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月无泪激动之下险些冲口说出什么,幸而紧跟着便咽了回去。百里倾云和宇文潇各自心烦意乱,居然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不过听到月无泪的话,宇文潇的眸中瞬间迸射出一抹动人的惊喜之色,只不过那抹惊喜出现的时间太过短暂,旁人都不曾捕捉到而已。压下心头的激动,他故意淡淡地说道:“是吗?可惜本王心中装满红颜知己,无论哪个都活色生香,温柔体贴,不似公主这般冷漠尖锐!因此公主若真的觉得本王不如少情合你心意,本王只好忍痛割爱了……”
“爱?”百里倾云惨然一笑,神情倒是渐渐平静下来,只不过微微颤抖的语声泄露了内心的痛苦,“在王爷心中,妾身何曾称得上‘爱’了?因此如今要舍弃,又怎么会有‘痛’?对王爷来说,妾身只怕更像是王爷脸上的一块污渍,弃之唯恐不及吧?那王爷直接休了妾身也就是了,何必还要栽赃妾身德行有亏?”
宇文潇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言,却又从百里倾云的颤抖中觉察到了什么:难道她……其实真如月无泪所说的那般,十分在乎自己?
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宇文潇首先开始努力将方才的话兜回来,开口说道:“污渍云云,本王从未说过,都是公主自说自话。休书云云,也是本王口不择言,多有冒犯。只要以后公主不再随意接近其他男子,今天的事便算了……”
“是是是!多谢王爷!”月无泪闻言大喜,忙不迭地替百里倾云点头答应着,“奴婢一定看着公主,不让公主到处乱跑了,多谢王爷!”
“你说了不算。”宇文潇淡淡地看了月无泪一眼,接着转头看着百里倾云,“本王要听到公主的亲口承诺。”
百里倾云深吸一口气,被宇文潇伤到的心还在隐隐作痛,却微微一笑说道:“妾身与什么人接近,王爷会在乎吗?”
“会。”宇文潇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之后却又有些发怔:我怎会回答得如此痛快,难道我对这丑陋的公主真的……
“王爷的在乎,是在乎安逸王府的名声,还是妾身这个人?”百里倾云一咬牙,到底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宇文潇又一怔,竟然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不由顺嘴反问了回去:“你说呢?”
好,这三个字便是最好的回答了。宇文潇,你终究只是为了保全安逸王府的名声,并非是在意我与其他男人接近,是不是?
难过地闭了闭眼睛,百里倾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微微一笑说道:“妾身乏得很,想先回房歇息了,妾身告退。”
就这么走了?宇文潇登时又急又怒,咬牙说道:“慢着!公主还欠本王一句承诺,为什么急着走?”
“王爷想要什么承诺?”百里倾云停步回头,脸上的笑容温和却令人发颤,“想要妾身承诺,不管王爷心中有多少红颜知己,妾身心中永远只能有王爷一人?王爷,妾身貌虽丑,心气却极高,给不出这样的承诺!况且,妾身没有王爷想象得那么贱。”
扔下几句狠话,百里倾云飘然而去,看起来居然万分潇洒。月无泪又气又急,忙忙地跟了上去:“公主!您怎么能这么说?公主您看王爷都气得……公主您等等……”
“可恶!”
“啪!”
宇文潇狠狠一掌拍了下去,却不小心拍碎了一只茶杯,茶杯的碎片瞬间刺入了掌心,好不疼痛,温热的液体随即缓缓地沿着桌面滴落下来,殷红夺目。
任由掌心的血不断地流出,宇文潇咬牙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贱?明知你是我的仇人,明知你貌丑心冷,我却依然在意你与别的男子在一起!我贱!我贱可以吗?”
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此时的宇文潇哪里还有半点潇洒俊逸的样子?若是换做之前,只怕他死都不会相信,终有一日他会为了这丑陋的仇人之女痛苦万分,不惜自残。
夜,月华如水,安逸王府中一片静谧,唯有几盏灯火还在轻轻地摇曳。
深沉的夜色中,只听嗖嗖几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几道黑色的人影已经落在佛堂附近的地上。侧耳听了听佛堂中传出的梆梆的木鱼声,其中一名男子低声问道:“佛堂中的人可是宇文通的妻子曲香暖?”
“就是她!”另一名男子低声回答,咬牙切齿的声音中蕴含着浓重的恨意,“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宇文通那老贼并不在府中,说是周游天下去了。而他的妻子曲香暖整日在佛堂中念经,闭门不出。”
“很好,先杀了这个与宇文通狼狈为奸的妖女,再找宇文通算账!”男子低低地冷笑了一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小心些,莫要惊动了府中的侍卫,上!”
“是!”
几人低声答应,各自手执兵器向佛堂大门冲了过去。然而就在此时,冲在第一个的男子已经触动了周围的机关暗器,嗤嗤的破空声陡然尖锐地响了起来,令人心惊胆战!
“不好!小心机关!”
“啊!”
“哇!”
“哎呀!”
“扑通……扑通……”
觉察到情形不妙,为首的男子眼神大变,疾声提醒了一句。然而为时已晚,淬有剧毒的暗器毫不留情地射中了前面的几人,伴随着尖锐的惨叫,受伤的几人先后摔倒,痛苦得满地打滚:好厉害的剧毒!
“老五!老六!你们怎样?”为首的男子又急又怒,极力想要将受伤的几人搀起来。可是剧毒之下,几人似乎失了理智,只管不停地翻滚嚎叫,丝毫顾不得会不会惊动府中的侍卫了!
“你们……”
“刷刷……”
两声轻响,宇文潇和初寒醉已经落在几人面前,尽管因为与百里倾云的纠缠而形容憔悴,如玉的脸庞在月色的映衬下却越发俊美无双。看着急得双眼血红的男子,宇文潇微微一笑:“朋友,又见面了。”
“你……”蒙面男子眼露警觉,接着却恨恨地骂了一句,“乱臣贼子!死有余辜!”
又是这两句?宇文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自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这是解药,白色内服,黑色外敷,一日一次,连用三次即可解毒。带着解药,速速退去!”
说着,宇文潇抬手欲扔,那男子已经一抬手阻止了他:“慢着!哼!解药?你会那么好心?况且谁稀罕你的解药?我们宁死也不受叛国贼子的恩惠!”
宇文潇目光一凝,突然冷笑:“性命攸关,你还逞什么英雄?不知道什么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何况你怎么不想想,你们若是全都死光了,我才称了心如了意,是不是?”
蒙面男子一怔,片刻后恼羞成怒一般吼道:“兄弟们!上!杀了这乱臣贼子,解药自然是我们的了!”
众人轰然答应一声,挥舞着兵器冲了过来。宇文潇无奈,只得暂时将瓷瓶放入怀中,另一只手同时抽出长鞭迎了上去。身为宇文潇的贴身侍卫,初寒醉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始终紧守在宇文潇身旁。
尽管所有蒙面人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恨不得将宇文潇剁成肉酱,可是宇文潇却始终只守不攻,但求不被人伤,绝不愿伤及对方。这些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们明明是杀上门的刺客,宇文潇却又为何对他们手下留情呢?
听到阵阵打斗声之时,百里倾云正在回纤羽阁的路上。正当盛夏时节,屋内闷热不堪,因此到了晚间,百里倾云都会在吃过晚饭之后去温度偏低的花园纳凉,等热气退下去再回房睡觉。何况刚才与宇文潇一番交涉,令她心中痛苦万分,自然更加难以入睡了。
花园处在纤羽阁与佛堂之间的位置,刚刚离开花园,百里倾云便停住了脚步,皱眉说道:“无泪,我听着佛堂那边好像有什么异常响动,你可听到了?”
“听到了。”月无泪功夫在身,听觉自然较百里倾云敏锐得多,因此接着便点头应了一声,“奴婢听着,似乎是有什么人在打斗,难道……有盗匪闯入府中来了?”
盗匪?入室盗窃还是入室抢劫?百里倾云心中暗暗吃惊,虽然气宇文潇对自己的侮辱和不在意,但却仍然忍不住为他担心,接着迈步往佛堂的方向而去:“快走,去看看!王爷的娘亲还在佛堂之中,可别出了意外才好!”
“没事的公主,府中有侍卫,王爷的住处也在佛堂附近……哎呀公主等等奴婢……”话音未落,百里倾云已经跑出去了老远,月无泪无奈,只得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气喘吁吁地转过一个拐角,赶到佛堂附近,百里倾云便被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刀光剑影吓了一跳!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将宇文潇和初寒醉围在中间,个个眼露凶光,下手更是毫不留情,显然恨不得立即将两人斩于马下!
立于场中的宇文潇挥舞长鞭挡住了所有的进攻,将自己和初寒醉护了起来,动作潇洒飘逸,宛如行云流水,看起来赏心悦目。然而因为只守不攻,又不愿伤及对方,因此在对方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之下,有好几次宇文潇都被逼得十分狼狈。
“无泪,我不懂功夫,但是我瞧着,王爷似乎……似乎只是采取了守势,并未打算反击,是不是?”虽然不会武功,但现代社会的百里倾云毕竟是堂堂缉毒大队大队长的女儿,也练过多年的女子防身术之类,是攻是守她还能分出一二。
果然,月无泪接着便点头说道:“正是如此!王爷已经被他们逼得连连后退了!是不是因为对方人多,因此王爷没有办法反击啊?不行!奴婢得去帮忙!”
说着,只见月无泪身形一展,已经自腰间抽出了一条质料奇特的雪白色绸带,刷的攻向了最外围的一个黑衣人,口中一声大喝:“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