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浅沫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应该摇头。
没事吗?好像是的。
可为什么心像是被人刨出一个巨大的洞,甚至能听到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有事吗?好像又不尽然。
疼痛的背后,好像还藏着某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是不是也觉得,其实我是个挺狠心的女人。居然用自己的孩子,去威胁他的父亲。”她的声音很轻,手指无意识的梳着自己被风吹乱的长发。
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可又能分明感觉到,她笑容背后隐藏着的巨大的空洞和痛楚。
那种无法与人言说,却又真实存在的,如同被刀斧凿出来的创口。
凌浅沫看着盯着她欲言又止的男人,笑了笑,“我其实最看不起拿孩子做借口和工具,用来要挟别人的人了。却没想到,现在居然把自己活成这样。你说,如果他不那么爱她,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如果他不那么爱她,她或许还能安慰欺骗自己,他心里的位置是空的,说不定有了孩子之后,她再努努力,就可以住进他的心里了。
江铭昊安静的听她说完,然后才说了一句,“小沫,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并不爱她。”
这段时间叶梓安为了她的事情安排疏通了多少,他心里有数,至少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如果说叶梓安对她没那种意思的话,他是不信的。
尽全力治好夏雪樱,应该也是不希望这起车祸上升到人命案的高度。
他说的很肯定,凌浅沫差一点就信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说不定真的会相信。可是现在……
有些苍白的脸蛋上笑容不减,却显得很冷。
江铭昊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才柔声道,“你要是不想回去的话,我送你去旁边的酒店休息一下。你看起来很憔悴,如果不好好休息,怎么有精神照顾你爷爷。”
“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凌浅沫闭了闭眼睛,“当时发生的事情,真的都是我爷爷一手安排的吗?”
江铭昊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没有一丝光亮,漆黑得恍如黑洞一般,“小沫,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找到你了,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你。而且这些年来,他对你的疼爱也全是出自真心。”
“我知道。”她垂头,所有的表情都被耳边落下的黑发遮掩,明明近在眼前,但软软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能不能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我……麻烦你们照顾一下我爷爷。”
***
江铭昊最后强压着她在旁边的酒店房间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天还蒙蒙的,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
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感觉脑袋昏沉得厉害。
用手摸了摸,温度似乎有些烫,但又好像没什么。
想到爷爷还在医院躺着,便强撑着精神穿了衣服下床。
医院里,凌老已经醒过来了。
叶老坐在一旁跟他说话,凌浅欣也在,只不过远远的坐着,不敢上前,似乎很是畏惧的样子。
凌浅沫蹙眉进去,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爷爷,你醒了。”
“沫沫,”看到她来,凌老显得很高兴,只是听到她的声音又忍不住皱眉,“怎么了,生病了?”
凌浅沫摇头,“我没事,您感觉怎么样?”
“我这是老毛病了,没什么事。”
骨髓癌的事情,叶梓安和叶老商量过,暂时瞒着凌老。本来因为凌浅沫的事情,他已经足够操心,如果再知道自己的病情,恐怕会承受不住。
凌浅沫笑了笑,又跟叶老打了个招呼,便准备去医生办公室问问情况,顺便也去做一个骨髓配型。
虽然她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难保不是正好合适的那个。
叶老看着她虚弱苍白的样子,像是一张纸,风一吹就能刮走,忍不住担心的叮嘱,“丫头,你记得让医生也帮你看看。爷爷知道你现在压力大,但你好歹怀着孕,要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
询问了医生,做了骨髓配型,凌浅沫往病房走的时候,心脏的位置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痛的她捂着胸口弓着腰,手扶着墙壁摇摇欲坠。
旁边路过的护士赶紧过来扶着她,“小姐,你没事吧。”
凌浅沫苍白着脸,很想说自己没事,可局通过让她根本没有力气说话。
不祥的预感自心底深处蔓延出来,然而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已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手一动,传来一阵金属撞击声,手腕还有巨大的阻力传来。
抬眸看去,才发现自己居然被手铐铐着,而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
看到她醒来,其中一个开口说了一句,“凌小姐,你醒了。”
“这是……”
“夏雪樱小姐醒过来了,并且指控你故意杀人。因为你突然昏迷,所以法院延期开庭,但你涉嫌杀人,我们必须二十四小时监控,确保你不会畏罪潜逃。”
凌浅沫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得仿佛早就猜到了一样,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那我能去看看我爷爷吗?他也在这家医院,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凌老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不去看一眼,终究不放心。
“恐怕不行。”警察公事公办的道,“而且据我们所知,凌老已经被接回了宛城,目前并不在医院里。”
“不……这不可能!”凌浅沫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手铐拽了回去,整个人重重撞在床头,痛的她皱了皱眉,“就算你们担心我会逃,不愿让我去探望,也不该找这个荒谬的借口。”
“这不是借口,凌老的确已经被接回宛城。如果不信,待会儿医生进来为你检查,你可以问。”
怎么会这样?
凌浅沫僵在床上,爷爷的身体那么不好,叶梓安怎么能让凌家的人把他接回宛城。
那么远的路,爷爷现在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还是说,发生了其他什么事,让他不得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