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门外汉们更容易了解相对论,爱因斯坦曾说过一个著名比喻:“一个男人与美女对坐1小时,会觉得似乎只过了1分钟;但如果让他坐在热火炉上1分钟,却会觉得似乎过了不止1个小时。这就是相对论。”
我想,我现在算是彻底的领会了这句话的精髓,不止领会了,还切身实践。身边的这个火炉,让我焦躁不安,觉得3个小时的车程,似乎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好在再漫长,也有到达终点的时候。当“各位旅客,前方到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长沙南站”响起的时候,我情不自禁长吁一口气,觉得平时听在耳里机械死板的声音,此时竟美好得如同天籁。
我起身向门口走去,打算积极的去那等侯。罗亦琛见我站起,也拿了行李,紧随其后。我甚至怀疑,他会不会跟我回家。
下得车来,我友好的跟罗亦琛打招呼,说:“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转趟车,就此别过。”
罗亦琛看我一眼,声音柔和,说:“我们一起吃个饭。”
“不了,吃了饭,我估计赶不上车了。”我笑着拒绝。
“小蝶,我有话和你说。”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就像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样子。
我差点儿就要被这熟悉的音调蛊惑了,很多时候,我就是一个心软且感情用事的家伙。你看,此时,我就没头脑的问出一句:“什么话?高铁上你怎么不说?”
罗亦琛何许人也,精英啊,在兵不血刃的销售群里练出来的人尖儿,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他就能猜出对方的心思,何况还是这么白痴的一句问话,他自然明白我已经生了好奇之心,便再点了一把火,把我的好奇心烧得更旺一点。
“高铁上说不方便,是关于云婧的,我的,当然,还有关于阮臻的,我想,你应该想知道一个真实的版本。”
我当然想知道,我无法拒绝这样一个得知真相的机会,虽然我曾经口是心非的说不想撩开这些神秘现象的面纱,可是,当我只需要提供两只耳朵就能知晓一切时,我愿意做一个好的听众。更何况,在我潜意识里,罗亦琛绝不会胡捏乱造一个版本给我听,他说的,绝对是最接近事实的。
我们在长沙南站附近一个饭店要了个包厢,当两个人坐在诺大的圆桌前面时,难免也几分滑稽。不过,虽然滑稽,但好在够安静,关起门来,哪怕我们吵架,外面大概也是听不到的。
罗亦琛点了好几个我爱吃的菜,剁椒鱼头、攸县香干、走油豆鼓扣肉、麻辣仔鸡,还有一份甜菜冰糖湘莲——他还记得我酷爱甜食。在餐饮方面,罗亦琛一直是一个坚持吃多少点多少的人,用当下流行的话说,就是光盘族,这次倒又不怕吃不完浪费了。不过我懒得管这些,我爱吃,是个吃货,而且,如果跟他客气:“啊,够了,够了,不用点了。”是不是很别扭,好像我多待见他,多稀罕跟他吃这顿饭,多怕他破费似的。
菜上得很快,每一样都色香味俱全,看得我食指大动,何况中午我只吃了个肯德基,这下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反正罗亦琛此时也不打算开口,我且先吃了再说。
埋头苦干一番,很快就吃饱喝足。在这个过程中,罗亦琛只是略动了动筷子,等我吃完了,他递过一张纸巾,说:“吃饱了?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吃东西太快,这样对胃不好。”
“饿了。”我笑笑,没一点不好意思。奇怪,在阮臻面前,我似乎淑女很多,吃啥都细嚼慢咽,因为阮臻非常注重养生,我要是囫囵吞枣他能唠叨个没完。当然,更重要的是,和阮臻在一起吃的东西,大多淡得很,哪像眼前的这些菜肴一样能勾起我的食欲。
“我们去酒店吧。”罗亦琛说这话时,神态自然,好像我是和他度假来的一样。
我几乎当场石化。
“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我强忍着胸口那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爆粗口。
“回酒店说也一样。”罗亦琛淡定得很。
一样你个鬼。我在心里问候他一句,嘴上却说:“还是在这吧,等会我还要去赶车呢。”
“这会怕是没车了吧。”罗亦琛看看时间,6点过了。
我也知道没车了,但还是坚持。我不要和他去酒店,他忽然这么主动,高铁上一节一节车厢找,到站了又邀我共进晚餐,现在还喊我去酒店,肯定不安好心,弄不好存在狼子野心。虽然以罗亦琛的正人君子样,这个的概率很小。
罗亦琛倒也不勉强,他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幽幽开口:“云婧跟你说的,并不都是真的。”
我没马上接话,他说要让我听一个真实的版本,那云婧说的话有水分,也就在我意料之中。
“云婧是怀孕了,但孩子不是我的。”罗亦琛继续说。我的手不由自主抖了一下,他们小两口当我是什么,拿这样截然不同的消息来刺激我,不怕我神经分裂吗?
“可她说是做了试管。”我问,还有一句话在舌头打了个转,又被我生生咽回去了,那就是:阮臻说不会是试管,就是你们激情之后的产物。
“不是。是她以前男朋友的。”
“啊?”我的“啊”前半部分扬起,后半部分又低了下来,就像唱咏叹调。真他妈太刺激了,云婧不是拉拉吗?她的恋人不是琳琳吗?怎么又冒出一个前男友。这些人的私生活,真的是太超出我的常规认识了。
“那她为什么要骗我?”我的脑细胞简直不够用,我和云婧无冤无仇无交集,她跟我开这国际玩笑做什么。
“今年夏天的时候,不,现在是去年了,她和琳琳分手了,那段时间,她情绪很低落。鬼使神差的又和前男友有了一夜情缘——我不知道他们是偶遇还是她找的他。偏偏不巧的很,这一夜情缘还有了孩子。云婧是稀有血型,而且还不是比较常见RH阴性血,而是孟加买血型,这种血型在全国目前不超过30例。所以,她去医院做流产的时候,医生不同意。她去了几家医院,只有一家医院口气略松,答应如果能找到和她血型一致的人,可以考虑给她手术。其实,这血型一致的人,别人不好找,她却好找得很,因为她妈妈和她血型就是一致。不过,这样一来,她父母都知道她怀孕了,我们形婚的事,其实她父母也是隐隐猜到一点的,只是事情走到这一步,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而现在怀孕,她父母高兴得不得了,以为女儿走上了正常轨道,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把孩子打掉。这样一天天拖下来,云婧自己也舍不得了。便和我商量是不是干脆把孩子生下来,组成真正的一家三口。
“云婧人很好,温柔善良,我们相处非常愉悦。这一年半来,如果撇开婚姻这张纸,我们算得上是很好的朋友。朋友恳请帮忙,我自然是要答应的,而且,我妈不知我的具体情况,一直催着我要孩子,我且拿云婧怀孕的事,让她高兴高兴,虽然这不是为子之道,可总比事实真相温和得多。”罗亦琛声音平稳、表情平静,就像在述说别人的事。
“那你……”我想问你的病好了没有,可终究没问出口,以我们的关系,来谈这个问题,太难启齿了吧。
“你是不是想问,我和云婧会不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罗亦琛误会了我含在嘴里的半句话。
“会吗?”我顺着他的话问。
“当初我以为会,她过她的,我过我的,就像我们一开始约定的一样,彼此是自由的,绝不干涉对方生活,一旦一方想要脱离这种关系,另一方则无条件同意。可是,事情一步步走到今天,我犹豫了。”
“因为云婧怀孕了,你怕担负做爸爸的责任?”
“不,是因为自从云婧怀孕后,对我的感情,不知不觉变了。虽然我答应她维持三口之家的模式,但老实说,并不想承担更多的责任。比如,我可以扮演孩子的爸爸,但终归不是孩子的爸爸,比如,我把云婧当朋友,却无法接受朋友之外的感情——云婧这样由演戏到入戏,是和我们当初的契约关系相违背的,这让我感觉被束缚了一样。所以,我和她,很难一直这样过下去。我原计划照顾她到孩子出生,把能帮的忙都帮了,该办的事办完,我们就离婚。当然,只要她需要,我会一直以爸爸的名义去看她的孩子。”
原来这样,我终于有点明白云婧那天为什么要告诉我,孩子是罗亦琛的了。那是因为,她情感的天平,已经不知不觉倾向了罗亦琛。更重要的是,她希望以这样的既成“事实”,让我彻底断了对罗亦琛的那点心思——如果我还对这个男人存有一份心思的话。
“云婧会同意吗?就算她会同意,你妈不知情,应该不会同意的吧。”我说。
“是会有些阻力,但是,一切都会解决的。”罗亦琛倒挺乐观。
“其实我觉得也不是非离婚不可。不管什么原因,孩子没有爸爸,总是可怜的。”我有点同情那没出世的孩子,真是奇怪,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云婧为什么不回到她前男友身边呢。能在失恋的时候想到他,能和他一起那个,想必是有点余情未了的吧。我以己心度人心,想起那次我和罗亦琛在小公寓里的事,脸不由自主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