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般想着,都是有些皱了眉头。当日上门帮忙拾掇屋子,却反被气走的小六子一家第一个掉头回去了。其余之人互相看看,也是纷纷扭头欲走。刘老头一见这般就慌了手脚,死活扯了一个邻人,高声嚷道,“马兄弟,你们怎么见死不救啊,这城里人都欺负到咱们村里来了,你们怎么也要帮一把啊。”
那姓马的邻人甩开他的拉扯,应道,“你们没种出菜来,就该还人家银子,这有什么好争讲的。若是你们一家又打着赖账的主意,大伙儿更是不能帮忙了。做啥事儿,都得讲理啊。”
刘老头儿傻了眼,刘老太太也被说得心虚忘了哭嚎。孙掌柜难得赞了句,“这位老乡真是个明理之人!”
可惜,姓马的邻人不喜刘家三口,也同样厌恶他这欺上门的,听得赞言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扭头就走掉了。孙掌柜碰了这么个软钉子,心里恨恨骂了几句,转而又去逼问刘家三口,“你们赶紧把订金还来,若不然,咱们就府衙上打官司去!”
刘老太太想着那些白花花的银锞子就要被送还回去,心里疼得油煎一般,死活也是不肯。她伸手指了自己的红肿的腮帮子,恼道,“你想都别想,就是不还!你刚才把我耳朵打聋了,那二十银子我要抓药治病。就是去打官司,我们家也占理!”
孙掌柜抖了抖手里的契纸,冷笑说道,“哼,当初老夫就瞧着你们一家子不是好东西,所以留了后手。你们可看明白了,这契纸上写得清楚,若是违约要双倍赔偿订金。你们一家如今欠的可不是二十两,是整整四十两!”
刘家老两口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刘老太也顾不得再装耳聋了,赶忙扭头去问刘水生,“儿子啊,他这是在胡扯,你根本没签过这契纸,是不是?”
刘水生当初从富贵楼得了银钱,可谓欢喜之极,只想着以后发财娶媳妇了,哪里在意契纸如何书写啊?
这会儿突然听得孙掌柜扔了这么个杀手锏出来,他一千一万个想开口否认,可惜那契纸上的手印却是如此熟悉…
刘老头儿一见儿子怔愣不语,心里也是明白过来。瞬时怒火高涨,一巴掌就抽了过去,“你个没用的东西!白送人家银子的事儿,你居然也敢签?”
刘水生一个没留神被打了个正着,吃痛之下就要往老娘身后躲,不想老太太这次仿似也是气得狠了,居然毫无庇护之意。
刘水生无法,撒腿就奔进了屋子里,刘老头儿随后也是扯了老太太一起叫骂着追了进去。
孙掌柜先前见得他们一家打成一团还觉解气,抱着膀子看起了热闹,但后来那屋门咣当一声关得严实,他立时就知上当受骗了。这一家子打架是假,借机进屋躲避才是真啊!
那小厮不等掌柜吩咐就机灵得跑上前砸着两扇屋门,骂道,“你们快出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你们刘家不怕吃官司吗?赶紧还钱,还钱!”
孙掌柜也是气得直哆嗦,高声喝道,“好,好,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我们富贵楼的银子居然也敢赖了去,你们给我等着,等着!”
主仆两人这般又是叫骂又是砸门,折腾得震天响,恨不能整个南沟村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刘家三口就是打定了主意,死活藏在屋里装起了缩头乌龟,塌天也不理会。
孙掌柜主仆累得气喘吁吁,最后实在无法,只得脸色铁青着留了一句话,“明日午时之前,若是你们不把四十两银子送去,就等着官差上门吧!”
这般放完狠话,他就带着小厮气哼哼回了城。
刘家三口齐齐趴在门缝儿前,眼见那马车走远,自家门口再无动静,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刘水生到底还是害怕去蹲大牢,小声问道,“爹,娘,万一明日这人真带官差来抓我呢?”
刘老头皱眉捋捋胡子说道,“他们酒楼那般富贵,不会计较这几十两银子的,说不定明日他就忘脑后去了。若是他真带了官差上门,咱们再好好商量就是。”
听得老爹这般不负责任的说法,刘水生气得差点翻了白眼,赶忙又去拉扯娘亲,“娘,儿子不想下狱啊,不如咱们把银子拿去还给富贵楼吧?”
刘老太太干笑两声,安抚道,“儿啊,娘不是不想还这银子,实在是家里拿不出这么多。你也别害怕,咱们村里人多着呢,谁也不能眼睁睁见你被官差抓走就是了。你先在家守着,我这就和你爹去请里正做主。有他出面,保管就没事了。”
说完这话,刘老太太就扯了刘老头打开屋门,小心翼翼观望许久,这才小跑着去了里正家。
刘水生一个人傻愣在屋里,突然就觉爹娘这般只认银钱而不顾他的安危,着实太让人寒心。与其等着明日被抓下狱,还不如先替自己打算了。
他的眼珠子丢溜溜转了无数圈儿,最后狠狠跺脚定了主意。他飞奔出去寻了把镐头,三两下就刨开了屋角的散土挖出一只小陶罐来。待得打开蒙在上面的油毡,果然就露出里面大半下儿碎银和铜钱,粗略数数怎么也有二十几两之多。
他随手扯了一块布包裹,把这些银钱连同三五件换洗衣衫包在一处,背在身上就撒腿跑出了家门…
再说刘家老两口找去里正家里,不管如何巧言掩饰,终究也脱不得赖账不还的嫌疑。里正和几个长辈本就恼怒他们一家的行事作为,如今自然不会替他们出头揽下这等祸事。
老两口缠磨了好半晌,里正等人就是不肯松口,他们只得告辞出来了。不过这老两口的脑袋可是不白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双双找到了大儿的门前,指望身为长子的大儿站出来替爹娘兄弟解了祸患。最好是慷慨出银四十两,到时候若是官差上门就还给富贵楼,若是官差不来,那他们就又发了一笔大财。
两人盘算得是千好万好,可惜,刘厚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爹娘如何苛待也不言语的老实人了。他甚至都没等爹娘说完来意,直接扔下一句,“刘家事与我无关!”然后就咣当关了大门躲去后边温室了。
刘老头儿老太太恼怒得跳脚大骂,原本李家众人还琢磨着劝说几句,毕竟血脉亲缘割不断,父母有再多不是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理。可是刘老太嘴里左一句胳膊肘往外拐,右一句给别人养了儿子,明摆着就是连他们李家人也一起骂了。于是人人都恼了,谁也没有出门去劝。
刘老头老太太折腾了半晌,累得口干舌燥回到家里,远远却见得院门和屋门都是大开。两人惊慌之下,赶忙奔去屋去查看。结果,这一看可了不得了,箱柜也被人翻了,钱罐子也空了。
刘老太太直接一翻白眼儿就倒地不起了,刘老头儿也顾不得抢救老婆子,跑出去就是大喊,“抓贼啊,俺家遭贼了!哪个天打雷劈的,偷了俺家的银子啊!”
先前,家家户户的妇人婆子们都被家里男人们告诫不得出去看热闹,以免被刘家这不讲理的三口人攀扯牵连。但妇人好奇心重,怎么可能放过这等热闹,一直躲在自家院墙下偷偷听着。
这会儿原本以为好戏散了,正要忙着张罗午饭去,突然刘家老头儿这么一喊抓贼,妇人们再也忍耐不住了,开了门就奔去看热闹。
男人们也觉得事关村里的名声,纷纷皱着眉头随后赶了过去。
刘老头儿正是指天骂地哭得鼻涕眼泪一把,他和老婆子多少年积攒的那点儿银钱被人一窝端了,简直比挖了他的心肝肺还要疼啊。
眼见左右邻人第一个赶了过来,他上前就抓了人家的衣衫骂道,“你把俺家的银子还回来…”
那邻居被气得脸色铁青,一把推开他恼道,“刘叔,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我这会连家门都没出,怎么就偷你家的银子了?你这是血口喷人!”
众人也是纷纷劝道,“就是,就是。这到底又出什么事儿了?”
刘老头已是心疼得疯了,指了大开的屋门骂道,“我们就出去走了一圈儿,回来家里就遭了贼,不是他偷的是谁偷的!你还我银子来…”
他这般说着,还要上前去拉扯邻居,又被众人拦了下来。这会儿里正和几个老爷子也是赶到了,见得院里乱哄哄的就高声呵斥道,“行了,有话好好说,都吵些什么?”
里正和几个老爷子在村里可是有绝对权威的,刘老头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惧意,手下松开邻居大喊道,“里正啊,你可要替我们一家做主啊。我和老婆子不过就是去你那儿和大儿家里走走,回来家里就被人搬空了啊。这可让俺们一家怎么活啊?”
里正厌烦的皱了眉头,开口问道,“你走时锁门了?丢了多少银子?”
刘老头抹了一把鼻涕,应道,“丢了二十多两啊,俺们攒了一辈子的银子啊。俺们走的时候,水生…”
老头儿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一直没见到小儿子的影子,于是左右扭头喊道,“谁看见水生了,这小子哪里去了,他看着家里来着?”
(今天就这一章了,7颗牙齿要修,我被折磨得发了好几天烧了。如果能重生,我一定好好补钙,好好护着牙齿,我错了,我想撞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