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问天并不明白“给西陵瑶订亲”此举意味着什么,可他却发现,在西陵瑶说出那番话后,那七个宗门的宗主竟齐齐将目光向他投来。虽并没有立即开口说话,可他却能明显地看出那目光中蕴含的意思,他们是在说:“什么?你竟敢给她订亲?”
那是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罪人一样的眼神,带着万般诧异,也带着无尽的愤怒。
那感觉就好像他给西陵瑶订了一门亲,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事情,更是天底下最不能被原谅的事情。就因为他给西陵瑶订了一门亲,他就十恶不赦,他就罪该万死。
西陵问天就想不明白了,虽然西陵瑶入了飘渺宗,虽然西陵瑶是虚空子的入室弟子,可她到底是姓西陵的,谁也无法否认她是西陵家的孩子。他身为祖父,为自己的嫡亲孙女说门亲事,这不是很正常么?怎么就整得他像是天下第一罪人一般?那七位大宗主为何要这样看着他?这不有病么?
西陵问天各种懵,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将西陵瑶许配给四皇子,这事儿他之前想过他儿子和儿媳会不同意,想过西陵瑶自己会不同意,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加七大宗门的宗主也要横插一杠!他们跟这事儿挨边儿么?
疑惑间,终于听到天道宗宗主公孙秋又开口说了话,却是问他:“给瑶姑娘订亲?订的是什么亲?订给了谁?”
西陵问天想了想,如实答道:“身为祖父,我为我那孙女选订的亲事,是当今皇家的四皇子,燕王赵厉。”他着重强调了皇家二字,意在以此对这七位宗主稍加震慑。
结果却换来七人齐齐冷哼,飘渺宗的孙元思更是说了句:“真是活腻歪了!”
他不解,“这是我西陵家族内务之事,孙宗主为何要这样说?”
孙元思狠狠瞪他:“当初西陵家四分五裂之时,你就曾亲口说过,从今往后,所有入了我飘渺宗山门的族人,与家族再无任何干系。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将是他们自己的造化,家族不以这些族人的好为容,也不承担那些族人在外的一切行为。既如此,你又哪来的资格为我宗之人订亲?西陵问天,你可是未把飘渺宗放在眼里?
一宗之主虽说修为不高,以理宗内政务为主,但那也相当于一个山头的土地皇帝般,常年累月下来,早已培养出宗主的威严,早已经学会用最强大的方式来震慑于人。人们在这样的气魄下,会自然而然的就忘了其本身修为究竟是多少,只记得其一宗之主的地位,记得他手中握着的权利。
西陵问天无言以对,因为当初家族分裂时,他的确是说过那样的话的。如今被人以此堵嘴,也是相当打脸。
可他却不甘,想为自己多辨些理来,并将这些理转化为自己的筹码,以此来壮胆,来撑起一家之主的颜面。于是他回了孙元思道:“不是看不起飘渺宗,而是她……她的身上到底还流着西陵家的血脉,她有义务听命于家族的安排,也有义务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奉献自己。”
“你说什么?”孙元思都气乐了,“西陵问天你还要不要点儿脸了?你说这话就不燥得慌么?合计偌大一个西陵家,上上下下全得听你的,就算入了宗门也得听你的?你想得怎么那么美呢?既然想要家族利益,那为何你不自己去奉献?”
公孙秋亦冷哼一声,开口道:“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西陵问天,你给本宗主听好,既然真有这么一档子事,那从今往后,你,还有你这家族,以及所有流落在外的西陵家族人,都将是天道宗的敌人。”
“自然也是飘渺宗的敌人!”孙元思主动跟上。
接下来,其它五大宗门的宗主也表了态:“我等与天道宗及飘渺宗道友们的观点一至!西陵问天,你从这一刻起,便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从今往后,你每日最大的活动就是逃亡,伴你至死的游戏,就是追杀。你必须要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该付的代价来!”
七大宗门的表态将西陵问天的这种懵推到了极点,他大惑,几乎是吼着问道:“为什么?”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那些宗主们只是齐齐将目光又扫向在场的一众修士,意图很明显:你们现在就给我选择站队!确定立场!
修士们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挪动脚步,全部选择站到了七大宗门这一头。
笑话,这还用想吗?别说天道宗也在,就是天道宗不在,六大宗门也足以震慑凉国修真界。别说是外面来的修士,就是西陵家的族人里也没有傻子,他们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家族已经处于跟七大宗门对立面的位置,他们不过小小人物,不想参与这种纷争,更不想陪着一个无情无义的家族去死。连嫡亲的孙女都能如此算计,老家主西陵问天还有什么直得他们相信和留恋的?
于是,西陵家所有在场的族人也都义无返顾地选择离族,他们说:“我们自愿离开西陵家,从今往后或入其它宗门,或成散修,总之与西陵家再无任何干系。”
这些族人里,也包括了四爷西陵元金与夫人雪氏。西陵元金拉着雪氏站到七位宗主身边,对他的父亲说:“多行不义必自毙,父亲,我帮不了你,也不想再帮你。你从未将我们当作你的儿女,这么多年了,你对于家族、对于子孙们,除了一味的利用和索取,再无其它建树。我等心灰意冷,不愿再继续跟随。父亲,这条大道你已经走偏,儿自知无法将你再拉正回来,今后的岁月,您自己保重。”
他说完,又与雪氏一起跪下,郑重地对着西陵问天磕了三个头。三个头后再起身,所谓血脉亲情,已然断得一干二净。
西陵问天看着这一幕幕,心下骇然。他特别想问个究竟,特别想将那些族人和子孙一个个都绑回来,很想将他们吸食。在他看来,这些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祖宅里,那不是族人,也不是他的儿孙,而是他的粮食,是他寿元的提供者,他一个都不想放走。
可惜,眼下的他,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胆量。
除去修士以外,在场还有众多凡人,包括朝中官员和西陵家的下人们。他们这些人不懂修界之规,一时间就犯了难,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到是公孙秋又主动开了口,对剩下的凡人们说:“修界有规,修士不得为难凡人,你们的去留请自行决定,我们不会做任何干涉。”
朝中官员们想了想,由那宰相做代表,开口表态:“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在做人这方面,讲究的都是同一番道理。西陵问天不仁不义不堪,我等何需再与这样的人交好?此番前来锦县,是念着过往同朝为官的情谊,也是听了京中有风声说西陵家要重新崛起,很有可能重回京都,重坐候位。可如今看来,西陵问天重回京都,不是朝廷之福,而是朝廷之难啊!我等这就回京,必将这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明圣上,请圣上裁定!”
他说完,其它官员也跟着点头,众人又对西陵问天声讨教训了一番,这才离开前院儿,往住处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西陵祖宅,离开锦县。
而西陵家的那些凡人奴才婢女们,也开口表达了自己想要远离是非之意,不想跟着西陵家一起覆灭。
西陵瑶看着下人们一个个都准备离开,她觉得就这样走了实在有些吃亏,于是出言提醒:“你们还没领工钱呢!卖身契也还在西陵府呢!把该拿的都拿了,然后再走。”
她这话一说,西陵问天一口血没忍住,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他狠狠地瞪向西陵瑶,心头恨意之足几乎就要爆炸,这一刻他想到的竟是:儿孙找媳妇,可得把眼睛长正了,就宫氏这种性格的女子,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万死都不能让其进门。否则一个个的都生出这种孩子,他还活不活?
然而,他现在好像都不太能活了。
西陵问天迎着七位宗主的目光,不甘地又问了句:“阻我族中之事,总要给我一个理由。你们就是想杀了老夫,至少也该让我死个明白!集七宗之力为我那孙女出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究竟有何能耐,能让七宗联手相助?如果此事不弄清楚,老夫死不瞑目。”
然而,七位宗主似乎并不在乎他瞑目不瞑目,他们只在乎西陵瑶活得好与不好,开心与不开心。公孙秋甚至公然道:“西陵问天,你没有资格同天道宗来理由。我天道宗一向行事光明磊落,一向公正公平不护内藏私。但很多事情我们不做,却不代表我们不会做,我们一直以大义为重,却也不代表我们真就不在意小私。在瑶姑娘这件事上,天道宗就是不讲理一回、就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一回,那又能如何?西陵问天,你活了三百多岁,有个道理必须该知道——自古一报还一报,苍天从未饶过谁!”
公孙秋说话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不容人忽视的威严,特别是他在最后还加了一句话,就是那句话,让西陵问天心头寒意乍起。
他说:“西陵问天,莫要以为天道宗不知道你在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
(宝贝们,我昨晚出门了,另一章没写呢,下午写好就会发上来哈。么么哒,不要生气,不会少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