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入宫的那天起,我就只一心一意想着皇上,不论后宫生存有多么艰难,哪怕天天被人欺负,我都甘之如饴,因为只要皇上的心在我这里,我就什么都不怕。
所以,我要牢牢抓住皇上,谁都不可以跟我抢,否则我就杀了她!”
皇帝盛怒之下,又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有这么极端的想法?
“宫中妃嫔众多,难道你要将她们全都杀光吗?”
云贵妃激动地吼道:“不管后宫有多少妃嫔,我都可以不在乎,因为我知道你从不将她们放在心上,就是宋颜舒不行。
自打她入宫后,你眼里便只有一个她,再也看不进其他人了!你曾对我说此生只爱我一人的,为什么你却又移情于她?”
最让她感到愧疚的,就是杀害了小公主,这些年她一直都忘不了小公主那纯真无邪的脸,始终以沉重的心情活着,如今把一切说出来了,反倒轻松了,心也平静了。
“皇上,你现在可以杀了臣妾,为舒妃报仇了。”
皇帝却久久没有说话,沉痛地思索之后,他才开口道:“不,朕不会杀你的,朕要你活着,为你的一切过错赎罪!”
于是,皇帝下令,将云贵妃打入冷宫,永远不得踏出冷宫宫门半步。
“只是将云贵妃打入冷宫?呵,这惩罚判得也太轻了些。”叶浮珣冷笑一声道,看来在皇帝心中,最爱的还是云贵妃啊。
舒妃当年怎么就这么走眼,看上这么一个薄情之人了呢?甚至还为他背叛家族,这也太不值当了。
“皇上舍不得杀云贵妃,当年却能狠心赐死舒妃娘娘,”林嬷嬷也为舒妃不值,“真是让人心寒。”
感叹之后,叶浮珣说道:“如今云贵妃被打入冷宫,皇后却还逍遥法外呢,得想办法让云贵妃把她供出来,那样才算是真正地为舒妃翻了案。”
“公主说的是,可那云贵妃肯定有把柄在皇后手上,否则早就把她拉下水了,不知道该如何让她开口啊。”林嬷嬷皱眉分析道。
“云贵妃人都已经在冷宫了,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个死,她还能有什么可怕的?”叶浮珣冷静地慢慢地分析着。
林嬷嬷道:“云贵妃最在意的,无非一个是云家,另一个就是三公主玉云萱了,这几年云家日渐衰落,渐渐被皇后的娘家贺兰家族压制,看来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在于云家。”
叶浮珣摇了摇头,她却觉得,云贵妃更在乎的,是她那唯一的女儿,不过究竟如何,还是要等去见了云贵妃才能知道。
正在这时,青玉从走了进来,神色匆匆地道:“公主,清心殿那边来人,说是皇上让您去一趟。皇帝该不会是要就‘扮鬼’一事责难于您吧?”
叶浮珣皱了皱眉,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襟,笑道:“去了就知道了。”
清心殿内,皇帝靠在软榻上打盹儿,直到太监总管走过来说六公主来了,才强打起精神坐起来。
叶浮珣缓步进来,刚要福身行礼,却被皇帝阻止了。“不用多礼了,坐吧。”
“多谢父皇。”叶浮珣在下首的茶几旁坐下,抬头看向皇帝,一瞬间有些震撼,只是一夜之间,皇帝便仿佛苍老了十岁。
“倾云宫这几天这么大的动静,可都是你弄出来的?”皇帝语气平淡地问道,听着倒是没有责问的意思。
叶浮珣点头,坦然承认。“是我,因我没有证据,唯一的人证也被灭口了,唯有出此下策,还请父皇恕罪。”
皇帝轻叹一声道:“你一片孝心,一心念着为自己的母亲沉冤昭雪,何罪之有呢?倒是朕,错了这么多年,糊涂了这么多年,才是真正的罪无可恕。”
不知为何,叶浮珣看着皇帝这般落寞的模样,竟无端生出几分心酸感来,其实仔细想想,身为皇帝需要考虑多方面的事。
当年小公主一案轰动全京城,震惊朝野,面对来自百官和百姓的压力,赐死舒妃,他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默了一会儿,叶浮珣问:“儿臣有一句话,一直想问父皇,这十几年来,您可曾后悔当初的决定?您难道就从来没有相信过母妃?哪怕是一丝一毫?”
这句话是她替玉偲苓问的。
皇帝沉吟须臾,回答道:“怎会无悔?每当想念你母妃时,朕就会想,假如当年没有杀她,该有多好。可岁月是不可以回头的。
朕当初也想相信她的,可那时候她却突然在我面前认了罪,我真的想不通,那是为什么?既然她没有做,为什么要认罪?”
皇帝满脸痛苦,一时眼泪纵横。
叶浮珣一边叹息一边摇头:“儿臣想,那大概是因为哀莫大于心死吧!
当年面对众人的指控,父皇并没有选择相信母妃,还将她软禁了起来,她心知辩解是没有用的,便干脆赌气认罪。”
舒妃本是枫林山庄庄主的独生女儿,在江湖上有着至高的地位,但却因爱上皇帝而被逐出家族,到了皇宫后,她失去一切,所能依靠的只有皇帝一人。
然而有一天这个唯一能依靠的人却背离了自己,舒妃没了活下去的意义,自然也就心死了。
“她这是在惩罚朕吗?”皇帝喃喃自语,抬眼望向窗外的天空,泪流满面。
当天晚上,皇帝又吐了一次血,然后便又昏迷不醒,到了次日傍晚才醒过来。
叶浮珣没有去看望过,而是去了冷宫一趟。
云贵妃如今被关在暗无天日空荡荡的冷宫里,素面朝天,形容憔悴,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粗布衣裳,头发披散在后背,双眼无神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你来了,我猜到你今天会来,随便坐吧。”
叶浮珣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而后端详了云贵妃片刻,道:“云贵妃既然知道我要来,那想必也应该猜得到我今天来的目的吧?”
“不就是为了奚落我吗?还是,想杀我为舒妃报仇?”云贵妃一脸平静,就像一潭死水,再也激不起任何波浪。
“倘若我说,我并不想杀你,你信吗?”叶浮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