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她来了

来之前李文轩就知道，他和骁峰之间，必定会有这样一番争论，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骁峰的思想超越他太多，根本不需要辩驳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路错了。

长叹一声，他说：“你说得对，众生皆平等，女子也可以学习儒道。我的路，错了。”

“不，你没有错，我也不一定对。思想的东西，没有对错，就看谁能将谁说服。我见过的东西更多，所以能将你说服。真正的儒道，并不是只有一种，而应该是百家争鸣，各种思想相互印证。这条路，我不敢说自己走得正确，也不能认定你就错了。只要能够坚持下去，就是正确。”

骁峰的话，让李文轩久久的呆住。身在官场数十年，脑海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念头，世间的事，必定有对错。

在朝中，君王的话就是正确。而在家中，他说的话就是一切。

行万里路，他没有做到，所以不能有这样的认识。读万卷书，他也没有做到，所以思想没有被完全束缚。

书卷，只是前人为了帮助后人找到方向所写，甚至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思想失传才留下。若是完全照抄，按部就班，却是落了下乘。

许久之后，李文轩才长叹一声，道：“今日经老大一番提点，却如醍醐灌顶。”

“一些拙见，你我共议。”骁峰淡淡一笑，不想在此事上太过纠缠，又问道，“当初为什么不辞而别。大金、大银的婚礼都没来得及参加就走了。”

“当初搬走，却是父亲大人的主意。”李文轩眼中带着追忆，“他说，在天石镇我无法用心苦读。为了完成祖上的宏愿，我必须远离大金、大银，还有……老大你。”

他顿了顿，接着说：“实际上，离开天石镇后。我和父亲前后又搬迁了两次，最终来到这里，三次科试之后，终于成了状元，也算是完成了祖辈人的夙愿吧。搬迁这么多次，行的路没有万里也有数千里了，却还是只学到了这迂腐的一套。”

李文轩说着，自嘲的笑了笑。

“哎，也不知道大金和大银他们怎么样了。”骁峰长叹一声，再次转移话题。

“让我来猜一下。”李文轩急忙笑着说，脸上的皱纹都被冲淡了许多，“我猜他俩肯定更胖了，而且是大银比大金胖。”

“他们肯定还有许多孩子。”骁峰也急忙说。

……

两人的这场交谈进行了很久，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天石镇的快乐时光，什么都不去顾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个世界能让李文轩敞开心扉的，除了结发之妻外就只有骁峰和王家两兄弟了。

最终，他还是回去了。诚如骁峰所说，谁的道正确并不重要，也许两人都是对的，也有可能，他们都错了。真正重要的是，他们见面还能像当年那样对彼此无话不说。

不过，两人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路，有自己的牵挂，不可能再像当年那样整日相伴。

一切再次归于平静，骁峰的声名在整个蓉城都如日中天。甚至，当今君王也来拜访过他几次。

不管谁来，待遇都是一样，有一席之地却没有更多的优待。君王说，这里太简陋了，要派人来修葺装饰一番，还是遭到了拒绝。

这天，从空中落下一个雪白的身影。那是个长相俊丽的男子，手持一把竹扇，微微摆动着，配合着飘飘白衣让他看起来是如此高贵不凡，宛然若天人。

他走进城中，来到骁峰的私塾。

“天下苍生，生而平等。芸芸众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说到这里，骁峰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飘然走进学堂白衣男子。那男子将折扇收起，发出唰的一声脆响。

只见他冲骁峰微微抱拳，道：“那么请问阁下，面对那传说中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仙人，你还会觉得众生平等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有说不出的高贵和鄙夷。

“为何不会。所谓仙人，不过是多修了某种力量，他们也许真能飞天遁地，移山填海。可事实上，他们同样有生老病死，同样会感到恐惧。在我看来，他们与普通生灵没有区别。我年幼时偶得一梦，梦里也曾斩杀所谓仙人无数。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们甚至做不到如常人那般平静。所谓仙人，又有什么值得骄傲之处。”

骁峰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在人们听来却是如此激动人心。特别是一些凡人，渴望着成为仙人。

他们以为那样会不死不灭，可转念一想，芸芸众生，上天不会偏向谁，终究是难逃一死，又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可这话在那少年听来却不是这样，只听他冷哼一声，恐怖的气势从身上散发出来，此地数十人片刻间便觉得好像有大石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

但这样的人，绝不包括骁峰。他依旧平静的看着对方，没有丝毫波动。

从此人出现他就知道这是个仙人，但也只是与四十多年前的霓裳差不多。以他如今的思想境界看来，对方不过是个普通人。

“我说现在就要杀了你，你会害怕吗？”

男子把玩着手里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锋利小剑，冷冷问道。

“你杀不了我。”骁峰看着那人，平静的说，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狂妄！”男子眼中杀机一闪，化作疾风直奔骁峰。手中的剑快他半步，片刻临近，学堂里激起一片惊呼。

骁峰脸色不变，待对方离自己不足一尺才淡淡开口，“退下！”

声音很平淡，似乎是在对弟子说话。可这样的声音，落在对方耳中却化作惊雷带着滚滚威压而来。

噗！

男子喷出一口鲜血，重重的摔了出去。锋利的剑也掉到地上，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元婴老怪！”男子脸上残留着震惊，声音都在颤抖。

“你连成为强者的心都没有，与我梦中人相比却差了太多，想必在宗门也是垫底的存在。”

骁峰没有理会对方的话，自顾自的说着。

“虽然我不懂修炼，但我知道，若是没有仁爱之心，必不能将天地大道留存在心中。同样，若不知众生平等，所谓仙人也不过是天地间的蝼蚁。我不是仙人，可我敢正视天地，敢把不可反抗的天地认作是如凡人一般的存在。我不自诩是强者，但你绝对是个弱者，因为你连我都不如。”

听着他的话，那男子的表情越来越惊骇。这番话，他在宗门的师尊早就说过，虽然不太一样，却是相同的意思。

他的师尊同样说过，他没有强者之心，难成大器。

“晚辈眼拙，冲撞之处，请前辈恕罪。”男子挣扎着爬起来，对骁峰抱拳，转身离去。

“我不是什么前辈，只是个平凡人，大家都是平凡人……”

几天之后，关于骁峰的传说流遍整个蜀国，甚至连仙人门派也听说了，纷纷从各地赶来，就为了见识这个不曾修仙却能一语道破天机的神人。

一时间，蓉城变得热闹起来。

“她会出现吗？”骁峰背手站在院子里，眼神带着追忆。他做这些，除了想把儒道思想传遍天下，也是想引起当年救她的那个女子的注意。

靠他去寻找仙人，显然是不现实的。唯有用这种方法，才有一丝机会将她吸引过来。但她到底会不会来，骁峰没有把握。

“我不相信你只是霓裳……”

对于前来问道的仙人，骁峰一一解答。诚如他说，自己不懂修仙，但天下之道，莫不相同，所谓触类旁通，正是这个理。

而这段时间，许多年前的那个怪梦又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梦中自己对修道的感悟，是那么清晰。

他很清楚，梦中的自己，比如今来寻他的仙人强了太多。要指点他们，实在不费什么力气。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三年，霓裳一直没有来。但骁峰没有放弃，他还在等。他相信，她一定会出现。

这天，学堂里正做着四五十人听他讲学，其中有十数人竟然是高高在上的仙人。骁峰心有所感，不再说话，抬头朝远处看去。

似乎是有微风从门外吹来，带着丝丝凉意。微风过后，门口走来两个绝美的女子。

一身红衣的霓裳，以及当年就跟随着她的白衣女子。

看到他，霓裳的眼中满是迷惑，盈盈走上前来，细语轻声的开口问道：“大师，弟子有一事想问。”

声音出口，那一个个弟子们呆住了。虽然在座也有女子，但与这两人相比，只能算作庸脂俗粉。

骁峰教育他们要一视同仁，此刻他们却将这些话抛之脑后，只是呆呆的看着。不过，他们的眼神中没有淫秽，只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就连那些女子也痴痴的看着，砰然心动。唯有仙子二字，才配得上这两位女子的美。

“你说。”

“请问大师，人是否有前世？”霓裳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那白衣女子却有些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