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高铁上偶遇(下)(1 / 1)

果然,我才上了车,行李都没来得及放好,孙莉莉的电话就打过来。

“小蝶,刚才我碰到罗亦琛了。”

“我猜到了。”我很平静,她那样喊,不吸引罗亦琛的注意力才怪呢。

“啊,这你也能猜到。”孙莉莉表示惊奇,不过,她话锋一转,说,“我接下来要说的,你肯定猜不到。”

“别卖关子。”我说。旁边有个男人,试图把东西放到属于我的行李架上,我连忙把手机扔座位上,提起箱子准备先下手为强,可我到底没那男人迅速,那个空位,还是被他捷足先登了。

我扫视一下那塞得满满的行李架,拿起手机,不满的说:“你打电话可真会挑时候,我东西都没地方放了。”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孙莉莉更不满。

“没有,我抢空位去了。”我说。

“我再说一遍,女人,你听好了,罗亦琛和你同一次车。”孙莉莉好像在报告什么重大秘密。

“爱同不同。”我无所谓地回答,心里想着这箱子放哪里好呢,看来只能放车厢前面的空位了。

“我想,他会来找你。”孙莉莉对痴男怨女的话题,有着永不停歇的兴趣。

“你告诉他我座位号了?”

“你的座位号,我当然……没有告诉他。”

“幸灾乐祸的女人,你明明知道我和罗亦琛的关系,就像两只刺猬,只要呆在一起,随时都能扎疼对方。那你能不能脑子清楚一点,不要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哪有想看戏,你看我都没告诉他你在那节车厢。”孙莉莉颇有点委屈。

“那你干嘛说他会来找我,还表现得那么兴致盎然。”

“我猜嘛,你知道,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希望你这次不要准。”我不打算和她继续这个话题,说,“我要去放行李了,呆会车厢前面都没地方了,先挂了啊。”

“哦,好吧。”孙莉莉有点不情不愿,就在我要掐电话的时候,她忽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说,“小蝶,如果你不想见他,可以躲到洗手间去。”

我真后悔没早点掐断电话,什么馊主意嘛。我怎么知道罗亦琛会不会来找,什么时候来找,难道要我在洗手间呆到下车,我倒无所谓,但是那些想方便的人就有所谓了。

放好行李,我回到座位,随手翻开旅行杂志,漫不经心的看,眼光却神经质地不停往前瞟。那个罗亦琛,不会真的来找我吧,我们已经井水不犯河水,他有他温馨的家,我过我单身时光。而且,我心里对他的那些内疚和惦念,也在得知他病好了要做爸爸的时候遁得无影无踪。不,是在得知他曾暗示方柔如何对付阮臻时,我觉得我心里的某个形象,轰的一声倒塌了。是啊,罗亦琛在我心中,一直是高大上的啊,正直、善良、勤奋、深情、专一,我无法容忍,有一天,他也会为了一己之私,用卑劣的手段,去对付另一个人。不,或许他的手段还谈不上卑劣,但是造成的后果,却是很严重。有时,我甚至想,如果没有罗亦琛的暗示,我和阮臻,是不是已经结婚,过上了开心幸福的日子,我也就不要再受后来的那些苦楚。

可是,没有如果。我的心,在他们这些阴谋诡计中,被伤了个透。

所以,从这个角度讲,我是怨恨罗亦琛的。

所以,我不想见他。

列车过了东莞虎门,罗亦琛还没找来,我的心也渐渐定了下来,打算抒情一把,发个微信写写离深感言。

我拿起手机,才写了几行,一个人影就站到我的身旁,他是从后面走过来的,无声无息,带着我熟悉的气场,不是罗亦琛又会是谁?

我抬起头,他看我,我也看他,沉默的注视,似乎彼此都不知道要怎么进行这场偶遇的开场白。

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

“好巧,你也是这辆车?”我微笑着,就像遇见一个普通朋友。

“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回广州?”我问,他的公司在广州,应该是去那,但愿是去那,列车下一站就是广州南,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再怎么尴尬,我们也不过呆几分钟的时间。

“不,去长沙。”平平板板的声音。

靠,居然不止起点站一样,终点站也一样,我真想晕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接下来,首要的事,会不会是他和我身旁的这位大姐换位置?

不得不承认,我很有胡半仙的潜质。因为罗亦琛换了一副诚恳而带有笑容的面孔,向我身边的人搭腔:“大姐,您好,能不能麻烦您和我换一个位置,我的是5号车厢,是一等座,到终点站,不用补差价,麻烦您了,请帮个忙。”

那大姐四十来岁,很精明的样子,在罗亦琛开口的时候,本能的就想拒绝,可是听说是一等座,还不用补差价,眼睛亮了一下,做出勉为其难的模样,说:“好吧,看你们好久不见的样子,我就帮你这个忙。”

我头撇一边,有点替她汗颜,如果罗亦琛不是一等座,不是终点站,她会乐意帮这个忙?鬼才相信呢?哎,也不知一等座有什么好,不就是座位宽点,难道现在这个座位,还放不下她的屁股?

真是郁闷。

大姐站了起来,去拿行李,罗亦琛殷勤的帮她提着,又一路护送过去。果然是做销售的啊,对待客户永远是春风般温暖夏阳般热情,而且极会察颜观色因人制宜。刚才若对方不是市井气十足的大姐,而是单纯小妹,他肯定就不会强调利益而是着重感情了。

罗亦琛再折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小行李箱,他把行李箱补上刚才大姐所占的位置,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列车平稳而飞速的行驶着,我们都没有说话,但是,隔得太近的距离,还是让我心神不定。而且,他今天围了一条烟灰的围巾,围巾很长,尾部那细细密密的流苏,要巧不巧的搭在我的裙子上,这让我觉得流苏所在的地方,似乎都能灼烧起来。

我终于忍不住了,看他正襟危坐双目平视前方,以为他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便试图把流苏拨走,哪知我的手才伸出去,罗亦琛却好像多长了只眼睛一样,一把握住我的手。我略略挣扎一下,他没有松手的意思,我心里无名火直升腾,难道偷欢很刺激吗?明明已经使君有妇,明明已经要做爸爸了,却还这样来调戏我。

我手上使劲,试图用力挣脱,可罗亦琛依旧不为所动,抓得紧紧的。我怕动作太大,把周围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便压低声音,说:“你再不放手,信不信我咬你?“

罗亦琛看我一眼,见我一副说得出做得到的样子,终于松手了。他到底不是阮臻,脸皮没那么厚,不会去赌我是否会真的咬下去。

列车过了广州南站,我们依旧没有说一句话,气氛由原来的尴尬转为怪异。我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罗亦琛坐过来是什么意思?他不吭声是什么意思?他抓我手是什么意思?以我过去对他的了解,不管他是不是爱云婧,但现在她为他怀了孩子,所以,他断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哪怕只是抓一下另一个女人的手。

然而到底做了!会是什么原因呢?可怜我的智商和孙莉莉也是半斤八两,想不明白这背后的许多曲曲折折。也许,这个世界变得太快,社会这个染缸,已经让很多人心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只有我,还固守着那一份自以为是的天真,以为身边的人,还是如初见时一样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