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武云开车载着卫小枫来到了北城区他们从怜湖回来那天遇到吴沁桐的地方。

北城区这一片是S市近些年重点开发的几个新城区之一。这里原本是一个以渔业为生的小镇，随着几年前东边建起了一座连通千岛之城Z市的跨海大桥，北城区就成了连接S市和Z市的重要咽喉，S市政府也开始大力开发北城区。

在北城区宽敞的道路上行驶，随处可见拔地而起的崭新的鳞次栉比的住宅楼和商铺，只不过这里人口的迁入速度远不如楼房建成的速度，所以整个城区在大白天也显得冷冷清清的。

不过地窄人稀也有好处，就算东边放个屁不出一个小时西边也能闻到，更不用说上上个星期六吴沁桐自杀的事情了，早在这一片传开了。所以武云和卫小枫只是随便找了个居民问了问就确切知道了吴沁桐生前住所的具体地址。

北城花园，那是一处搬迁安置小区，距离上上周日他们遇见吴沁桐还不到三百米。小区由六层楼的小高层和二层的排房组成，吴沁桐生前就住在小区北边一幢小高层的三楼。

二人来到门前，虽然之前有预料到住在屋里的吴沁桐的母亲可能搬去了别的住所，不过他们还是试探性地敲了敲门。静等了五分钟之后，没有人来开门，贴在门板上也听不到屋内有动静，两人遂作罢，接着转身敲了敲对门邻居的大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婆婆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用略带警惕和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们。

“你们找谁？”

武云面露亲切的微笑，轻声说道：“阿婆，您好啊。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还未等武云将话说完，老婆婆连忙拉着门把欲将门关上，一边嘴里说道：“我不买东西……”

武云连忙一把掰在门沿，说道：“阿婆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推销的。”

老婆婆手里的劲道松了一些，不过眼中的警惕之色并未消减半分，继续问道：“那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家具城的。”武云早就想好了借口，“您对门的邻居一个月前在我们家具城买了一套组合柜，今天我们来找她做一个关于客户使用满意度的调查回访。我们按照她留的地址找到了这儿，但是敲了半天的门也没见人应门，打她留给我们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我们就想问问您知不知道她们家还没有没有其他人？他们的联系电话是什么啊？”

老婆婆相信了武云假编出来的说辞，眼中的警惕之色消失了，握住门把手的手也松开了。“对门这家啊？老早就搬走嘞！”

“老早？具体是什么时候搬走的啊？”卫小枫问道。

老婆婆掰着指头算了算，回答道：“应该是五天以前吧？”

“五天前？”卫小枫也稍稍算了一下，“上礼拜三？”

老婆婆连连点头。“对对，应该是上礼拜三。”

“他们为什么要搬家您知道吗？”武云明知故问地说道。

老婆婆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同情之色。“之前住对门这家的是个叫吴秀江的寡妇，老公死的早，娘家又在外地，她一个人带着一个叫小桐的女儿，别提日子有多辛苦了。还要不幸的是，上上个礼拜六的白天秀江出门上班去了，她女儿小桐一个人在家里休息，不知怎么就把煤气打开弄得满屋子都是，然后就死掉了。秀江回来以后看到女儿死了，哭得老惨了。唉，太伤心了。你们说说看，本来就一个女人家辛辛苦苦把女儿拉扯到这么大，母女俩相依为命的，女儿突然就这么死了，当妈的能不伤心死啊？后来秀江简单地办了个丧把女儿送走以后，也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地搬走了。”

武云和卫小枫也面露出一抹哀伤的神情。这并非在老婆婆面前装模作样，而是发自内心的为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的死和她母亲的悲惨命运而难过。

武云问道：“那阿婆，您知道吴秀江搬到哪去了吗？”

老婆婆摇了摇头。“这我哪知道啊？她搬走的时候都没和左右的邻居打过招呼，一点动静都没有地就走了，我也是后来看到对门这屋子的房东走进房里打扫卫生我才知道秀江搬走了的。”

“房东？”武云挑了一下眉毛，“您是说对门那间房子不是那女的买下的？而是租的是吗？”

“对的。你们想想看就知道了嘛，吴秀江一个人，一边要养小孩，哪有那么多钱买房子啊？是租的。哎，那个房东说不定知道她搬到哪里去了。”

武云眼前一亮，问道：“阿婆，那您知道那个房东住哪儿吗？”

老婆婆想了想，说道：“好像不住在这附近，住得蛮远的吧？具体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楼下的公告栏里有她贴着的租房的纸头，上面有她的电话的，你们可以去看一下。老房客搬走了，这房子也不能空着，该租还得租出去，就是死过人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要了……”

武云和卫小枫没有耐心继续听老婆婆的碎碎念，于是连忙道了声谢和她道别了。

接着两人又在这幢楼的上下敲了几户住户的门，但都打听不到有用的东西，只能走到楼下来到了那位老婆婆所说的公告栏前。

公告栏白板上确实张贴了一张打印有招租信息的A4纸，最下一行写着房东的姓氏和手机号。

武云二话不说，取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极了武云印象中的居委会大妈。

“喂，您好。请问是裘女士吗？”武云礼貌地问道。

“是。您哪位？”

“额，是这样的。我看到了您张贴出来的租房的告示……”

“哦？您想租房是吧？”电话那头的声音透出一丝高兴。

“嗯，有这个意向。具体情况能不能详细面谈？方不方便我们去您家？或者您说个您方便一点的地方也行，我们过来。”

“你们现在在哪？”

“就在北城花园这儿。”

“嗯……这样吧，你们来我开的中介所好了。”

“中介所？”武云微微吃惊，问道，“这房子不是您的啊？您帮别人代租的吗？”

“不是，那套房子确确实实是我的，只不过我还开着一家中介所罢了。”

“哦，这样啊。那您的中介所在哪儿呢？”

“在S市工程大学的旁边，白云中介，用我的名字命名的，很好找的。”

听到“S市工程大学”这个熟悉的校名之后，武云和卫小枫不由得面面相觑。卫小枫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了一位五十多岁大妈的面容，小声地脱口而出道：“不会吧？”

武云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略带疑惑地轻声问道：“你认识啊？”

卫小枫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含糊地说道：“算是吧……”

电话那头的裘白云等了半天不见回音，着急地叫了两声。

武云赶忙将手机重新放到耳边，说道：“裘阿姨，我听着呢。S市工程大学旁边的白云中介是吧？我们半个小时之内就到。”

裘白云满意地应道：“那好，我等着你们。”

挂断电话，两人匆匆上了车，向S市工程大学驶去。

“真是想不到，绕了半天又绕回你们学校了。”武云握着方向盘，摇头哂笑道。

“我也没想到这里的房东居然是我们学校旁边中介所的大妈。”卫小枫背靠在副驾驶座上，心里暗叹缘分的奇妙。

武云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跟那个中介所大妈认识的？”

卫小枫轻叹一口气，用一种说来话长的语气解释道：“我之前也和你说过，就是大一的时候，寄宿在我们418寝室里的钟小夜的怨灵在深夜里借小雨梦游弄出一连串诡异的事情，当时闹得我们寝室六个姐妹是人心惶惶的。我们向校领导提出请求更换寝室，但校领导没有同意，于是我们就打算去外面合租一间房子然后搬出去。”

“我明白了，于是你们就找到了你们学校旁边的那家中介所？之后呢？”

“六人合租的房子不好找，那个大妈就热心地说会帮我们物色物色，找到了就通知我们。不过那天深夜我就撞见了小雨梦游的事情，被吓得住了院。那天之后，我们都以为那些诡异的事情已经找到了缘由水落石出了，所以后来租房子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了解了梗概之后，武云颔了颔首，说道：“原来是这样。那后来你和那个大妈就再也没打交道过？”

卫小枫回道：“因为那个中介所和公交站的方向正好相反，所以后来几乎没有从那边经过过，而且也没有什么需要找中介的事情，也就再也没见过了。”

“也是。”武云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盘，“现在网上的分类信息门户网站这么多，有什么需要只要打开电脑上个网，或者用手机下个APP，比直接找中介方便多了。”

“嗯。”卫小枫点点头。这些年两大分类信息门户网站的广告漫天都是，她作为广告学专业的学生自然也是知道的。

“那么那个大妈人怎么样？好不好说话的？”

卫小枫回忆了一下，点点头。“还挺热心的，待人也很和善。”

“那就好。”武云心里轻松了一些。他就怕遇到个不好说话的，待会要是知道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当场摆起臭脸来就不妙了。

“而且……”卫小枫欲言又止。

武云侧过头看了看她。“什么？”

卫小枫组织了一下语言：“她似乎对鬼魂之类的并不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