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根树枝,南诏樱花无法让男人仰卧在地上,只能双膝跪地后,犹豫了下,才搬起了他的脑袋。
南诏樱花有犹豫的动作,这是很正常的。
她虽敢勇于下河捞人,但那只是一种‘见义勇为’的正常行为。
这个人要是活着还好,可如果他早就死了呢?
再搬起他的脑袋--想想搬着个‘水鬼’的脑袋,就很吓人啊。
幸好南诏樱花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了(也曾经亲手刺杀了清河燕子,为父了一小半的仇),胆量远比同龄女孩子要强大很多,在犹豫片刻后,果断的搬起了这个人的脑袋,搁在自己屈起的双膝上,右手放在了他脖子一侧的大动脉上。
他,竟然还有微弱的生命迹象!
清晰感受到这个人大动脉在微弱跳动后,南诏樱花对死人仅存的一点忌惮,也被狂喜(从她的这个心理反应来看,就能确定她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所代替,再不犹豫,赶紧把他的身子,费力的放在自己双腿上,让他脑袋朝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起来。
在海边长大、精通水性的人都知道,人在溺水后,只要没有被水呛破肺器官,仅仅是灌饱了的话,只要抢救及时,完全能把人从鬼门关上拖回来的。
这个人竟然还有微弱的脉搏,那么就证明他后背所受的创伤,还不是致命的,更证明他在落水前就遭遇了重创,落水后迅速昏迷了过去,从而有效保护了他的呼吸系统没受伤。
避开刺着树枝的地方,南诏樱花一双小手半攥成拳,在这个人后背上匀力捶打着,由下至上,速度越来越快,力气也越来越大。
当她捶打到第三遍时,那个人嘴里开始向外冒水了。
但也仅仅是冒水而已,并没有出现南诏樱花最渴望看到的明确生命迹象(比方咳嗽啊,四肢动弹等等)。
她连忙再把手指放在他脖子动脉上--那一丝微弱的脉搏消失了。
南诏樱花辛辛苦苦的把他肚子里的水,给‘擀’了出来,当然不希望他就这样挂了,看来必须得对他采取最直接的抢救措施了。
只是他背上--看着这人后背上刺着的那跟树枝,南诏樱花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伸手抓过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自从决心要找方圆报仇后,这把锋利的手术刀就再也没离开过南诏樱花。
在早稻田大学学医的南诏樱花,用起手术刀来说也算是一个高手了。
用锋利的手术刀贴着这个人后背,割断树枝是很轻松的。
她没敢拔、出树枝,这样会造成流血不止,危及生命的。
把身体外面的树枝‘齐根割断’,再把他平放在地上,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依旧双膝跪地,南诏樱花开始用双手挤压这个人的心口,当然不敢用力,怕背部树枝刺伤心脏,那他就彻底没戏了。
接连十数下后,她又左手捏住这个人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右手捏住他鼻子,深吸一口气低下了头--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工呼吸了。
“咳,咳!”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南诏樱花第四次给这个人吹完气后,他生命的发动机终于被启动了,接连几口咳嗽,有水从嘴里冒了出来。
“太好了!”
南诏樱花娇呼一声,赶紧又把这个人搬到自己腿上,让他脑袋朝下,再次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南诏樱花在抢救这个人时,路上来往的车辆并没有注意到。
一来是车速过快,二来则是现在天色尚早,没有行人。
不过南诏樱花也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就能把这家伙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巨大的成就感转变成了骄傲,最后化作了欣慰的欣喜。
看来,做好事就是比做坏事的感觉要好很多。
那个人剧烈咳嗽了一阵后,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睁开眼发现自己是趴在女孩子的腿上后,下意识的刚要抬头,却牵扯到了伤口,疼的轻哼一声。
“你别乱动,你后背上有伤的!”
南诏樱花赶紧用手托住他的下巴,避免他再次牵动伤口。
那个人愣了下,还是慢慢抬起了头。
“哎呀呀,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南诏樱花有些急,却又不敢再压下他的头,只能顺着他的动作,让他侧躺在了自己腿上,这才看到了他是什么样子。
刚才急于救人,南诏樱花哪有心思注意这人长啥模样,现在他抬起头来后,才发现这是一张很男人的脸。
所谓很男人的脸,就是那种棱角分明,犹如刀削斧刻般硬朗,哪怕是精神再萎靡,也透着一股子让女孩子动心的阳刚之气,让人联想到他就是传说中那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为朋友两肋插刀豪情万丈不拘小节的伟男子。
双目对视片刻后,南诏樱花没理由的心中一跳,脸上攸地浮上一抹嫣红,赶紧低下了头问道:“你、你不要紧了吧?”
“没、没事,还死不了。”
男人声音沙哑的摇了摇头,接着又问:“是你、你救了我?”
“昂,就是我把你从水里捞出来的。幸亏你体质特别好,我又及时给你做了人工呼吸,所以你才能--”
南诏樱花说到这儿时,蓦然愣住,脑海中浮上一个念头:这,算不算是我的初吻?
“多、多谢你了。”
那个人却不知道南诏樱花心中在想什么,只是很不习惯侧躺在女孩子腿上,额头就挨着她小腹,强自咬牙伸手触地,要爬下来。
“你别乱动啊,会触动伤口的!”
南诏樱花从胡思乱想中醒来,本能的伸手抱住了他的双肩。
男人没说话,依旧固执的慢慢坐在了地上。
看到他这样‘防范’自己后,南诏樱花也没再坚持,只是等他慢慢吸了口气后才问:“我送你去医院吧,估计得动手术,才能取出你身上的树枝。”
“树枝?”
男人抬头看着南诏樱花,问道:“你是、是说我后背伤势,是被树枝给扎伤的?”
“是啊,就是树枝。”
南诏樱花赶紧把用手术刀割断后,又扔在地上的树枝拿起来:“喏,就是这根,刚才给你做人工--咳,我怕会再给你造成第二次伤害,才用刀子给你削断的。很奇怪啊,这么细的树枝,怎么会给你造成这样重的伤害?幸亏你运气比较好,要是再向上一寸,就能伤到你心脏了啦。”
男人用力抿了下嘴角,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说:“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叫南诏樱花。”
南诏樱花犹豫了下,说出了自己的真名,接着补充道:“不过,我也有个华夏名字,叫南昭雪。”
“南诏樱花,南诏--”
男人微微皱了下眉头,问道:“是东洋人?”
“是啊,你是华夏人吧,叫什么名字?”
南诏樱花点了点头,随口问道。
“我叫铁辽,华夏人。”
铁辽淡淡的说。
“哦--有什么话先去医院再说吧,你受伤很厉害的。来,我搀扶你。”
南诏樱花说完这句话后,才发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稍稍愣了下,随即明白怎么回事了:大多数华夏人,对东洋人都没什么好感。
“不用,我自己能起来的。”
铁辽摇了摇头,抬手挡住了南诏樱花要伸过来的手。
铁辽确实对东洋人没好感,但这不是他拒绝南诏樱花帮忙的原因。
他只是不习惯被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搀扶罢了,这跟他具备一定的大男子主义有关,他圆死也不愿意在女人面前,表现的脆弱不堪。
南诏樱花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心想:哟,这人还真是不可理喻,嫌弃我是东洋人,好像我竭力救你,对你也是羞辱似的。哼,那刚才我救你时,你怎么没有拒绝呢?早知道这样,鬼才稀罕救你!
铁辽慢慢的单膝跪地时,再次触动伤口,眼前发黑,身子晃了下向旁边摔去。
“哎,你小心些呢!”
南诏樱花下意识的伸手,赶紧搀扶住了他。
搀住他之后,却又后悔了:人家都嫌弃我是东洋人了,我干嘛还要厚着脸皮的帮他啊?
她心里虽然这样想,更是对铁辽一万个不满,可在看到他后背伤口有鲜血流出来后,心又软了下来,伸手半搂住他的腰,帮他慢慢站了起来。
铁辽刚站直了身子,就抬手轻轻推了下她。
“怎么,这么讨厌我们东洋人?”
南诏樱花彻底的恼了,松开他冷冷的问道。
“不是,我、我只是不习惯被--咳,咳。”
铁辽摇了摇头后,再次剧烈咳嗽了起来。
这次南诏樱花没有管他,就这样冷冷看着他,心中暗骂:你最好是咳死拉倒,我保证不会再救你!
铁辽咳嗽一阵后,右臂弯曲了下,没有感受到昆仑陌刀的存在,有心想问问南诏樱花,有没有看到他的刀子时,却又想到:刀子肯定是在我被方圆刺伤昏迷后,遗落在水底了。
或许,已经被方圆拿走了--铁辽看了眼河面,侧脸对南诏樱花低声说道:“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不需要。”
南诏樱花冷冷的,一口拒绝。
“多谢了。”
铁辽也没再说什么,抱歉的笑了下后,转身沿着河岸向前走去。
他生怕方圆会顺着下水道(在看到这条河后,他就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了)找到他,到时候看到南诏樱花后,说不定会把她也一起干掉。
铁辽虽然讨厌东洋人,却也不想连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哪怕当前每走一步,就会心跳的厉害,眼前发黑,可还是在勉强向前走去。
“哼,这种无情无义不知好歹的人,最好是再摔进河里,淹死拉倒。”
再能包容别人的女孩子,遇到当前这种事后,也会很生气的,南诏樱花低声诅咒铁辽再摔进河里淹死,也就很正常了。
上帝显灵了。
南诏樱花的话音未落,才走出几米的铁辽,身子就是猛地一晃,斜斜摔倒了河水中。
溅起老大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