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宴缓缓支起身子,轻柔的将她揽入怀中,“没事,孤在呢。”
俞青芜抬眸,刚好对上男人柔润的视线。
有那么一瞬间,青芜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她抬起手,用力往谢锦宴脸上掐了一把。
男人被掐得皱了眉,却是轻轻捉住了她的手,有些无奈的神色,淡笑问道,“师姐昨夜是梦见了什么给吓成这样?”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小时候不太好的事情。”
“想必是昨日见了沈家的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俞青芜揉了揉太阳穴,缓缓起身,随手捡起昨夜撒了满地的衣裳,慢条斯理的穿好,又坐到铜镜前,简单的将那一头青丝盘起。
正盘着,谢锦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大手极温柔的从身后将她抱住,贴着她耳朵道,“师姐,无论从前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孤便是你的依靠,不管有什么事,孤都会替你扛下。”
透过镜子,男人俊秀的面庞映入眼帘,水色黑眸染上一片柔润,看得青芜耳根发烫,也叫她莫名生出一丝安心感。
然而,想起昨夜的梦境,她又有些心有余悸。
谢锦宴,当真会是她的依靠?
俞青芜放下木梳,手指落到腰间那双大手上,指腹轻轻抚弄着他宽大的手背,沉吟道,“殿下,当真可以替我扛下一切?”
“倘若…事关阿月呢?”她抬眸,半侧着头望向谢锦宴,讥讽道,“倘若我与阿月同时遇险,殿下先救谁?”
“……”
这问题简直致命,谢锦宴脸都黑了。
不过…阿月又没在这儿,怕什么?
“自然是先救师姐,这有什么好犹豫?”
他笑着,凤眸里极刻意的,极诚恳与女人对视。
要不是曾数次被丢下,俞青芜差点就信了。
好在她也没有抱什么希望,更未打算真的去爱这个曾伤害她欺负她的师弟,所以也并不生气。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俞青芜岔开了话头,“殿下还真是油嘴滑舌,我这里倒是两三句骗过去了,不知荣国公府那头,您打算如何处置?”
“当初为着夺我俞家产业,他们杀人放火都敢做,如今您拿了嫁妆,却又纳了我做妾,昨日还为我那般冲突,叫沈家丢尽颜面,就不怕沈宗元闹到陛下跟前,告你个宠妾灭妻的罪名?”
宠妾灭妻?
沈柔都还没进门呢,算哪门子的妻?
况且,就算沈家真闹到了他父皇面前,吃亏的也绝不会是他。
说不准,那沈宗元还得挨顿板子。
“这个,就不劳师姐操心了,孤既然敢做,就不怕他告。”
眸色里冷锐一闪而过,谢锦宴凑了过去,一手拿起眉黛替俞青芜画眉,一手搭着她的肩头,不屑的语气回道,“孤还怕他不告呢。”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快给孤生个孩子……”
“谢锦宴!”
叩叩叩,二人嬉闹间,外头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谁啊?”被打扰了兴致,谢锦宴登时有些不悦。
听到他这般语气,外头的人也有些忐忑,结结巴巴道,“殿下,是我冯渊,荣国公府的沈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是请俞良娣跟她回荣国公府一趟,有要事相商。”
秋氏?找她有要事相商?
她没听错吧?
呵呵,只怕是昨日沈宗元一干人在太子府受了委屈,想把她叫回去出气呢。
俞青芜心中冷笑,不等谢锦宴答话,立刻对外头的人回绝道,“劳烦冯渊小哥告诉沈老太太一声,我近日身体不适,她若有事,等我身子好了再说。若她实在急得很,便请她进来太子府见我。”
“那个……俞良娣,沈老夫人还说了,若您不肯相见,她只得亲自登门与太子殿下商量了。”门外,冯渊声音透过门板传入耳中,带着几分为难,结结巴巴道,“她还说,到时,只怕您会后悔。”
威胁她?
闻言,俞青芜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谢锦宴眸光也瞬时变得幽暗森冷。
深深看了眼身侧立刻就要起身的女人,他按住了她的手。
随即,起身踏出了暖阁。
俞青芜坐在原地,看着谢锦宴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里头忽然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秋氏意不在找自己。
秋氏能派人直接让冯渊传话,显然就是想传到谢锦宴耳朵里,听这意思,是想与谢锦宴告状。
秋氏不似沈柔那般小家子气,若要告状,必然不会是什么她俞青芜不清白之类的……
所以,秋氏要吿自己什么呢?
俞青芜皱了皱眉,迅速起身跟了出去。
一路穿过花园,又过走廊,与上回一样,从小门进入厅堂。
彼时,画着水墨画的屏风后,秋氏已跟着谢锦宴踏进了前厅。
秋氏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不似沈宗元和徐氏那般畏畏缩缩。
即使面对的是当今太子,依旧端得一副长辈姿态,一边欠身坐到厅内太师椅上,一边笑看着谢锦宴,长辈关心晚辈的口吻,询问道,“太子殿下,老身昨夜听闻,你与我家阿芜乃是师姐弟,我家阿芜去蜀地学的是花草培植,老身记得殿下原是在外学武的,怎的会与我家阿芜做了师姐弟?”
谢锦宴坐在对面,手里端着一碗茶,漫不经心的回她,“孤进师门的时候,师姐便已拜在了师父门下,孤自然就是师弟了。”
“原是如此,这些年来,倒是有劳殿下照顾我家阿芜了。”
秋氏面容含笑,眼神里却是怨毒不甘。
当日她将那丫头送去杨家的庄子上,就是想要那小贱人的命,她还奇怪,那贱人为何去了数年还活得尚好,想不到,这小蹄子阴差阳错竟是搭上了太子。
藏在袖下写满褶子的枯手,缓然收紧。
抬眼看了看谢锦宴,见他不说话,秋氏笑着又继续道,“不过太子殿下,虽说阿芜是老身的外孙女,但有件事,老身认为还是应当同殿下说一声?”
“老夫人想说什么?”谢锦宴挑眉,冷眼看着她,似看穿了什么,冷笑道,“老夫人莫不是又想说孤的师姐不清白吧?”
“这倒不是,只是,老身昨夜得知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我那外孙女阿芜原来在农庄的师父,九年前死了,死于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