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晏欢自敬王府离去,很快的一个人便找到了她。
那人将她堵在半路,口中刻薄地吐出两个字“祸害”。一双眼睛像毒蛇一样阴毒地瞪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戳了两个窟窿。
晏欢看着眼前的人,还是一身青衫布衣弱不禁风的模样,脸色的病气日渐加深隐约可见青色。正是敬王府的谋士江诚。
“都是因为你这个祸害,王爷才会掉下悬崖。晏欢,你到底要害得王爷到什么地步你才甘心?”
越临雍赴晏欢的约出了府,最终导致坠下断肠崖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入了江诚的耳中。
早被赶出敬王府之时,江诚就已经恨毒了晏欢。不想昔日的担心终于酿成了大祸,这个女人当真是王爷的灾星!
眼见着江诚找上门,晏欢张了张口,对他的质问辩驳不出半句。
事实就是如此,再多说也是徒劳。
“你知不知道王爷为了你,舍弃了丽妃,还逐我出了府。晏欢,你的心思怎么这么恶毒,早知道当初我就叫人杀了你,省得你日后兴风作浪做出这些阴毒的勾当。”江诚咬牙切齿地道。
什么?晏欢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以为自己的听觉出了错。
怎么可能?越临雍居然将江诚赶出了府?连杀了丽妃都是为了她?不,这不是真的。
江诚厌恶地看着晏欢“都是因为你,王爷为了你毁了多年的基业,甚至不惜为了你牺牲性命!那可是高高在上的敬王殿下,如今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文质彬彬的书声此刻因气愤涨红了脸,声声如刀剐刺着晏欢的耳膜。
晏欢脚步一个不稳,踉跄着几乎要摔倒。
不是这样的,当日她听到的真相不是这样的..
江诚见晏欢如游魂一般失魂落魄,几乎想伸手甩她一巴掌。王爷就是为了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女人,葬送了他繁华似锦的前程。
老天爷对王爷何其不公!
江诚心中激愤,猛地咳嗽出声。
江诚是寒门学子出生,在京城世家云集的地方始终郁郁不得志。最落魄的时候甚至沦落街头。那一年,是王爷救了将要濒死的他,带他回了王府。这个世上只有王爷能看到他身上的才华,并且重用他。
让他从一介布衣,成为王府谋士。江诚敬重越临雍,一心想辅助越临雍登上高位,却不想这个女人的出现,毁了所有!江诚何其痛恨晏欢,每每见此人还苟活于世,就想亲手杀了她!
“你说什么?那日刺杀我和越临希的人是你?”晏欢回了神,有些不确定的问。见江诚一脸冷笑地点头,心口猛地一沉。
“如今王爷已经死了,你也下去陪他吧。”江诚猛地从袖口掏出一枚匕首,作势就要向晏欢刺来。
昔日沉着冷静的王府第一谋士江诚,在听闻越临雍坠崖的消息后终于丧失了理智。如今只是一具披着人皮的行尸走肉,要来血刃自己的仇敌。
在一连窜的刺激之下,晏欢堪堪稳住了心神。见江诚疯癫的模样,脸色也冷了下来。
“不,越临雍没有死。”只听得晏欢这般确信道,那深信不疑的模样连江诚都有所动摇,匕首在半空中怎么也挥舞不下去。
可是,掉下了断肠崖,根本没有活路可言。江诚不敢相信,生怕这又是晏欢的蛊惑之言。
晏欢抿了抿唇,坚定道“我相信越临雍没有死,我能感觉得到。江诚,你是敬王府的谋士,如今敬王落难那你不去搜救,居然在这里拦杀于我,若是敬王知晓,岂非寒心?”
晏欢的一席话,叫江诚心口一震,震惊地看着晏欢。
“断肠崖虽然凶险,却未必没有活路。这几日我一直在命人在崖口探寻,看是否有到达崖底的路。江诚,你若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就回敬王府组织人手,随我一起去找。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晏欢的冷静超乎寻常,江诚脸上变了又变,匕首终于再难握住。随着他的松手,应声而落。
敬王府中,墨卫一直在寻找越临雍的下落。有了江诚回去主持大局,越临雍失踪的消息一时被压了下来。
对外只宣称敬王送军粮途中耽搁,一时半会回不了京。越帝听闻竟没有多余怪罪。
晏欢一直在苦苦寻找越临雍,甚至不惜花了重金去请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可那些人一听说人掉下了断肠崖,都不敢接下这趟活,甚至劝慰晏欢早日放弃希望。
晏欢已经走火入魔,寻找越临雍成为了她的执念。
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梦到越临雍掉下悬崖的那一幕。那一日夜里,晏欢再一次梦到了越临雍的脸。
那华贵无双的蓝袍公子,就站在断肠崖边,向她伸出双手。鹰眸里深情款款,直可以教人溺毙在这深情里。
晏欢,我爱你…我爱你…
温润的声音一直在她的耳边重复,像是天荒地老也不会枯朽。
晏欢从梦中惊醒,身边空无一人。窗外风雨大作,在倾泻着瓢泼大雨。晏欢听了一会儿雨声,半梦半醒间仿佛听到有人喊着她的名字。
而后,她摸出了越临雍送给她的短刃,拿在手上细细打量,将刀口对比着自己的手腕。
玄铁所著,削铁如泥。刀刃触碰到晏欢的肌肤,带出了极深的一道口子,立时鲜血入注。
那疼痛如此鲜明,叫晏欢心口都扭紧在了一起。她看着自己的血慢慢流干,突然想起那一天在断肠崖上,越临雍的心口是不是也这么疼?
有人说,只要做错了一件事,便会有不可挽回的后果。这个恶果晏欢现在尝到了,这滋味当真苦涩无比。
朗玉在最关键的时候冲了进来,阻止了晏欢。
晏欢生平第一次见到生气的朗玉是这样的可怕,朗玉精致的五官完全扭曲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晏欢手上的伤痕,突然发了狠力将晏欢推倒在墙头,凶狠地吻了过来。
朗玉的吻毫无章法,就想野兽一般的啃咬,跟越临雍那缠绵的一吻完全没有可比性。
朗玉单方面的施暴,叫晏欢几欲窒息!好在朗玉不过一会就回了神,看着面无人色的晏欢,心中的悔恨排山倒海。他紧紧地抱住晏欢,将头埋在晏欢的胸口,突然像个孩子一般呜咽出声。
“欢欢,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对我这般残忍。不要抛下我。”朗玉是伤心极了,无论如何也不愿起身。委屈无助的声音一直在晏欢耳边回荡。
失血过多,晏欢的唇色逐渐苍白了起来,朦胧中瞧见朗玉戴在耳边的耳坠。那月型耳坠,那般古怪稀奇,偏生又耳熟得很。
晏欢迷离地说了一句“朗玉,你的耳坠真好看”而后昏死了过去。
欢欢,欢欢。朗玉摇着晏欢,却并未得到任何回应。朗玉彻底地慌了神,急忙为晏欢医治着伤口。不眠不休地照顾在晏欢身边。
这边才喂了晏欢汤药,就有人进门来看望晏欢。
朗玉瞧着那人不染纤尘的白袍,挑了眉“越临希?”
来人一柄玉质折扇,风度翩翩世间无二,不是越临希又是谁。
越临希眼见晏欢躺在床上,急切地走了过来,又在看到晏欢手腕上的伤口时,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朗玉露出不屑的嗤笑,斜眼看着他“不正是拜你所赐?”
这尖酸刻薄的话语落到越临希的耳中,好看的桃花眼瞬间阴沉了下来。放在袖口中的手蓦然握紧,而后又不着痕迹地松开。
“别装作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把她害成这样的不就是你么?越临希,你居然还有脸出现在这里,你送给她的那一掌,她到现在都没恢复。”朗玉口中无德,直把越临希贬低得一无是处。
如今晏欢这般作践自己,多半是败这个越临希所赐,朗玉看不惯越临希惺惺作态的脸,便不会对他和颜悦色。
越临希面上隐忍,缓缓勾出一抹冷笑“哦?害她的只有我一人么?别忘了你也是帮凶啊。”
你!朗玉怒然从床榻站了起来,阴毒地瞪着越临希。
两个男人彼此对立,空气中暗流窜动。越临希嘲弄的神情那般醒目,无不戳动着朗玉的神经。
帮凶?是的,帮凶。造成如今的局面,朗玉功不可没。
颓然地坐回原地,朗玉脸上再不复昔日神采。
晏欢失了太多的血,面色憔悴不堪。多日未见,竟把一个清灵的女子,逼成这般毫无生机。越临希心下黯然,与朗玉停止了较量,轻声问“如何弄成这样了?”
朗玉抚摸着晏欢缠满白纱的手腕,嘴角染上颓败“欢欢,昨夜割腕,我及时发现,却也阻止不及。”
朗玉轻飘飘的几句话,却犹如一记闷雷,轰响在越临希的心口。
晏欢她,居然会为了越临雍,做到这种程度。难道当日的决定,当真是错了么?
气愤一时凝滞,却听得晏欢嘤咛了一声。
越临希脸色闪了闪,吐露出一句“我改日来看她。”
而后逃也似地离开了晏欢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