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前前后后的回想看似用了极长的时间,其实现实只过了不到十秒,这是若葬与生俱来的天赋,他在记忆力方面可以称得上是超忆症中的变态那种级别。
若葬跟警方把事情谈妥了之后,就发生了之前的种种琐事。
为了不让周围的邻居嚼他的舌根,若葬简单忽悠了一下李大叔,这件事就差不多算是处理到位了。
而现在若葬已经回到了家中。
“我回来了。”回家不敲门已经成了若葬家中不成文的规定之一了。
一边脱鞋,若葬一边扫视了一边进门就是的客厅,从他的视觉出发,老妈老爹还有自己的妹妹果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
“准备吃饭。”这很像是家庭中扮演着母亲角色的人会说出来的话,记忆之中,妈妈也一直是一个闲言少语的人,
“回来了就准备收拾一下吃饭了。”一位正在收拾着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并朝上不断端菜的小女孩背对着若葬道。
女孩名叫南宫珑月,看上去要比若葬小个两三岁,唇似激丹,皓齿桥鼻,脸上即使不加粉饰,这素颜也要比很多所谓的明星要美上几许。
唯有那跟若葬如出一辙的死鱼眼略微让人感到不和谐,从此点出发,女孩的长相跟若葬至少也有七分相似之处,二者的关系不言而喻。
“老妹啊,今天中午吃啥呢?”听到命令后,若葬踏步向前,拉开椅子后端坐其上,眼带笑意地问道。
“起床起晚了,随便做了点,你将就着吃。”南宫珑月淡淡道。
“周六周末就是幸福,有老妹亲自下厨伺候我。”
南宫珑月也不顾锅铲上的油污,直接轻敲在若葬的头上,示意他说错了话。
要是别人敢这样对若葬,甭管对方是什么身份,若葬直接就是一盘子菜回敬,还要加上几十句相关教育。
所以也就是南宫珑月能在这一点上欺负欺负若葬了。
“恩,我也好想尝尝珑月的手艺了。”老爹的目光从黑屏的电视机上面移开,缓缓起身之后,坐到了四方桌的一侧,这也很像一位父亲应该说的话。
一直静立在桌子另一侧的妈妈也直接坐下,待到南宫珑月坐到最后一侧,这场家庭饭局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你正在长身体,多吃点。”爸爸一边朝着若葬的碗里夹上几筷,一边说着一位父亲应该在这个时候说的话。
“谢谢。”若葬回应道。
听到若葬说话的南宫珑月眉头轻微一皱,转瞬又舒展了回去。
不过若葬恰好捕捉到了这一瞬间:“有啥烦心事吗老妹?说出来让哥给你排忧解难。”
南宫珑月也没有瞒着若葬的意思,既然若葬都开口了,那她也不会惦着:“他们还在是吗?”
若葬哑然,笑容也僵硬在了脸上,等到嘴角的弧度已经差不多平缓之后,才吭上一句:“恩。”
“也就是说你也还能看见他们是吗?”南宫珑月低着头朝自己的碗里夹菜,若葬看不清他的表情。
“恩。”还是简短的一个字回应。
“他们刚才肯定又说话了吧。”
“恩。”
“说了什么?”
“老爸说‘这丫头又在说什么胡话’。”
南宫珑月夹菜的小手停在半空中,轻微颤抖了一下,随后才把菜夹到自己的碗里:“这的确...很像是爸爸会说的话呢。”
“他们还活着。”若葬的语气突然显得有些无力,不过其中的坚定却是不减分毫。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南宫珑月一连说出了三个“我知道”,究竟是同一含义,还是三个各有所指,估计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若葬在心中轻叹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不然这一次对话又会以妹妹的痛哭而收尾。
接下来的午饭时间四人皆是在无声中默默进行着。
南宫珑月第一个吃完后,直接起身收拾好自己的那一份餐具,随后撂下一句“慢慢吃”,就走向了自己房间的方向。
若葬苦笑着看着妹妹的背影,其实大多数时候两人的关系都是比较亲近的,唯独在涉及到那场灾难的相关事宜方面,两人的争议比较大,这个时候一向镇定的南宫珑月也会脾气不受控制起来。
“不去给妹妹道个歉吗?”若葬在心底问自己,也同时思考着这样做是否合适。
若葬知道,南宫珑月作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软肋之一,就连他自己本身都不会允许自己做出任何损害她的事。
然道歉这个想法一产生就被若葬压了下去,兄妹二人之间的隔阂并非是道歉就能够缓解的。
他也知道问题时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自己应该是得了什么病。
常言道,对症下药。
既然所有知情的人都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是病,那么既然是病,总会找到治疗的方法。
实际上若葬身上的“病”不只这一种。
看见已经故去的人并坚信他们还活着或许还能用心病来施以解释,但是其他几个怪病,就连若葬自己都不知道称他们为“病”是否得体。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跟自己有着相似症状的人。
摇了摇脑袋之后,因为实在是想不通,若葬暂且把治病这件事放在一旁不去管。
妹妹那边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现在或许还要一点时间来让她冷静一下。
既然如此的话,现在应该放在首位的自然就是自己两次所见都不如实的凶杀案了。
这里需要提及一下若葬之前在警局的时候想说但是又无法说的一件事,他的另一个怪病。
他之所以能赶在凶杀案发生之前到达最安全且最直观的隔楼天台进行观察,就得益于他的这个病。
若葬自己喜欢管它叫做“魂穿”,不过这跟普通的魂穿又有所不同,若葬的“魂穿”,是直接穿越到未来的某个人身上。
他目前也不知道“魂穿”的触发方式为何,从若葬出生到现在,“魂穿”一共也才触发了两次,一次是十年前的那场毁灭他自己的灾难前夕,一次就是前天夜里预知到昨天夜里发生的那场凶杀案。
前一次的触发毁灭了曾经的那个懦弱的自己,若葬也由此发誓,若是以后还能有机会“魂穿”,他还是会选择对即将发生的事漠视,但是自己必须去亲自见证那一刻,并抓住幕后的所有黑手,也算是弥补当年的缺憾。
这也是为什么他昨天晚上会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的原因,可想要是他在警局的时候如实回答的话,现在估计都还在做精神测试。
两次魂穿看似好像没有任何关联,不过若葬还是捕捉到了自己的两次魂穿的一处相似点。
因为这两次,他都是作为当事人而死去。
若葬甚至产生了这么一种想法——死亡,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所有人都觉得一旦死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过这仅仅是对于那些没有死过的人来讲。
上一次无暇感受,这一次跟自己安危无关的情况下,若葬的从死亡中脱离感觉就是寒假最后一天你发现你的寒假作业还只字未动,吓得你连夜拼死补作业,结果发现一觉醒来只是一个梦,还有好十几天。
若葬这种生死脱离的感觉比这个例子还要更盛几分,以至于他从魂穿中回来之后居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幸存感。
这是一种很上瘾的感觉,毕竟不过对谁来说,死里逃生的体验一辈子都要是越少越好。
但是却有很多人在与死亡擦肩之过后会选择继续追求死亡瞬间,虽说他们也知道这很不好,但是这种体验会让他们欲罢不能。
还好若葬是一个很理性的人,不会被这些异样情绪过分感染,也有可能,他早就被污染得不成人心了。
话题回到正轴上。
前文也提了一下,若葬在前天夜里,也就是发生魂穿的那一天,案件发生的前一天,他作为“小偷”亲自感受了一番当事人的经历和情绪体验。
不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直感受到一种违和感。
他起初还在想是否因为是魂穿后身体上的不适应,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这一份膈应一直伴随着他,结果就算是直到现在,在目睹了案件的全部经过之后,他还是说不出来这个违和感到底是在哪里。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凶手是谁,被害人是谁。
不过没有过程,若葬也无法做出合理的推断,咬定犯人这件事他也不乐意去做。
若葬知道自己需要更多的细节,需要回到昨天夜里收集更多的证据。
往往这个时候,再次经历一次就是最好的选择,别人或许在这件事上面无计可施,但是若葬不一样,得益于他变态的记忆力,这种“回归过去”对他来说,轻松。
闭眼之后,回忆之中,若葬又回到了昨天自己亲眼目睹案发的那个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