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年回来的时候,发现江念白正心事重重的坐在床上发呆。
剑眉微微蹙起,冷声发问,“文件整理好了?”
“没…”江念白似乎是被吓了一跳,紧张的躲避着他的视线。
见状,陆迟年也不动了,站在原地,长身玉立。
清冷的眉眼冷淡的看着江念白,眼底的锐利锋芒逼得江念白更加心虚。
她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
“那个…我刚刚帮你接了个电话,是…”她咬唇,眼底满是挣扎,手攥紧了裤腿,“是安妍。”
“你说什么?”短短几个字,江念白听出了浓浓的威胁,声音如同淬着冰凌,阴寒刺骨。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打电话的人会是安妍,我以为…以为是公司有什么要紧的事,所以才自作主张的接了电话,我…”
她苍白无力的辩解被一阵急促的震动音打断,陆迟年阴沉着脸接了电话。
“阿迟不好了,安妍吞了安眠药自杀,现在正在医院,你快点过来。”
陆迟年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眼中慌乱,“好,我马上过来。”
他急匆匆的挂了电话,拿了外套就往外走,临走前看到还呆坐在床上的江念白,眸色森然,“如果安妍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给她陪葬!”
“我…”江念白还没来得及出声,房门就砰的一下被重重甩上。
她苦笑,这次真的不是她故意要让安妍知道她跟陆迟年之间的事,可是陆迟年会信吗?
不,他不会相信她的说辞。
在陆迟年心里,但凡是她江念白说的话,就没有一句是可以相信的。
“大妹子,怎么你男人跑了?跟那个助理一起走了,你…”
“噢,他有急事要先回去一步。”江念白勉强的扯着嘴角笑,她没有精力去应付任何人,只问,“您知道附近去市里的班车到哪儿搭吗?”
“那要走两三里的路到公路上去等,一天就只有两趟车,上午十点多和下午一点多才有。”
“你要是想回去的话,那我让我家那口子明天送送你,你一个女孩儿走出去不安全。”
“好,谢谢您。”江念白笑了笑。
刚刚那个电话的内容,她也听清楚了。
安妍吞安眠药自杀?呵,那个女人会舍得自杀?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安妍那种人根本就舍不得死,她这么做,无非是想用苦肉计把陆迟年骗回去。
不过她成功了,屡战屡胜,不管是两年前还是现在,只要是安妍出了事,陆迟年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在干什么,都会立刻赶到她身边去。
其实江念白根本就不想跟她争什么,也没有要破坏他们两人的意思。
当年的事对她来说是个血淋淋的教训,她父亲死了,而且还是因为她的任性而付出了生命。
她父亲的血,就是王母娘娘划下的银河,她对陆迟年不会再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绝了非要跟他在一起相守的心思。
江念白只是觉得可笑,她再三表示她不会介入安妍跟陆迟年之间,可根本就没有人相信她。
她一个人在海云村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坐着三轮车从海云村出去,将她送到了班车车站牌前时,江念白让人先回去了,免得陪着她在这儿难等。
来的不巧的是因为他们车子先前在路上抛锚了,存过了早上十点的那班车,也就意味着她还要一个人站在大太阳底下暴晒三个多小时才能等到下一趟车。
原本没有血色的小脸被晒得绯红,大病初愈,又站在大太阳底下晒了这么久,江念白脑袋晕晕乎乎的,不太清醒,看什么都有重影,也看不清楚。
跟咸鱼一样在大太阳底下煎烤,晒得都快脱皮了,整天环海公路连个人影儿都看不到,来往的车辆也少的很,她好几次招手都拦不下过往的车辆。
又热又晒,她用手遮着额头试图挡住刺目的阳光。
这样也是于事无补,皮肤被晒得生疼,她仿佛都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突然一辆白色的奥迪车听到了她面前,她一愣。
微微眯起眸,看到那墨黑的车窗渐渐降下,露出一张温润妍丽的脸。
“去市区?”
江念白点了点头,汗水从额上滑落,没入到眼角,有点辣眼,她豪迈的用手后擦了擦脸,说道,“你也去市区?”
“嗯,上车吧!我带你一程。”
“谢谢。”她才不跟这个人客气,都在大太阳底下站了一个多小时了,沿路就没车肯停下来,现在又是正中午,正是一天之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她可不想继续在太阳底下煎熬。
麻溜的绕到了副驾驶座爬上去坐好,甩手关上了车门,一气呵成。
正用手擦汗的时候,江念白感受到了对方炽烈的目光,僵硬的转过头去看。
抿了抿唇,有点尴尬。
这人这么看着她,是因为她太自来熟了还是太太不拘小节?
要不…挽救下自己的淑女形象?
正当江念白纠结于要不要挽救自己崩塌成废墟的形象时,那人忽然间轻笑出声,友好的递了张纸巾给她,“擦擦吧”
“哦,谢谢。”她接过了纸巾擦脸,那人看了她一眼后,笑着将视线收回。
一路上她们两人都没说过话,江念白是不想说话,觉得跟陌生人没什么可说的,而开车的男人则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起话头。
“我们见过的。”
“啊?”江念白疑惑的转过头看他,“我们见过?我怎么不记得我见过你?”
“医院门口,我们见过的。”
医院门口?
江念白看着他出神,盯着他看了很久,咬着下唇,小脸纠结着,皱成了包子。
“不好意思,我…还是想不起来。”
“记不起来也正常。”季北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并不怎么介意江念白忘记了他的事。
这小丫头从小到大,性子就没怎么变过。
还是一样的倔强,上次见到她,她跟被人遗弃的小狗一样锁在路边可怜兮兮的啜泣着,那一瞬间,记忆跟过去重合,以前这小丫头也是这样缩在角落里哭,明明就很害怕,还要故作坚强。
所以季北一眼就认出了江念白,不过看这丫头没心没肺的样儿,他也不指望江念白能记着他。
“哦…”江念白摸了摸秀挺的鼻梁,闭上了嘴。
“不过我上次给你的手帕,有空的话,你能还给我吗?”季北是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就能吓死人。
江念白愣了愣,问,“什么手帕?”
“上次在医院门口,我看你哭得很伤心,所以把我的手帕给了你。”季北淡淡出声,“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那手帕对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所以方便的话,你能不能还给我?”
“……”闻言,江念白眯起了眼睛。
倒不是她觉得季北小气,也不是介意他找自己要手帕而去审视度量他。
她是已经完全忘了这茬,正在慢慢回忆她将手帕给随手塞哪儿了。
皱起眉回想,隐约是记得有人给了她一方手工的灰色手帕,帕角绣着一个北字。
不过…她扔哪儿了来着?
江念白感觉自己的记忆就在这里断片了,记起了那手帕的样子,但是记不起自己给扔哪儿了。
囧了囧,她恹恹的出声道,“我要是说我弄丢了你很重要的东西,你…会揍我吗?”
这个答案是季北意料之中的,他挑了挑眉,眼含笑意,“不会。”
“不过你觉得明早上要是出现了什么荒野女尸的社会新闻头条,会很奇怪吗?”
“……”江念白撇了撇嘴角,“开个玩笑嘛!你的东西我肯定会还给你的!”等她找到了再说吧!反正他又不认识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哦,也好,我记着你。”季北笑盈盈的说,“江念白,C.K集团的职员。”
“你怎么知道?”江念白讶异于季北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眼角余光扫过,江念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看到自己的文件夹上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和公司名字,懊恼不已。
索性破罐子破摔,“那你呢?要是我要还手帕给你,该去哪儿找你?”
“季北,西阜大学外语系教授。”
“教授?”江念白狐疑的打量了季北一遍。
看着还好年轻,这么年轻就已经是教授级别了?她读书少,可别来糊弄她!
“怎么?不相信?”
“哦,倒也不是,我只是看季先生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教授,很惊奇。”
“年轻?”季北笑而不语。
他没记错的话,现在江念白才20岁,而他比江念白大了整整十岁。
不过这小丫头说他年轻,证明光看外表,他还不老。
恰好,江念白的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后,脸色就变得比较微妙了。
挂了电话后,她发了会儿呆,郁郁寡欢。
季北瞄了一眼后视镜,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
她捏紧了包包边缘,眼底黯然。
陆迟年让她去医院干什么?江念白有点烦躁。
她已经不想继续跟陆迟年这么搅和下去了,现在这么被公开了也好,安妍发现了,陆迟年就没有理由继续折磨她了,那她就可以得到解脱了。
“年纪轻轻就唉声叹气的,还没老就把自己活成了七老八十的老妪模样。”季北的话吸引了江念白的注意,她看了看正在开车的男人,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这个为人师表的人很啰嗦,我又不是你的学生,你也要管我?”
“江小姐这话说的我可就不太乐意听了,我可没把你当成我的学生来管理,我不过是安慰你两句罢了。”
“嗯!谢谢你的安慰。”虽然她并没有感觉到季北的话有哪句是在安慰她,不过现在这种时候,有个人肯陪着她说说话,也总好过一个人待着自怨自艾。
季北将江念白带到了榕城市内,在靠近地铁站的时候,江念白喊了停车,他就停了下来。
告别之前,江念白说,“谢谢你,等有空我请你吃饭,算是还了你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