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宋律师，很抱歉没有预约就过来打扰。”
她说得客气，语调倒是轻松。
宋均廷吐出烟雾，一言不发注视面前的女孩儿。
来的时候突然下雪了。
细细的雪花在她发梢融化，留下一片水气。
此刻她脸颊红扑扑的，不知因为激动还是被冷风吹的，眼眸透着许久不见的闪亮。
可是，人最怕招惹疯狗。
张立辰本就人品问题严重，被逼急了，指不定做出报复行为。
他敢打赌，唐予沫在帮陈宁出气的同时，没考虑过自己的后果。
还有被卷入漩涡中心的于莉莉，以及被连累形象受损的先锋科技，他们会做些什么，也难以预料。
唐予沫走近办公桌，晶亮的眸子浮过狐疑。
“宋律师看起来有烦心事？”
宋均廷把抽了一半的烟头熄灭，冷声道：“小计划挺多。”
唐予沫当他表扬自己。
开心让人胆大，她两只胳膊肘托在桌台上，歪着脑袋对他挑眉。
“这么说，你也看过直播了？”
两个小时前，全城最热门的话题，连在医院里忙着手术的江子博都知道了。
视频链接，就是江子博转来的。
直到此刻，话题热度仍在发酵。
宋均廷眯了眯眼眸：“很有成就感？”
唐予沫用力点头。
对，很有成就感。
但事情还没完。
“宋律师，接下来看你的了。拜托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么？”
宋均廷从抽屉里取出文件。
他找关系查过了。
张立辰的确购过一套房，价值两百六十万，后来以三百万价格售出。
买卖时间节点，都属于跟陈宁的婚姻有效期内。
之后以母亲名义，换了一套六百万的大房子，那时他已经攀上了于莉莉，投资脚步加大。
另外根据调查，张立辰在截至离婚前，名下还有股票基金、存款等，约三百万。
唐予沫翻阅文件，密密麻麻的流水账目看得头大。
“宋律师，要不你直接说说，宁姐起诉可以得到多少？”
宋均廷估算过，“四五百万吧。”
唐予沫抽了口气，眼眸登时更亮了。
这么多钱，宁姐不用再辛辛苦苦兼职，欣欣也可以安心治疗，念最好的学校了。
“宋律师……”
一通电话打断了她。
宋均廷看到于莉莉的号码，有意走到窗前，避开唐予沫的注视。
于莉莉半是质问，半是求助。
“唐予眸那个丫头太过分，各种手段把立辰的名声搞臭。那晚酒吧是你把她叫来的，现在害我们遇到这么大的麻烦，你得帮忙处理。”
宋均廷沉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张立辰如果没做过那些，谁也搞不臭他。”
听到张立辰的名字，唐予沫立刻竖起耳朵。
“于莉莉，这种男人你还要？”
“我怀孕了，他是孩子的父亲。”于莉莉不在乎跟他露出实情，“所以你要帮我。”
唐予沫靠近偷听，近得快要贴在宋均廷的背后。
宋均廷转身，差点撞到她，慌忙一只手搂住。
唐予沫注意力都在电话上，身体也早习惯他的搂抱，没有推开。
他勾着柔软的细腰，目光暗了暗。
“帮你，可以。”
“好，你帮我就好。”
唐予沫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瞪眼。
这边帮宁姐，那边答应帮于莉莉，搞什么鬼？
宋均廷结束电话，没来得及松开她，助理推门进来。
看到姿态亲密的两人，愣在门口。
唐予沫慌忙推开腰间的手。
“别误会，我跟宋律师没什么，刚才不过……凑巧。”
宋均廷脸色自在，淡声道：“什么事？”
助理道：“李老夫妇来了，房屋产权的事，他们还有困惑需要您解答。”
宋均廷点头，示意三分钟后请他们进来。
门合上。
唐予沫问：“你要帮于莉莉？你要怎么帮？”
宋均廷把她手里的文件收回，整理好重新放进抽屉。
处理事情，他向来果断。
最多一天时间，她会知道答案。
唐予沫按捺住失望，“不说算了，总之你不能坑我宁姐。”
外面有老人家在等，她不耽误他的宝贵时间。
宋均廷在门口边握住她的胳膊。
“别为一点小计划得意忘形，小心张立辰。”
唐予沫琢磨他的意思，“你怕他报复我？”
宋均廷注视这张巴掌大的脸。
前日跟于莉莉通过电话，她毫不掩饰掴过唐予沫。
此刻脸上的印痕几乎看不到了，但不保证没有下次。
“还有于莉莉。”
“可你刚才答应要帮她……”
唐予沫心里不是滋味，还有没来由的一抹委屈。
宋均廷捏捏她的脸颊，拉开门，送她出去。
外面雪下得大了。
比上回大得多，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唐予沫的头上。
她伸手接两片，回头望向律师事务所的那栋楼。
上回心情糟糕痛苦的时候，下意识打车去了他家。
今天遇到高兴的事，又第一个想到他……
他明明说过“玩物”那样伤人的话，自己忘了呢！
唐予沫深呼吸，握紧手指，感觉雪花在掌心融化。
等宁姐的问题处理完，她也没有必要跟这个男人联系了。
晚上。
陈宁听得可能得到的赔偿金额，抹了抹心酸的眼泪，抱着欣欣不停地亲。
欣欣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自己也不开口，但是感染了这份开心。
她笑着抱住陈宁，也不停地亲陈宁。
“沫沫阿姨也要。”
于是，欣欣又爬到唐予沫身上，用力亲了两口。
姑婆听说后，布满皱纹的眼角一下子湿润了。
“怪不得你们姐妹这几天嘀嘀咕咕，好啊！作孽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陈宁道：“拿到补偿费，得好好感谢人家宋律师。我们换到属于自己的大房子，唐叔也能搬到一起住。”
提到唐大勇，唐予沫沉默下来。
刚才回村口时，看到他蹲在上次那个墙角，可怜得像个乞丐。
“姑婆，宁姐，我去超市买点好吃好喝的，今晚好好庆祝一下。”
唐予沫飞快穿上外套。
雪还在下。
村口的墙角边，蜷缩的人影不见了。
张望一圈，听到保安大叔正在厉声赶人。
“走走走，别老在这里转悠。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唐大勇被保安推着，一瘸一拐的，狼狈地跌在地上。
有束刺眼的灯光射过来。
唐予沫抬头，只见一辆黑色轿车正往这边开。
她来不及多想，迅速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