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然是从一张乳牙还未长齐的稚嫩的小嘴里说出的，却惊得卫小枫汗毛倒竖，冷汗直流，背后一阵凉飕飕的。害怕之余，她当即明白这个小女孩话中所说的另外两个灵的气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曾与钟小夜和梁怡的灵魂接触过，自然身上会留下她们的灵的气息。接着小枫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惊异，这个小女孩是如何知道的？难道她真能看到或者感觉得到？小枫突然又想到了刚刚申老邀请他们来村子做客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这下她更为确信申老之前的话并不是装神弄鬼，眼前的这对爷孙确实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她侧头看了看武云，发现武云也正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彼此看得出两人心里的想法是一致的。

看着两个年轻人惊疑不定的神情，申老解释道：“我们申家祖祖辈辈打一生下来就和普通人不一样，能看到和感受到其他人看不到和感觉不到的灵的存在。我的孙女也继承了这一特质。这也是我们申家能一直作为村中的祭眔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武云和卫小枫很快就释然了，毕竟曾经一同有过东明山豪宅中的诡异经历，对类似的事情已有了免疫力。

申老将孙女抱到自己腿上坐好，对武云和卫小枫介绍道：“这是我孙女思思，今年四岁半了。我儿子和儿媳在外打工特别忙，所以我就帮他们带孩子。等思思到了能上学的年纪他们就会把她接到城里去了。”

武云和小枫点点头表示了解，毕竟这是现在大多数农村家庭的现状。

思思抬头望着爷爷，胖嘟嘟的可爱小手指着她从未见过的两位陌生人奶声奶气地说道：“这位哥哥身上也有一股灵的气息，和这个姐姐身上两股中的一股是一样的。他们是谁啊？”

申老像个顽童一般低着头地回答说：“他们是从外面来这里玩的客人。你感觉到了小哥哥身上也有灵的气息吗？爷爷怎么就感觉不到呢？思思果然好厉害，比爷爷都厉害了。”

思思露出小白牙天真地笑了起来。

申老抬起头面对武云和卫小枫，说道：“我儿子打生下来就没有能看到和感受到灵的能力，我以为这种能力就此绝后了呢，没想到孙女思思生下来以后又具备了这种能力，而且比我还要强上许多。连我都无法感受到小伙子你身上的灵，她却能很清楚地看到。”

卫小枫说道：“说明思思的灵感度很高。”

“灵感度？”申老对这个新鲜的词很是疑惑。

“就是能够感应灵魂的特性，每个人都不一样。这是一位曾经帮助过我的老婆婆告诉我的，她是一名神婆。”

申老笑眯眯地说道：“看来我请你们来做客真是请对了，你们确实曾经历过一些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对此非常好奇，你们可以告诉我吗？”

武云和卫小枫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下意见，皆点了点头。申老作为这座村子的祭眔，拥有远超一般人的灵感度，说起来和他们也算是同个世界的人。

于是，卫小枫将去年下半年在418女生寝室里发生的以及五个月前在东明山山中豪宅中发生的诡话一五一十地全盘诉说给了申老和他怀中的小女孩听。

老人一脸平静地听完了小枫半个小时的讲述，他怀中的小女孩思思也十分安静，一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专心地盯着小枫的脸，在她耳中仿佛眼前这位姐姐说的诡异的事情就如同童话故事一样有趣。

“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你身上附着的另外两种灵的气息是怎么来的。”申老喝了一口热水，满意地说道，“不瞒你们说，我请你们来其实是有事想请你们帮忙，现在我更确信我的选择是正确的了。”

武云和卫小枫皆一头雾水。“请我们帮忙？”

“嗯。”申老放下杯子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个村子的现状，年轻人都离开村子去城镇里过更好的生活了，像思思这样的小娃们以后肯定也都会离开村子到镇上或城里去读书，村子里就只会剩下我们这些舍不得离开的老家伙了。等我们这帮老家伙都入土了以后，这座村子八成就要消失了吧？村子消失了，祭祀湖灵的仪式也就不会再有人进行下去了，祭眔这个职位也就不复存在了。虽说我本身是很希望思思能够出去到大城市里上学、生活，做一个正常快乐的孩子。”他慈爱地摸了摸孙女的头。

“我从小就被我父亲当未来的祭眔在培养，我自己也做了大半辈子的祭眔了，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后代再被祭眔这个称呼所束缚，而是能够过他们自己想过的真正有意义的人生。所以这村子随着我们这些老东西死去之后消失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但是眼下却有一个重大的隐患，若不能消除我无法心安哪……”

武云一下子明白了他所指的隐患是什么，试探地问道：“申老您的意思是，湖中的那个凶灵？”

“没错。几年之前，我也不确定具体是几年……”

“六年前。”卫小枫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哦，六年前……是不是刚刚和你们在一起的那对夫妇跟你们提起过？他们和这个凶灵生前是怎样的关系？”

“陈叔叔他们和我们说起过六年前他们的女儿来怜湖玩的时候不小心从湖边失足落水死了，应该是从不渝崖上掉下去的。”

“不渝崖？”申老皱了皱眉头，“哦，你们说的是那个山崖吧？怎么取了这么个不搭调的名字？六年前溺死的那个女孩怀有那么大的怨念，绝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失足落水，这背后一定有隐情。”

武云接话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陈叔叔岳阿姨他们不说我们也不能主动开口问。”

“也是，毕竟失去的是骨肉至亲。这样的事情他们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其他人确实不应该主动去揭他们的伤疤。”申老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六年前那个女孩从崖上跳下投湖而死，心怀极重的怨念灵魂不散，化成了厉鬼凶灵，至此寄宿湖中。我可以肯定我从那个凶灵散发的怨念中感觉得到她是为情而死。那之后每一年的祭祀湖灵的仪式就重新有了它的意义，就是安抚凶灵的怨念和戾气，不让她伤害无辜的人，为恶世间。

“相安无事六年时间，不曾想上个星期五晚上湖中的怨气突然变得强烈，我意识到或许是这个凶灵蛰伏了六年之后终于要出来作祟了。果不出我所料，半夜的时候就有警车开进了怜湖，第二天村里就得到消息称有一对大学生情侣溺死在平月湾附近的湖水里。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只是普通的意外事故，但只有我和思思心里清楚，这是湖灵搞的鬼。那天晚上我让村长带着村民们到湖边进行一场祭祀，名义上是为那对溺死的情侣做超度，实际上他们的灵魂早就被湖中的凶灵给摄取，成了她的灵力，不可能再超生了。我们申家历代做祭眔的除了精通普通的祭祀湖灵仪式之外还要另外学习一套如何在湖灵被怨念驱使作祟时驱除这种怨念的方法，不过这种方法我学会之后一次都没用到过，那晚是我第一次将这种方法融入祭祀中。当时那方法确实有效，原本弥漫在湖面上浓重的怨气消散不见了。”

这时，武云打断他道：“等一下，申老，您刚刚说另一套方法您上个星期是第一次用，之前一次都没有用到过？您的意思是在六年前陈叔叔他们的女儿落入湖中而死之前，这怜湖中其实并没有寄宿着任何人的灵魂咯？”

“是的。”

“那小怜姑娘的灵魂呢？那个传说故事和民间坊传的她的灵魂不是一直寄宿在这座湖里吗？”

“既然我们村一直流传着祭祀湖灵的仪式，我们申家也一直有着那一套驱除怨念的方法，就证明当初小怜姑娘的灵魂确实有一段时间寄宿在湖中。不过历经数百年岁月，每年村子里都举办祭祀仪式，再强烈的怨念都该消弭了，再执着的灵魂也该归去极乐世界了。反正自我出生之后，就一直没有感受湖中有灵的存在，直到六年前。”

“但昨晚的事情证明你们祖传的那套方法根本不灵。”

申老摇摇头，说：“我的祖先既然会将这套方法传给后人，说明其确实是行之有效的。之所以短短一周时间凶灵再次出来作祟，可能是数百年的口耳相传的过程中某些细节在无意间被遗漏或是误传了，也有可能是昨晚死去的那对年轻人做了什么导致湖灵再度现身了。”

卫小枫听出了重点，重复道：“您的意思是湖中的凶灵并非是无差别地杀害情侣，而是因为被杀害的那两对情侣做了什么会引起湖灵怨愤现身的事情？”

申老给了个肯定的眼神：“你们好好想想，为什么这凶灵会在湖中蛰居六年从未现身，而在上星期五却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作祟了呢？就算是前五年因为这边还未彻底开发所以外来的游客稀少，但是这一年来怜湖玩的人数以百万计，偏偏就这两对情侣那么倒霉成了凶灵的猎物。这其中的原因除了他们自作孽之外我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听到最后一句，小枫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管怎么说，第一对死去的情侣的男方是她大学室友王苗苗的表哥，申老的话引起了她一丝丝的不快。

武云问道：“那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呢？”

“不知道，不过……”申老盯着他们正色道，“这正是我想请你们帮忙的，去搞清楚凶灵因何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