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前,公玉卿招惹了九方离被困妖山,律浮生出手相救,想要暂时封印九方离的修为。
结果被九方离以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式拖下了水,同时被封印了大部分的修为。
那时的黄婆便说律浮生在应劫,把公玉卿扔了过去说是当什么守护者。
结果没过多久律浮生就不得不匆匆赶回冥界,去收拾外面的一堆烂摊子。
主要原因还是在九方离,要不是妖界有妖私自下界来追杀他,就不会有那么多是是非非,也不会令律浮生应不成劫。
不过若是向前追溯追溯的话,源头还是她公玉卿。
她若不去闯妖山就不会撞上九方离,不撞上九方离律浮生就不会出手,律浮生不出手……现在也不会被黄婆训斥。
公玉卿脑中千回百转的想了一阵,突然间良心发现,慢吞吞从律浮生身后蹭了出来,垂头丧气的说道:“都是我的错,婆婆有气尽管朝我撒就是了,还是莫要再怪罪他了吧。”
“哟,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有错呐,你若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天外的菩萨转世,专门来人间消灾解难的呢。”
黄婆的话令公玉卿哑口无言。
而黄婆接下来的另一句话,则是令她的小脸瞬间失去血色。
黄婆阴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可知自己对别人来说,是比灾星还要倒霉的存在么?”
“婆婆。”
律浮生微微皱眉,声音似警告又似祈求,好似希望黄婆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黄婆却不理他,只是盯着公玉卿道:“你仔细想想你身边的人,你的亲人,你的友人,还有本身与你不相干但稍为亲近之人,哪个没受无妄之灾?”
‘轰!!’
黄婆的话如同炸雷般落在了公玉卿身上,霎时间震的她全身发麻,脑中一片空白。
可即便如此,黄婆的话还是一字不漏的钻入她的耳中。
“你父母为了保下你的性命,一个将神魂分离留待他日为你续命,只余残魂转世为人,不知要几世之后才能修复魂魄,另一个甘愿堕入牲畜道,只为替你与你娘多分担些罪孽。”
“你姑姑本身自有命数,因为你的自作主张,不紧害自己魂魄分散,也害她就此堕入魔道。”
“还有那个小和尚,若不是因为你,他本可以成为一代高僧,死后便可归于仙道,如今……”
“还有魔君,因为你的一时任性,为他留下无穷后患。”
“还有妖王……”
“还有冥王……”
还有许多相干不相干的人,都会因为她的出现,因为她的所作所为改变命数,留下无穷后患。
归结为一句话,她就是个害人害已的祸害。
有意无意之间总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她就是个害人精,是个大祸害,是个……
那她该怎么了结这一切呢?
如果她死了的话,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能回到正轨呢?
她死,她父母会不会回到从前恩爱无忧的情形?
他们在她面前从来就没表现过一丝无奈或伤感,他们彼此深爱,同时也深爱着她。
她那个清冷而温和的爹,那个总喜欢拿棍子追赶她的娘,在不知不觉中为她做了太多太多。
而她只是任性而自我的活着,从未想过感谢别人的付出。
她……真的该死吧……
公玉卿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了无生念。
律浮生看的不忍,抬手扶住了她的肩,叹息一声道:“婆婆何必迁怒于她,人各有命,你我都不能主宰,何必将过错归咎于她身。”
她父母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源自无私的父母之爱,并不是她强行索求的结果。
她的出生,本来就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
在生她之前,她父母便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
他们宁愿承受一切也要将她生下来,她本身并无过错,反而是真爱的结晶,深爱的展现。
“她的姑姑即便不会堕落魔道,死后也会沦为恶鬼,受到涉及的不是墨夷离便是无辜的他人,因是墨夷离种的,果自然也要他来收,说起来她不过是牺牲自我拨乱反正而已。”
“再说则言小和尚,他本性纯良,无奢无求,成佛成仙本就不是他所追求的,与她相识与否并无太大干系。”
“再说妖王与我,若非提早相识有所了解,现下的妖界之乱恐怕不会如此轻易收场。”
墨夷离不会去妖界、他不会去妖界,黑龙火凤也不会去。
墨夷离与黑龙火凤主要作用是什么律浮生不是十分了解,但在妖界之乱中,一定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否则九方离不会想尽办法向他索要黑龙火凤。
没有公玉卿,九方离也不会找上墨夷离。
他也不会发现惊凉之事。
还有那些因她而死的凡人。
她是改变了许多人的命数,但是好是坏还是未知之数。
律浮生淡然自若的驳回了黄婆的话。
沉静的、微沙的,飘渺而又温暖的声音,不知不觉得便将公玉卿由‘地狱’带回了人间。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声音中那种碎冰般的感觉不见了。
他仍是他,沉静而高贵,清冷而不可亵渎,但在那之外,他多了一丝微暖,让人不管身在什么样的绝境,只要他在身旁,便不会觉得绝望。
公玉卿将感激的眼神投向了律浮生,律浮生则回了她一记安心的眼神。
黄婆适时的冷哼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眼神的纠缠。
“我不过说她两句,冥主便急不可耐的为她辩解,今日说的话比往昔千百年说的还多,倒真让老婆子我长了见识了。”
黄婆睨着律浮生,露出不阴不阳又意味深长的模样。
律浮生假装看不见黄婆的神情,淡笑着说道:“婆婆莫在打趣浮生也莫在吓她了,她已不再是不经世事的莽撞丫头了,我想经此一事之后,她必有更多成长,我说的可对?”
乌沉深邃的眼转向了公玉卿,似是要向她要个承诺似的。公玉卿却只能回以苦笑。
她可以保证自己不再被好奇心驱使主动去招惹是非,但是她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又在无意之间惹上麻烦。
承诺有时很轻,轻的转首可抛,有时却会很重,重的像山一样压在心上,让人透不过气来。
尤其承诺的对象是律浮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