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楚衣整了整衣袖,傲娇地白了她一眼,“那么好笑?”
“哈哈哈!皇后、凤君、元卿、昭华,什么乱七八糟的,随便你选,反正朕这后宫就你一个人,你一天换一个名头,朕也不管,随爱妃喜欢!哈哈哈哈哈!”
胜楚衣阴着脸,嘴角却挂着一丝按捺不住的笑,“就知道笑!”
萧怜笑得前仰后合收不住,结果眼前一花,整个人被扑倒,立刻改口,“爱妃,朕错了!”
“朕的昭华,饶命!”
“元卿,升为元卿!”
“啊呀!救命!立刻封为凤君!”
“皇后!皇后可以了吧?胜楚衣!你还想怎样——!”
“……”
次日早朝,是萧怜称帝后,国师第一次上朝。
以前萧兰庸当皇帝的时候,他是从北辰殿外乘着轿撵而来,在百官簇拥下进入北辰殿。
而现在,他则是跟在皇帝陛下的身后,一同从耳房进入大殿。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起来像一个摆设,却是个不容任何人忽视的重要摆设。
萧怜向来应付下面一众老头子,十分不耐烦,眼睛就总是不自觉地落在风轻云淡闲坐着的胜楚衣身上。
让你闲!
等下有你好看!
于是,还没等一旁的太监将“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一番话说出口,萧怜便道,“今日,朕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胜楚衣始终闲淡地垂着的眼帘就稍稍动了一下。
萧怜给一旁的公公使了个眼色,那新上任的太监总管是个极为机灵的,赶紧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师楚衣,……”
公公读不下去了,看了看萧怜。
萧怜挤挤眼,示意他就照着那上面念。
于是公公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念。
“国师楚衣,朕见你闲得蛋……疼,十分不忍。而朕,日理万机,经常冷落于你,还是十分不忍。所以,今日,朕特加封你为摄政亲王,代朕主理朝政,从此前朝后宫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简而言之,朕要娶你!你可愿意?”
满朝文武:“……”
胜楚衣:“……”
萧怜坐在龙椅上笑嘻嘻,“你可愿意?”
胜楚衣声色纹丝不动,悠悠起身,恭敬欠身行了个礼,“谢陛下。”
秦寿带头高呼,“恭喜吾皇陛下,恭喜摄政亲王殿下!”
百官这才缓醒过来,也跟着齐声高呼。
而胜楚衣抬头看萧怜,那眼神分明在说另外三个字:你等着!
萧怜假装没看见,翘了二郎退,招呼小太监再读下一份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氏月明,贤德温婉,忠心耿耿,尽心竭力服侍于朕,几经生死,患难与共,功勋卓著,其心可昭日月。特赐与周姚为妻,不日完婚。封一品诰命,号荣国夫人。”
立在下面的秦寿已经激动不已,感激涕零,又再次山呼万岁,替女儿领旨谢恩了。
萧怜见正事完了,便起身,“好了,现在开始,麻烦摄政亲王代掌国政,朕……,朕回去补觉。”
她说完,竟然真的就扬长而去了。
胜楚衣的手将那把华丽的太师椅捏得咯嘣咯嘣响,你给我等着!
之后他从太师椅上起身,携百官恭送了这位不正经的陛下,踏上大宝,坐上龙椅,俯视下方,无奈叹息,终究还是逃不掉这种坐朝问道的厄运啊!
——
胜楚衣加封为朔方的摄政亲王大典,在半个月后举行。
萧怜一大早浣洗整齐,开始梳妆更衣,心中就按捺不住地兴奋。
娶国师哎!
你胜楚衣也有今天!
太特么激动了!
总感觉好像有人被掰弯了!
茉叶忙前忙后地张罗,秦月明也带着一群诰命,替萧怜梳妆。
萧怜望着镜中的自己,两眼晶晶亮,再看看秦月明,比她还激动,手都在抖。
“又不是你出嫁,这么激动干什么?”
秦月明仔细用小篦子将她的鬓角再细细理了理,“当然激动了,国师嫁了,后面就轮到我了。”
萧怜晃了晃头上沉甸甸的龙冠,嘟囔道:“他还欠我一场盛世大嫁呢,我等了这么久都没等到,却先把他给娶了。”
秦月明眨眨眼,“说起这个,他那东煌的帝君真的就不当了?那么大一块东大陆,真的就不要了?”
萧怜其实也是十分心疼的,不说别的,那么多好吃的水果,一年四季,可比朔方强多了,“算了,不要就不要了。我要守着朔方,守护我的子民,还有神皇殿的一笔烂账没有清算,他又是个粘人的,一日不见都不行,若是东西两望,他如何能安心,不如搁在身边,物尽其用。”
好一个物尽其用,现在封了亲王,还真是白天晚上都不闲着。
秦月明啧啧道:“国师不世之才,天下无双,却生了一颗闲心,眼里心里只有老婆孩子热炕头,连我看着都觉得可惜。”
萧怜却笑道:“他是个天大的祸害才是真的,你最好还是祈祷他守住这颗闲心,若是这颗闲心没了,保不齐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当年一剑,到现在神都还裂成八瓣呢。”
说到这里,也不知道他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从昨夜开始,两个人就被强行给分开,说是大典之前见面不吉利。
秦月明伺候了萧怜这么多年,是那种只要她一放屁,她就知道她昨晚吃了什么的人。
此时透过看见萧怜的眼神,就附耳道:“想他了?”
“也不知他现在什么心情。”
“那就偷偷去看看啊。”
“不是说好了,提前见面不吉利吗?”
“谁说的?咱们朔方有个不成文的话儿,新娘上轿前,沐浴更衣的时候,若是新郎偷看到了,这辈子,新娘子就被吃的死死地,永远不会给新郎官戴绿帽子。”
萧怜一拍桌子,“这个好,朕现在就去偷看!”
她头上还戴着沉甸甸的九龙喜冠,穿着吉服的里衣,起身就跑。
身后秦月明喊:“喂!是他偷看你啊!”
你们俩到底谁是新娘子!
皇上跑了,满屋子的诰命夫人,谁都不敢拦,就只能由着她去。
萧怜一路溜着墙根小跑,去了临时为胜楚衣安排下榻的华明殿。
见司命和弄尘、紫龙都杵在门口,谁也没在里面服侍。
“你们怎么都在外面?”
弄尘挠了挠头,“啊,内个……,尊上说他要静一静。”
萧怜忽然心头就有一丝紧张,“怎么?他反悔了?不想做我的亲王?”
“不是,就是……静一静。”
“我去看看。”
“陛下,别去。”
“干嘛不能去啊?”
紫龙看弄尘磨磨唧唧,冷着脸道:“尊上,心情不好。”
闹闹腾腾来的萧怜立刻就没声音了,心情不好?难道事到如今,还不愿意与她成婚不成?
“好的,朕知道了。”
她绕开前门,就溜到了墙边,飞身翻了进去,寻了胜楚衣的寝殿,轻轻推开窗棂一角。
那人该是刚刚沐浴完,披散着长发,穿着宽松的衣袍,赤着脚,就一直静静地坐在桌前。
桌上,摆着两套衣裳,一套黑如墨染,一套白如皎月。
空气中,有种情绪在涌动。
萧怜想看得仔细些,不小心头顶上的九龙喜冠太大,就撞在了窗子上。
胜楚衣一动不动,“既然来了,就进来吧,穿着里衣,趴在窗外,像什么?”
萧怜见被发现了,索性大大方方推开窗,跳了进去。
“楚郎啊,你怎么了?”
胜楚衣的手,在桌前那两套衣服上掠过,“只是有些茫然,不知该选哪一套,也不知陛下喜欢什么颜色,不如就由陛下来选吧。”
他抬起头,脸上绽出笑颜,将刚才那种莫名复杂,难以言说的情绪掩饰了干净。
萧怜走到他身边,将手放在那套雪白的礼服上,小心地瞥了胜楚衣一眼。
他不动声色,两眼之间,没有一丝波澜,。
她的手又摸上那套黑色的礼服,胜楚衣依然纹丝不动,只是睫毛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萧怜抬手,将那套黑色的礼服抓起,唰地抖开,“来,朕为你更衣。”
胜楚衣依然稳稳地坐着,抬头看她,“当年请下方寸天,受尽万灵吞噬之苦时,上邪的大巫祝曾有言,我此生此世,都将身堕无尽黑暗,却始终心向光明,受尽求而不得之苦。”
他站起身,轻轻抓住萧怜的手,“怜怜,白衣褪尽,真的就再也穿不回去了。”
萧怜看着他如此模样,心中一阵痛,却笑着道:“楚郎,你有没有想过,他所说的光明又是什么?这世上身披白衣之人,我见过不下一千也有八百,可哪个及得上你半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可这世间,身披黑衣的人更多,却都望你项背而不及。”
胜楚衣唇角牵起,“怜怜何必说这些好听的哄我?”
萧怜替他将那一袭礼服披上,捧了他的脸,“胜楚衣,无论你身披白衣也好,黑衣也罢,你都是我心中的神,而我,永远是你的太阳,你想要的光明,我都给你,再也不让你忍受黑暗中沉沦之苦,相信我!”
胜楚衣凝眉,看着她那张小脸上认真的模样,“怜怜啊……”
萧怜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双唇,想把自己所有的誓言,都用这个吻告诉他。
胜楚衣垂着的手,悍然抓起桌上的那套洁白的长袍,随手扬起,层层叠叠的繁复礼服,纷纷扬扬飘落。
一件轻薄的衣衫缓缓落下,盖在深吻的两人头顶,他的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用更深情的吻做出回应。
正是难舍难分之际,外面传来敲门声,“尊上,时辰快到了。”
两个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萧怜扯下头顶上那件衣裳,定睛一看,“胜楚衣,这礼服,谁给你准备的?”
“自然是弄尘。”
萧怜两手将那件衣裳一展,“他还真是花了好多心思……”
雪白的、薄薄的,一条亵裤。
还以银线绣了朵莲花!
这是想要闹哪样?
胜楚衣伸手抢了过去,“扔了便是。”
“不行。”萧怜又给抢了回来,脸不红心不跳,抓着亵裤,逃跑一样的,跳了窗户出去了。
她人从窗户落地,一颗心才想起来扑通扑通地乱跳。
等到神情恍惚的翻了墙,面前不知多少华服女子山呼,“恭迎陛下!”
秦月明带着一群诰命夫人,已经追到华明殿墙根底下来了等着她了。
她扭着腰肢笑,“皇上,您偷窥回来啦?咱们继续哈!”
萧怜匆忙将那条白亵裤藏在身后,“啊!好!走!”
正式的册封大典,萧怜立在九五至尊之地,看着胜楚衣披着她替他选的黑袍从下面缓缓走来,踏上玉阶,来到她面前,两人相视一笑,携手一共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朝拜。
秦月明与秦方东并肩而立。
礼毕之后,秦方东用胳膊肘怼了她一下,“国师这么强势的人,说嫁就嫁了,这场面,若是先皇见了,估计是要吐血的。”
秦月明倒是几分艳羡,“这算什么,不过是名分上比咱们爷低了点。你是没见在东煌时,国师那是一副什么样的身家,太华魔君啊,九爷说鞋里不舒服,他立马就跪下替她提鞋。”
秦方东撇撇嘴,“这男人的尊严……”
秦月明打断他,“你懂什么,拿得起,放得下,专心疼老婆的,才叫真男人,赶明儿我也得让周姚学学。”
亲王的册封大典,十分隆重,却也不算繁琐,因为皇上嫌麻烦,就省去了很多细节。总之根据云极大帝的意思就是:你们全知道胜楚衣是朕的亲王,以后朕的家事国事都归他管,这件事就成了。
两个人回了重阳宫,萧怜惦记着藏在枕头底下的那条白白的绣了莲花的亵裤,红着脸,扭扭捏捏半天,只哼唧,不说话。
胜楚衣见她欲言又止地模样,也不知在琢磨着什么,“怜怜啊,你怎么了?你我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萧怜暗戳戳蹭到枕头边,将手指探进底下,抽了那个亵裤一角出来,“额……,这个……”
胜楚衣笑,“你是内衣狂魔,我懂,送你便是。”
“不是的,我不要,还是你要吧。”
“怜怜,那个本来就是我的啊。”
“我的意思是……,”萧怜向后退了退,想要离他远一点,“你……,……”
胜楚衣侧耳,“什么?听不见。”
“咳,我的意思是,你……”萧怜说到后面,就又只有嘴唇在动,没了声音。
胜楚衣又凑近了一点,“到底是什么啊?大点声。”
萧怜两眼一闭,大声吼道:“我想你穿上给我看——!”
她等半天,没动静,悄咪咪睁开眼,正好对上胜楚衣放大的脸,“好啊,怜怜,不好后悔哦!”
萧怜见他答应了,来劲儿了!
“我帮你!”
她说着七手八脚开始扒胜楚衣!
等到咔嚓一声,撕了最后的一件衣袍,只留下一条黑色的亵裤时,萧怜的两只眼睛,叮!又瞪圆了!
这一条,黑色的天水重丝上,以金线绣了只她脊背上的那只龙图腾。
“这个,谁给你准备的?”
“弄尘!”
“弄尘怎么知道这龙?”
“啊……内个,好吧,是我给他的图样。”
“所以说,这两条裤衩,都是你自己亲自过问的?”
“这个……,可以这么说。”
“胜楚衣!原来你一直变着法想把我绣在裤衩上!”
“没有啊,怜怜,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
“怜怜,真的没有!”
“所以你今天对着两套衣裳发呆,根本就是还没想好,到底在你那国之重宝上,到底是贴着白莲花,还是龙图腾?”
“怜怜……”
妈蛋!亏老子还担心你那颗玻璃心,小心翼翼地捧着、护着、哄着!
原来你一直在用下半身想问题!心里早就浪得没边儿了!
萧怜暴起!
家法处置!
——
天澈宫中,潺潺流水声掩盖不住女子糜烂的声音。
高高的皇位上,悯生敞着衣衫,周遭服侍的七八个妃嫔,衣不蔽体,婉转求欢。
他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向外望去。
时值盛夏,这天澈宫中大概是因为有水的原因,就有些阴凉。
有人身披黑氅,翩然落下,也不通传,直接进来。
“君上,本座回来了。”
悯生似是早已意料之中一般,“你不但失败了,还受伤了。”
那人摘下兜帽,鲜红的嘴唇划起危险的弧度,“胜楚衣,果然名不虚传。”
悯生起身,踢开碍脚的妃嫔,“湘九龄,本君跟你说过,不要去打那孩子的主意,你偏不听,如今自作自受,怪不得旁人。”
湘九龄欠身,恭敬道:“还请君上赐药。”
悯生来到他近前,提起手腕,双指按在脉门上,片刻,道:“被他他动了杀心,居然还能活着回来,也算是难得。跟本君来吧。”
他敞开的衣衫也不合拢,自顾自带着湘九龄去了内室,寻了一只瓷瓶递给他,“你的伤,短时间内不能动用内力,每日一颗,半年该有好转,这素心丸,你先吃着,没有了再来找本君。”
湘九龄接过素心丸,有些疑虑。
“不放心?若是不敢吃,就还回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幸服用本君亲手炼制的丹药。”
湘九龄绕到悯生面前,看着他原本清秀的脸如今多了许多锋芒,抬手在他面颊上一掠,“君上消瘦了许多,可是她们伺候的不好?”
悯生本能地向后退退让了一分,避开他的手指,“国师管好自己的事。”
湘九龄的面容,妖艳且雌雄莫辨,“你倒是有意思,何必心中惦记着永远得不到的人?”
悯生的脸色阴沉,“不用你多事。”
湘九龄悠悠叹道:“少年人啊,呵呵呵,这世间之事,本座比你经历的多,也比你活得久,看尽多少人因为”情“之一字,粉身碎骨仍不知悔改,却不知,情,就是这世间最大的恶,最深的毒。”
他的眼光不自觉地从悯生坦露的胸膛划过,又飞快地看向别处,“君上,好自为之。”
湘九龄攥着手中的瓷瓶,虽有告退之意,脚下却没有挪开半步,直到见悯生并未在说什么在,自觉十分无趣,这才转身离去。
他身受重伤,脚步就有些沉重,独自一人回了住处,脱去宽大的黑氅,露出一身鲜艳的红袍。
侍奉的一众宫女已经备好香汤沐浴,湘九龄散开长发,褪尽衣衫,缓缓滑入水中,十分享受地叹了口气。
平坦的胸膛,与男子无异,可那下身……,却空无一物。
身后为他淋水的小宫女,是个新来的,没管住自己的眼睛,多看了一瞥,不由得手底下慢了一分。
湘九龄纤长的手指从水中掠出,轻轻扬起,带起一串如珍珠链子般的水线,径直从那宫女的眉心一贯而过。
“讨厌,少见多怪。”他一开口,那声音全没了之前可以伪装的男子之声,而是一种中性的美好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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