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欢,我爱你”
越临雍的身体不停地坠落,在断肠崖中呼啸而落,晏欢想伸手拉住他却怎么也够不到他的手。他的嘴角带着笑意,却不停地涌出鲜血,在层层的浓雾中开出一朵凄艳的红花。
越临雍!
晏欢尖叫出声,猛然睁开眼睛。视线中是一片青色的纱幔,晏欢两眼无神地望着,好半天都缓不过神。
那厢,朗玉听到声音,冲了过来“欢欢,你终于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朗玉面露喜色,拉住晏欢不停打量。晏欢目无焦距,三魂六魄都仿佛被勾走了一般,惹得朗玉心口一痛。
“欢欢..”朗玉呢喃了一声,在晏欢的床头坐下,伸手抚平了她额角的乱发。那温柔的动作,终于让晏欢回过了神。
晏欢张张口,发觉喉咙涩痛得厉害,只能破碎出几句不成腔调的言语。朗玉喂了她一口水,才让她缓了过来。
“你昏迷了好几天,让我好生担心。”朗玉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当初在断肠崖边看见昏迷的晏欢,晏欢身受重伤,那凄惨的模样叫朗玉蓦然一惊。若是自己来迟一步,只怕晏欢小命都不保。
晏欢看着朗玉,缓缓眯起了眼睛。良久,凑出一句话“朗玉?你怎么回来了?”
却见朗玉蹙起了眉头“欢欢,我还想问你呢。晏将军在边关根本没有受伤,我去的时候还被士兵当做流民轰了出来。欢欢,是谁告诉你晏将军受了伤?”
什么?晏光耀居然没有受伤?那么此前的情报是假的?
晏欢抿了抿唇,早已无力去分辨是真是假。她的身体虚浮得很,就连神智也是靠着硬念在强撑。
刚想起身,却发现胸口闷痛得厉害,晏欢捂住胸口,难掩地“嘶”了一声。
朗玉心疼地扶起她,为她递上软枕让她半靠在床头“欢欢,你的胸口有伤,伤势还未好,就不要起身了。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昏倒在断肠崖边?是谁伤了你?”
朗玉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看样子就像毫不知情一般。言语中迫不及待想知道问题的真相,但是却只听得晏欢的一声苦笑。
呵呵。晏欢突然低头嗤笑了一声,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上烙下一圈阴影。
朗玉心中涌起一股焦躁的不安感,这样过于平静的晏欢,让他倍感不安。
朗玉还想说些什么,晏欢却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撒娇似地说道“朗玉,我肚子饿了,想喝你做得粥。”
晏欢的声音太过温软,叫朗玉的心口都塌陷了一块,伸手摸了摸晏欢的头发,道了一声“好”。
这细微的举动,叫晏欢眼神一黯。朗玉并未发现异状,抽身离开房间,去小厨房为晏欢做膳食。
这里是朗玉在京城购置的房子,眼下晏欢正在阁楼之中养伤。静谧的四周,连个人气都没有。
在朗玉离开之后,晏欢迅速起身跑出了门。
“欢欢,粥熬好了”朗玉手里端着热乎乎的浓粥,轻巧着脚步走进房间,床上却空荡荡,哪里还有晏欢的身影。
朗玉气急,铿锵一声摔了碗筷夺门而出。
断肠边冷风呼啸,风雪早已止住,如今晴空万里,崖下的浓雾却如何也化不开。
进一步,粉身碎骨。退一步也不会海阔天空。
晏欢单薄着衣衫,站在崖边怔怔出神。大风撩起了她的长发,在空中狂乱舞动。
她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那团白雾,如若可能,她真想拨去这层浓雾,看看崖底是深是浅。
脑海中,越临雍坠落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播放,每重复一次,晏欢的痛苦就会加深一分。
晏欢伸开了手,嘴角缓缓露出一丝轻笑。
就这样吧,省得你总是在我脑海中作祟,叫我寝食难安。欠你的我现在就还给你,越临雍,这辈子你休想丢下我一个人先走。
脚下狂风呼啸,将她整个人都要卷起掠飞,晏欢的心却从未有过这么安宁的时刻。
身体微微向前倾,却被一股狠力猛地往回拽,晏欢被拉着偏离了崖边,回头却对上朗玉气急败坏的一张脸。
“晏欢,你到底想干什么?越临雍死了你也想陪他去死是么!刚才那般平静的样子,都是骗我的!”朗玉眼中除了愤怒还有深深的后怕,他万万想不到晏欢的心性如此之野,居然为了越临雍去殉情!
腰间的箍力那般重,像是要把晏欢都箍碎了一般。朗玉的从天而降,将晏欢从悬崖边上拉回来,可破碎的心却再也难以痊愈。
晏欢猛地推开朗玉,脸上再不复平和,她指着朗玉,有些歇斯底里“你救我干什么?你让我去死行不行?是我欠越临雍的,若是没有我越临雍也不会掉下悬崖,都是我的错。”
晏欢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自责,精神一度到达奔溃的边缘。如今所有真相都昭然若揭,心中对越临雍的愧疚愈演愈烈。
如果没有自己的那一剑,越临雍尚可以自保。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根本不会掉下去。
都是她的自以为是害死了越临雍,她就是一个不祥的人,只会给爱她的人带来痛苦。
晏欢亲手刺的那一剑,不止斩断了她和越临雍的情分,同时也割碎了自己的良心。让她日后想起,都会痛不欲生。
“啪”的一声,在断肠崖边久久回荡。朗玉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叫晏欢僵在一边,回不过神。
脸上辛辣得刺痛,这一巴掌,却叫晏欢失控的情绪冷却了下来。
朗玉的手扬在半空之间,指尖都在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自己居然会下手去打他的欢欢。
“欢欢,对不起。”朗玉冲过去抱住晏欢。
晏欢就那么站在原地,侧着头,脸上五指的痕迹逐渐鲜明。
对不起,对不起。朗玉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无限歉然。
“欢欢,我是太害怕失去你。”刚才那一巴掌打痛了晏欢,也打伤了朗玉的心。
这一巴掌,却让晏欢彻底清醒了过来。她推开朗玉,颤颤巍巍地跑到断肠崖边,俯着身子探视着断肠崖下的一切。
哪里浓云密布,什么也看不到。就连不断呼啸的冷风,也带着一丝不真切。
越临雍武功如此之高,绝对不会命丧至此。晏欢绝不相信越临雍就这么死了!
朗玉想过来拉住晏欢,再不想看晏欢这样轻声的举动。却突然被晏欢扯住了衣袖,晏欢盯着他的眼睛,问“朗玉,我昏迷多久了?”
那一日晏欢在断肠崖刺了朗玉一剑,两人却被杀手包围。最后晏欢被人打中了胸口飞到了崖边,是越临雍用生命拯救了她。然后她就晕死了过去,再没有知觉。
等到醒来时,身边只有一个朗玉。
晏欢,我爱你..
这句话已经成为一句魔障,将晏欢拉扯下地狱。
朗玉的眼神黯了黯“三日。你胸口的伤势很重,伤到了五脏六腑。”
三日?自己居然昏迷了三日?那这三日中是否已经有人找到了越临雍?越临雍是堂堂的敬王,他的失踪,一定会引起瞩目。
思及此,晏欢急匆匆地奔到敬王府,把朗玉都晾在了身后。
敬王府大门紧闭,周身吐露出一股衰败。一片乌云积压在王府上方,如何看着都像不祥。
晏欢捶打了大门,等了好半天,朱门才打开一条细缝。管家的头从里面露了出来,上下打量着晏欢。
“晏姑娘?你怎么来了?”管家对晏欢的印象很深,犹疑了一会便认出了她。
晏欢仿佛看到了希望,对着管家道“管家,我来找敬王殿下。他在府上么?”
晏欢心里多么希望管家能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然后管家却低垂下头,半晌才似叹气一般地说道“我们王爷出了远门,姑娘近期怕是看不到了。等王爷回来,姑娘再过来吧。老奴还有事,不招呼姑娘了姑娘请自便。”
说罢,不顾晏欢的脸色,将朱门再度阖上。
“彭”的一声,将晏欢隔绝在敬王府外。
晏欢僵在原地,脸上期待的表情还未隐去,就这样被拒之门外。
管家似乎知道了什么,对晏欢的态度极为冷淡,这更让晏欢确定,敬王府的人没有找到越临雍。
如何办才是好?这断肠崖不知深浅,越临雍还身受重伤,三天过去了,一定要尽快找到他才行。
一处隐匿的低谷,周围都被白雾围绕着。
谷中长着稀奇古怪的植物,却也生长着奇珍药材。这里长年累月不见人影,却丝毫不觉得荒凉。反而带着一股区别于人间的仙气。
一个身着粉衣,约莫二八年华的女子背着背篓往低谷走来。白皙的额角渗出冷汗,滴落在她出淤泥而不染的容颜之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池塘中含苞待放的睡莲,那般美好迷人。
女子的背篓之上背着好些着绿植,若是仔细分辨的话,便知这些都是稀世的珍贵药材。
女子显然是进谷采药的。可她显然没料到这个谷中,除了她之外还有另一个生人。
只见一处低洼之地,堆积着很多的枯枝残叶,那里仰躺着一个人,身下还压着一截树干残枝,显然是被此人压断了。
那断肢吐出的一个尖刺插着那人的腿,看起来鲜血淋淋。女子吓了好大一跳,等走过去一瞧,就看见了浑身凄惨的人。这人披头散发,看不出是男是女。
这浑身是伤,衣服也是破损重重,想来是从高处摔了下来。
女子仰头看了一眼,头上都是迷雾,隐隐只见漆黑的崖口。
唉,又有人摔下来了么?女子自言自语地叹息了一声,而后伸手探了探这人的鼻息,叫她更为惊奇了起来。
这人居然还活着么?
女子的美目灵动地一转,而后将手伸向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