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妙手调香(三)(1 / 1)

小姨太 楚容 2423 字 2023-10-03

或是我急于求成,未能考虑周全,这龟甲的腥气可如何除去呢?

冰绡为我打一条热气腾腾的手巾,为我敷面,我靠在木桶浴盆壁上,闭目细想。

面颊的毛孔被蒸腾的水汽湿润的手巾蒸开,颇是舒畅。冰绡提议说:“小姐,莫不如冰绡将那新鲜牛乳热一热,将手巾浸泡透了为小姐敷面,那牛乳就尽入了小姐的肌肤不是?”

我颓然的点点头,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忽听尺素在门外同谁在争执:“奶奶要吃龟苓膏,你们却偏偏弄来些苦丁茶,那茶是同补品相冲的!”“相冲?”我闻之一怔,顺了这思路一想,定要有一味味道更胜过龟壳腥气的香料,遮盖过其味才可。那么,有什么的味道可以遮盖那龟壳的气味?

龙涎香、冰片,压盖百味的清凉气息。我急得起身出浴,吩咐冰绡伺候我更衣,急急的寻来冰片、龙涎香、苦丁茶再调和来闻,果然的味道里没了腥臭味儿,反添了淡淡的凉苦气息。

我喜出过望,同冰绡尺素传了闻,那味道果然是清气怡人,带了淡淡的花香。

“如此清寒之气,当配梅花清冽的香气。”我仔细品闻,若非今夜致深去了军中,我恨不得深夜冲去给他一闻。

猛然间,我灵机一动,吩咐了尺素取一方丝帕在温水中浸透,轻轻覆在我额头,再将那配置好的乳膏在帕子上涂抹。冰绡尺素不解我是因何如此,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我取下了帕子净面,对了镜子一照,果然肌肤润泽。

我惊喜道:“老佛爷日日以羊乳浸面,极其爱惜容颜,只是那羊乳洗面也无法润透肌肤。我们只需用蚕丝制成细绢卷了敷脸,敷了调制好的羊乳香膏在其上,定然一鸣惊人!”

劳累半夜,我昏沉沉睡去,再醒来,已是天近晌午。

我不及梳洗,就迫不及待的将那盒子乳膏拿去寻致深。他见我风风火火的跑来,不由一笑问:“大功告成了?”

我用指甲略挑了一点香乳让他闻。他在翻书,侧头闻闻寻味片刻说:“这味道大好,只是既然含了茶香,不妨让茶香盖过花香,不花不茶的反没了品性。若你们果然不想辜负了这些好料,就多调几品乳膏就是。”

多调几品?我不甚明白他的用意,他掩卷说:“拿玫瑰露,调些玫瑰雪花乳;再拿各色的茶,调些茶香雪花乳;什么丁香的,桂花的,茯苓的……”

我恍然大悟,忙说:“是了是了,什么去癣的,除斑的,补湿的……我们都可以调的。”

这几日,我房里仿佛开了香料铺子,我们聚在一处仔细的调制各种雪花霜乳,青瓜黎檬都放入其中,千奇百怪的无所不有。眼见大功告成,我和冰绡尺素兴奋得几乎抱去一处跳起来。眼见老佛爷的千秋大寿贺寿之期将至,我满心欢喜。

致深看着我欣喜不已的样子,冷冷一笑,又一盆凉水泼下。

“你们以为功德圆满了?”他笑了摇头,“阎王易见,小鬼儿难缠。这东西递得进去吗?即便递进去,不去打通那些太监呀,老佛爷身边的人呀,那些人得不到好处,就容你们了?他们能把好的说成怀的,死的说成活的。这里里外外去周旋的银子,未必就比给老佛爷贺寿筹办个寿礼便宜,横竖这里省下的,那里花出去。想给海军省军费,哪里就这么轻巧的?”

他总是在人兴致勃勃时不留情的浇下一盆冷水,我赌气的望着他,犯了难色。

“是呀,我那日也想呢,往年宫里有了庆典,朝臣们挖空心思讨皇上和太后欢心,都要极力去贿赂这些身边的人儿。如今,更是老佛爷的千秋整寿,这些人巴不得去大捞一笔,断他们的财路是不成的。若是打点,也是宗大银子。”我垂头丧气。

“更有,若非在府里试验得万无一失,此物是绝对不能拿去宫里的。”他断然道。

“可是,我同冰绡尺素亲自试过的。”我委屈道,我以身试这些乳膏,他还不信我吗?

并非我有私心,只是若让人得知此物是我所配成,慧巧定会从中作梗,节外生枝。

“人各不同,焉知你试无碍,她人就涂抹了不生红癣?”他一语,我愁眉深锁,束手无策。

我二人皆是无语,我试探道:“可否,爷只说是费尽周折托人从西洋商人手中重金购得?不要提及是漪澜所配?”

他微惊,望着我。

我说:“如此一来,慧巧可以替爷分忧打通宫里的关节,漪澜可以让府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来试试此物,以防万一。”

他依旧狐疑的眸光打量我,我深知他的意思,于是一笑道:“漪澜只图为致深你解燃眉之急,别无所图。若是此刻慧巧能同心,此事定能大功告成。”

他一把拉我坐在他腿上,打量我问:“你辛苦了这些时候……老佛爷面前……”

我淡然一笑道:“澜儿的孝心,远不及爷的孝心在老佛爷眼里值钱。还是爷奉上此物,也不辜负了这膏子。”

他点点头,一声喟叹。

乳膏调成,我分给府里的丫鬟和婆子们去尝试,果然大有裨益,人人称好。我也不由得意起来。就连万嬷嬷抹了那雪花膏,额头眼角的褶皱都淡了许多,清怡郡主更是爱不释手,纷纷问是从何处购来。

冰绡小脸一扬笑道:“何处购来,那要问我们姑爷去。总之都是姑爷拿回来的,五奶奶房里也有不少呢。”

吃茶时,谈到了寿礼。

慧巧见致深犯了难色,想想说:“若是说老佛爷身边的人呢,就安公公和肃宁嬷嬷说话分量大,其余的就是些眼前的宫娥太监姑姑们,但是若没有肃宁姑姑和安公公的眼色,断然不敢胡来。只是皇后和皇上也是能说上话的,皇后谨慎,她身边伶牙俐齿的人却不少,皇上总是同老佛爷唱反调,就不知如何借机诋毁咱们爷了。”

既然眼前有座山挡路,那挪开它或者绕开它都是有必要的。

我寻思片刻说:“若是说皇上,眼下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料他不会为难咱们爷?”

慧巧点点头说:“肃宁姑姑呢,咱们爷是她奶大,一手带大,自然不会为难他的。我们先送些乳膏给肃宁姑姑,让她替太后试试,周围的宫娥也打点了。就是皇后宫里……”

我听她安排的井井有条,想是致深身边有她,还真是个贤内助,难得的帮手。

“倒是安公公这人,老奸巨猾,无利不起早,昔日他在宫里就是逢人只说三分话的,同谁都不十分的交好。你今儿看他好,明儿就同你生分,也是有的。宫里如此,更不怪他。若是入宫,他是要打点的,只是,最近咱爷得罪了那安军需官。”

她偷眼看致深,致深不动声色,似不想趟这滩浑水。我素知他的秉性,这些官场的事儿他厌烦得不愿去过问插手。他虽不是嫉恶如仇,若不是安军需罪无可恕,他不会重责他。只是如今,环环相扣,这倒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