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以退为进(1 / 1)

公冶大人,请问,这书里的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把下官抄的书给换掉了?为什么换掉了不告诉下官一声?这样换掉,下官之前抄的就全都不能要了您知道吗?还有,您确定这几个字要更换吗?如果陛下怪罪下来,是您承担,还是下官承担?」

司寇继明找到文学司编撰公冶志大人,边说边将他发现的那几个字,指给对方看。

年近花甲的公冶志,听着他说,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最后,掀了掀眼皮,眨了眨有些混浊的眼球,缓慢地说道:「书是本官给你换的。

之前修撰的,在陛下那儿没能通过,陛下要求改动的。你就重新抄录一下吧。只改那几页纸就可以了。陛下还等着看。」

听到上司这么说,司寇继明的眼神逐渐变得意味不明。几息之后,抱拳行礼道:「下官家中有要事,需得请假一月去张罗,请大人您再另外找人重新誊抄。」

说完,转身就走了。

出去就直接到马厩,牵上自己的马,回家了。

「什么陛下让改的?那几个字,都是陛下最忌讳的字,那陛下能肯?还是他们当我傻?会看不出来?怎么的?老皇帝这是要先冲着我下手了是吗?想搞文字狱,是吗?!」

司寇继明一回家,就跑去了演武场,找到他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的父亲,将事情给说了一遍,然后气冲冲地道。

司寇承业听完后,揉了揉自己发福的肚子,放下了手里的兵器。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儿之后,抬起头,眼神定定地看着他道:「你做得对。

现在避开是最要紧的。文学司也暂时不要去了,他们如果不给你批假,顶多算你挂职。挂就挂吧,现在咱们得求稳。」

「父亲!」司寇继明真是看到他爹那副不愠不火的模样就着急,「您是不是老糊涂了?老皇帝要对咱们家下手了啊。您还要求稳?」

「不然怎么办?」司寇承业问回去,「造反吗?挥师宫城、血吗?那三大一品军侯仍在聚城,城外驻扎着护防宫城万兵马,咱们要怎么打?先打谁?就算……你先回房好好休息休息,冷静一下。」

听到父亲的话,司寇继明忽然就冷静了。他平时也是一个很能稳得住的人,今天,一切来得太突然,他的确冲动了。

皇权之大,翻天覆地。他们司寇家,现在拿什么去撬动那央央重板?压下来,除了受着,还能怎么样?

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

他现在冲他爹发火,又有什么用?

想到这儿,他冲父亲施礼道歉。

司寇承业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回房休息。然后自己背负起双手,慢慢走开。

走回书房,从暗格中找出半枚兴军兵符,一遍遍轻轻地摩挲着。

国朝四域,由他们四位一品军侯镇守,然而他们手上,也都只有半枚兵符。还有半枚,就在老皇帝的手里。

他们在各自负责守卫的边界上,可以凭借这半枚兵符随意地调动兵马,但要让军队离开边界,向着内城进发的话,就需要完整的兵符。

这也是老皇帝对他们的防备。

现在,老皇帝还把他们四个全都留在了聚城,没有按照老规矩让他们返回边界,这半枚虎符,也就都留在了聚城。

老皇帝这是想让他交兵权啊。司寇承业不得不想到了这一点。老皇帝今日对司寇继明的动作,根本就是种暗示,在提醒他,再不交兵权的话,整个司寇家族,都有极大的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但是自己真的要交吗?司寇承业不知道。

不交……老皇帝下一步会对付谁?司寇继昭?还是继续针对司寇继明?还是直接给自己扣个莫须有的罪名抄家灭族?

交了……就成了砧板上待宰的羔羊,当屠刀落下来的时候,连一丝挣扎的可能都没有了。

他司寇承业,绝不允许自己束手就擒!

打定主意,司寇承业揣上这半枚兵符,就进了宫。

见到老皇帝,就跪下去哭诉。

「陛下啊,万能的陛下啊,微臣向您请罪来了啊。

自微臣的父辈们起,就跟随在陛下您的身边,征南战北、浴血厮杀,您旌旗所指,他们兵锋所向,从不犹豫、从无败绩,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陛下。

微臣自十二岁起,还没根枪杆子高,坐在马上都会掉下来,也跟在您和父亲的身后,‘哇哇“大叫着冲向敌人,事后,又哭得像个傻子,陛下,您还记得吗?

您当然还记得,那时候,您也经常将微臣抱到马上,‘哈哈“大笑着夸奖微臣勇猛呢。您也当然还记得,微臣的父亲,是如何挡在您的身前,为您尽忠而亡的吧?

陛下啊,您因为记得,所以提拔了微臣的父亲成了一品兴军侯,也在微臣的父亲死后,让微臣承继了兴军侯之位。微臣及微臣阖家上下,无不感激陛下您的隆恩厚谊啊。

可是陛下,您也知道,微臣就那一个女儿,从小就将她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轻不得、重不得。但您说要赐婚,微臣可没有半点犹豫啊陛下。

谁知道那南宫韬,竟是如此急不可耐,就想以微臣那女儿为质子,裹挟微臣与之共同谋反。那微臣能答应吗?即便是舍去了女儿,也断然不能啊。

司寇家族自建立起,便有家法高悬堂上,誓死只做保皇党,陛下,您比微臣更清楚的啊陛下。

微臣真的时时惦念陛下您的恩德,从无半分不恭不敬之念。

只是微臣老了,膝下的女儿家,就那么一个,微臣实在是舍不得,就一时犯了糊涂,想先保下女儿,再拿下那南宫韬,微臣真的只是出自一片拳拳爱女之心,陛下您要明鉴啊。

陛下,您也有子、有孙,您能理解微臣的吧?您那么英明神武、聪慧多智,您一定理解微臣的。

所以,微臣这些日子以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退隐归乡,因为微臣真的太看重天伦之乐、太看重儿子、女儿了。微臣不想打仗了,只想好好地守着家人,团团圆圆地在一起。

您别骂微臣没出息,微臣这辈子,征战杀伐了半辈子,累了、倦了、也乏了,微臣没有雄心壮志了,就是没有出息了,只想儿女们好好的。这也是天下每一位做父亲的愿望啊。

陛下,您就恩准了吧?求您收回这半枚兵符,另找他人接掌吧。也是我们司寇家没出息,没再出个马上将军,辜负了陛下您的期待和信任,是微臣没用!」

司寇承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完,一个头重重地磕在玉石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震响,而后,再掏出那半枚兵符,双手举过头顶。

慧帝:「……」

他想接,但是不能接。

他要就这么接了,会寒了所有将士的心。人家父亲为你战死了,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为你征战到老了,人家也没想怎样,就是图了个儿女的亲情,想保住自己的孩子,你就不依不饶了?

何况,人家的女儿还是你给推进火坑的。人家就是想拉一把,你就要人家交兵符了?既赤裸裸的过河拆桥,又赤裸裸的打压老臣、觊觎兵权之嫌。一朝堂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他怎么可能接?

要是收回兵权能有这么简单,他也不会奔着司寇继明去动脑子了。更不会想着许许图之,琢磨怎么绕八百个圈了。

司寇承业对着自己这一番又是提旧情、又是念新谊、又是哭爹、又是卖惨的,这根本就是在将他的军啊。

可他还就只能这么受着。

慧帝长叹一声,站起身,走到司寇承业的面前,捻了捻手指,到底是没伸出去扶人。

但也不能就这么干站着啊,索性他就一屁股坐下,坐在司寇承业的对面。语重心长地道:

「爱卿啊,朕都不知道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朕只是改了几个字,让你儿继明重新抄录,你这就护上犊子了啊?

朕是想着,没什么忌讳不忌讳的,历史嘛,史书嘛,最重要的应该是真实,你说对不对?

你们真的想得太多了。朕啊,是个念旧情的,也对你、以及你们司寇家上上下下为朕之江山、之朝堂的付出,是铭记在心的。

朕要你的兵权做什么?要了难道朕亲自去守疆域吗?你说你都多大年纪了?还闹这么一出?丢不丢人?

你得体谅朕啊,朕一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坦荡一回,在史书上,能有个明帝的记载,你就哭哭啼啼的。行啦,起来吧,回去替朕向继明解释解释,别再胡思乱想了。

朕怎么可能会怀疑你们的忠君之心呢对不对?朕还要提拔重用他的。对了,你起来,朕有事跟你说。」

慧帝说到这儿,就爬起身,转移了个话题,招呼司寇承业起来。

司寇承业闻言,心道:得,老皇帝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不起来,就是自讨没趣了。他也翻身爬起,模样挺狼狈,仿佛真的是个老态龙钟、没有丝毫杀伐之气的老人似的。

然后揣起袖子,躬身听命。顺便,把兵符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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