋了这么久了，想再跟你套套近乎，很正常的。”

“我怎么总有一种违和的感觉呢。难怪是我惊弓之鸟当久了，有点风声鹤唳了？”

“小姐，我看也是你多虑了，要是梅良兴都能发现咱们，那彩字门的那些杀手，肯定能找到咱们了。”

“但愿吧，我去包饺子了，你也给我机灵点，要是有人想套你什么话，给我装聋作哑。”

……

吉春市公安局，小老板梅良兴，正局促不安地坐在徐山的面前。

“警官，情况就是这样的情况，问题就是这样的问题，我都给你们提供了，那奖金……”

他一边说着一边搓着手。

“放心，如果我们确定那两位就是我们要找的逃犯，钱是肯定少不了你的。”徐山保证道。

“那是，那是，要不你们现在就带人去抓他们吧。”

“抓什么抓，”徐山喝斥一声，“弄得响动这么大，再让他们察觉呢，还有万一要是抓错了人，我们警方不是白出动那么多人了吗？这样吧，我带两个人，一会上你家饺子馆去吃个饺子，顺便看一看。”

“啊？”

“啊什么啊？你以为只要上报就能领钱的吗？那这钱也太好赚了吧。”徐山一边嘲讽着小老板一边把他往外撵。

等小老板走了之后，牛永贵问徐山：“你觉得这家伙提供的信息可靠吗？”

“可靠不可靠的，咱们都得去验证一下，只不过这个小老板还真是够贪心的，明显就是盯上了自己家的服务员，结果人家有男人，他又不敢搞事情，就只好偷偷躲在背后歪歪，估计是给人家示好过几次，人家不接他的话茬，他一气之下就想把人家举报了。这种人，心理太阴暗了。”

“歪歪？什么意思？”

“这就是一般的用词习惯，你不要往心里去，一会我带着包龙兴跟苏婧一起去饺子馆，牛队你们留在局里，等着别人过来提供线索。反正程序就是之前一样的程序，接到线索之后再去确认一下就行。”

说完之后，徐山带着苏婧跟包老黑前往这南关区的小饺子馆，他们并没有直接前往，而是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看着要到饭点了，才走进饺子馆。

见到有客人来了，服务员小娟连忙迎了上来。

徐山打量了一眼这个服务员，身高倒是跟那个楚天舒挺符合的，不过相貌上却是不太一样。他暗自判断，估计就是那个梅良兴没事找事，故意把一个他看上却搞不到手的服务员给举报了。

被徐山这一打量，那个小娟似乎有点害羞，在一边低着头，柔声细气地说道：“三位吃点什么，我们店里有饺子，也有炒菜，饺子有各种馅的，炒菜也是基本都能做……”

这声音可真好听，听得徐山骨头都麻酥酥的。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看一看，对了，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如果吃饺子，我觉得可以吃白菜馅的，看你们应该是南方来的，南方人讲究过时不食，春韭秋菘嘛，还是吃白菜馅的比较好。”

她说话文里文气的，听着就这么文雅。

徐山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不会真这么巧吧，第一个来提供线索的，难道就能拿走这一万块钱的悬赏？

可是明明这相貌跟照片上的完全对不上啊。

不会是因为这个年代就有整容技术了吧？不可能的，也许这年代在国外有整容技术，但是国内的话，至少要九十年代中后期，才有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不过徐山还是决定多试探她几句，他不动声色，用很欣赏的口气说道：“这位姑娘说话真好听，一看就是读过许多书的人，正好我身边缺一个秘书，要不然，你来当我的秘书如何？”

小娟却是眉头微皱，瞟了徐山一眼，没有从徐山身上看出来彩字门的那种危险气息，便以为是自己的美貌吸引了一位普通的南方客人，轻启朱唇，浅笑道：“承蒙老板抬爱，只不过小女子已经有良配了，故土难离，就敬谢不敏了吧。”

又是一套文词，应该跟这个楚天舒说话的样子很符合才是，徐山的心中疑虑更大，困惑也越多，因此他决定更进一步试一试这个小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