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夺权(1 / 1)

莫云潇坐在床上,不断地打量着站在眼前的彩衣。

彩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就像一个没长开的花骨朵,含苞待放,蕴含着无限青春的活力。

她被莫云潇看得有些不自在,只能低着头,两手揉捏着衣裙。

“你原是二奶奶房里的人,到我这边来,你可愿意?”莫云潇淡淡地问了一句。

“小的是签了契的,不敢有怨言。”彩衣回答。

“是不敢,还是不愿。”莫云潇又问。

彩衣一愣,抬起头来看着她。她原以为会看到一张极为严肃且冷峻的脸,就像二奶奶张芸儿时常甩给自己的脸色一样。可她没想到,莫云潇竟带着浅浅的微笑,目光柔和的像冬日里的阳光。

她只看了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回答:“小的是奉命来的,只知道把大姑娘照顾好,可没想过旁的。”

“好。”莫云潇似乎对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又说:“那你帮我洗漱。”

“是了。”彩衣应了一声,忙去打水。她打好了热水,将毛巾在水里浸湿,然后拧干递给莫云潇说:“姑娘先擦把脸。”

莫云潇用热水浸过的毛巾敷面,感觉脸上每一个毛孔都舒张看开来,十分舒服。

擦过了脸,彩衣又递上一个小茶盅,盛着的是淡盐水。她将茶盅和一个短小的牙刷递给了莫云潇,说:“请姑娘漱口。”

莫云潇一瞧,笑着说:“这是牙刷吗?”

彩衣面上一红,忙说:“这是个稀罕物。”

莫云潇浅浅一笑,夸赞道:“你可真细心。”

“谢大姑娘夸赞。”彩衣回答。

莫云潇一边刷牙一边说:“咱们待会儿要去看看环儿。我绝不能让爹把她卖了。”

彩衣说:“小的虽来得迟,但也听说咱家大郎是说一不二的,姑娘还是不要触这个霉头了。”

莫云潇点点头,说:“这个我省得。咱们先去瞧瞧,容后再议。”

莫云潇洗漱完毕,披衣下床,在彩衣的陪同下去了柴房。

环儿靠在柴草堆上,幽幽地哭泣着。杜鹃瞧着她也不觉眼眶泛红。她递上去一个馒头,说:“无论如何,你也吃一口吧。”

环儿摇了摇头,头发也散乱了。“我好悔,杜鹃姐姐,我好悔。”她说着:“都是我要出去玩,去逛什么瓦子,才惹出这些事端来。”

杜鹃低头沉吟道:“大郎一直将大姑娘视作心肝,宠爱之甚尤在时雨少爷之上。这次也难怪他光火。”

这时,柴房的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一道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映在环儿的脸上。环儿眯起眼睛一瞧,只能瞧见两个黑影站在门口。但她看得出来,这其中一个黑影就是莫云潇。

“姑娘!”环儿哽咽地叫了一声,然后纵身扑了上去,重重地抱住莫云潇的脚,哭道:“姑娘!都是我不好,险些害了姑娘!”

杜鹃见了她,也是连忙行礼。

莫云潇蹲下身来,轻轻将环儿扶起,也哽咽了起来,说:“可我还是没有追回你的帕子。你可怨我?”

环儿咬着嘴唇摇了摇头,说:“姑娘待环儿恩重如山。环儿如何敢怨姑娘。恨只恨环儿自己命苦,所爱之人不能相守。唉,也不知成宇又在何处受苦。”

说到最后,她又忍不住幽幽地哭了起来。

在场的都是女子,在此的女子哪个不是伤心之人?杜鹃和彩衣彼此瞧瞧,也都暗自垂下泪来。

莫云潇吩咐道:“杜鹃,彩衣,你二人且先出去,我有话和环儿说。”

“是。”二人应了一声,一同出去了。

莫云潇目送她二人出去,然后才低声说:“环儿,这次我的经历十分曲折,但有一件事便是与你有关。”

环儿也是一愣,忙问:“什么事?”

“就是你家抄家的事。”莫云潇不顾环儿惊讶的表情,接着说:“你们家被抄家实是被人所害。你仔细想想,你们家有没有什么仇人?”

环儿苦思了一阵,说:“家父向来待人和善,在官府里也不过是个小吏,哪有什么仇人呢?”

莫云潇眉头一皱,喃喃道:“这可就怪了。那到底是谁要害你们家呢?”

就在环儿一头雾水的时候,屋外忽然起了一阵嘈杂之声。“闪开闪开,我们来提人了!”几个粗豪汉子这样说着。

“你们不能进去,大姑娘还在和环儿说话。”这是杜鹃的声音。她说得极为严肃,却也不能阻挡这些人。

“俺们是大郎叫来的,大姑娘也不能违背!”

莫云潇忽然起身将门一开。众人见着了她,就像是小鸡见着了老鹰,纷纷垂手低头,不敢放肆了。

莫云潇盯着他们,冷冷问道:“你们要将环儿卖到哪去?”

家丁门互相看看,都不敢回答,只有其中一个领头的说:“自然是卖给人牙子,由人牙子再发卖。”

还不待莫云潇说话,就有一个声音从旁响起:“女兄好兴致呀。”

说话的正是莫云湘。她趾高气昂地走过来,绿玉跟在身后也高高地扬着头,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莫云潇知道她们来者不善,于是冷眼一瞥,说:“这儿还有你说话的份儿?”

莫云湘也是一声冷笑,说:“只怕女兄已是泥菩萨过江,难道还想保环儿那贱婢吗?”

莫云潇一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云湘嗤嗤一笑,迎上去说:“女兄,听说你落水之后记忆大是不好。咱们茗楼的茶药方子可只有你和爹爹记得。若是你忘记了,这茗楼的财权可就……”

听了这话,莫云潇心头一震。她倒是不曾忘记茗楼的茶药方子,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这方子的内容。

于是她柳眉竖起,厉声问道:“我失忆了?你如何知道?”

莫云湘见她变色,急忙后退了几步,颇有些心悸地说:“女兄莫要使性儿。这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女兄若真是不记得方子了,不如就跟爹爹直说了,把茗楼的财权交出来,也省得以后啰嗦。”

“哼哼,我把财权交出来,你接得了吗?”莫云潇带着嘲讽的语气说。

莫云湘怒气上涌,正要和她吵几句,但绿玉忙从旁拦住了,说:“姑娘,何必与大姑娘斗嘴。咱们找大郎说理去。大郎虽是宠大女兄,但也不能不顾茗楼的前途!”

“哼!不用你找,我自来了。”说话的正是莫成林,李仙蛾扶着他缓缓而来。

莫成林忽然到来,令在场众人措手不及。绿玉更是吓得张嘴结舌,期期艾艾地说:“大……大郎,小的失……失言了。”

“爹爹。”莫云湘也是一脸地惊恐,微微行了一礼,不敢抬头。

而莫云潇反剪双手的站着,神情不卑不亢。

莫成林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带的好下人!”

“女儿一定严加约束。”莫云湘噤若寒蝉,多一个字也不敢说。

莫成林大踏步走了上来,一个家丁搬来一张长条凳子放在面前。他一撩长襟,坐了下来。

“荷露,我本去你房里找你却扑了个空,料想你一定在此了。”说到这儿,莫成林瞥了一眼柴房里的绿玉,不禁叹道:“倒是个重情义的孩子。”

莫云潇上前走来,说:“爹找我是关于我失忆的事吗?”

莫成林侧目和李仙蛾对视了一眼,幽幽说道:“荷露,为父对你不住。你母亲临去前要我好好照顾你。而我常常怠忽,还要你担起掌管茗楼的大权。唉,你可曾怨我?”

莫云潇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莫成林见她不说话,便接着说了:“为父本不欲你像樊楼的宋五嫂那样操劳。况且,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次你落水有惊无险,为父明白,这是上天示警,要我不可再让你做本该男子做的事。这茶药方子……”

“爹。”莫云潇打断了他的话,顿了一顿,才说:“茶药方子我不记得了。”

听了这话,环儿、杜鹃和彩衣都瞪大了眼睛;莫云湘、绿衣和李仙蛾则是暗中欢喜。

而莫成林却是眉头紧锁。他最不愿看到的事还是出现了。

这茶药方子是茗楼所以能够振兴的秘技。所以整个茗楼也只有莫成林和莫云潇两人知道。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也绝不会将这方子落在纸上,都是口耳相传。

如今莫云潇忘记了方子,而莫成林又要常年在外奔波,就势必要再找一个人传她茶药方子。可这个人又是谁呢?在这一时三刻,他在脑子里将莫家的人统统过了一遍,除了莫云潇之外,他还真无一个放心的人。

莫云潇似乎也知道,茗楼的管理大权从此就旁落了。但她也感到了一丝轻松快意。因为她本来就不想担这副担子。

于是她便说:“茗楼的财权女儿愿意交出来,只求爹能饶恕环儿。”

莫成林面色铁青,沉吟了半晌,才喝了一声:“来人!快将那贱婢带出去,找个人牙子发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