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科举作弊(1 / 1)

侍女碧玉连忙向前,半跪在郡主塌前。

昌平郡主伸出带着护甲的手轻轻勾着她的下巴,眼光描摹着碧玉真如碧玉一样的面庞,“碧玉,我养着你在身边这么些日子,对你这么好,你也知道是为什么吧?”

碧玉听着郡主这样温柔的语气,心下却是一凉,“碧玉知道。”

“皇上跟前的徐公公既跟你是老乡,有着同乡的情谊,想必他喜欢什么你也清楚的很。”

碧玉再次点头。

“去账房支些银子,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些再入宫。”

“是。”

——

春日稍纵即逝,过了五月天就变了脸一样格外的炎热。

可偏就是这样的天气,这些个学子从举国各地的书院跑来京城参加科举考试。杨秀才好歹是在京城本地有家的,考试前岳麓书院放了人,进了考场之后十几日不能出来,吃的喝的都是清汤寡水。

在家里柳氏和阿秀便给他每日鸡汤鱼汤的补着,杨秀才没见胖,反倒是沈清秋的婴儿肥又见起来了。

到了临行那天,天更是热的不行,一行人坐着马车来送杨秀才进考场。

科举制度森严,每个考生进前都要仔细排查身上,因此排了老长的队伍。柳氏和沈清秋要下马车,被他阻拦了,“女儿家皮肤娇嫩,你马上要嫁人了,总不能黑的脂粉也盖不住。”加上陈妈妈也拉着,柳氏就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

沈清秋也热,没精打采的蔫着,好在金彩出门前挖了一桶冰块放在马车里。

如今边给她扇风边拿帕子替她擦脖子上的汗,又看脖子圈儿都是红点,“这姑娘去年夏天也这样,一受热就容易出红疹。”柳氏也扒开女儿衣裳看了一眼,“一会儿回去买些膏药,我给你上药。”

“这天气也是真热,我们在外面且这样,舅老爷不知道得热成什么样,这种天气能考好的也真是人才的。”陈妈妈道。

金彩却是看着一边儿给杨征文擦汗,满脸笑意的阿秀,“那可不一定,我瞧舅老爷人如今发奋读书……这说不准呢……”

这样热的天,杨秀才一直劝阿秀回去,阿秀却只是给他擦汗打风。

“我进了里头也是热的,你打不到风。”

阿秀也不听,“老爷只管好好念书,其余的事情阿秀能做都会做。”

杨秀才便叹了一口气,他三十上下的年纪,再加上妻子的事儿,早就没了儿女情长的心思。可阿秀才十六七的年纪——

“阿秀,你我出身都寒微,你被迫进了青楼,却是清白的姑娘,又会刺绣,又会裁衣,可我三十好几的男人无事业,无房舍,只有老家的两个儿子和犯了官司再逃命的妻子,原是我配不上你。”

阿秀没想到他突然说这个,愣了一下,杨征文继续道。

“我这样的年纪原是不敢霸占你这样的好姑娘,可一年时间你对我照顾有加,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我这次科举有幸中了,我愿纳你为妾。”说着,杨征文连忙解释,“并非我不想娶你为妻,我与原配并未解除婚约,我不可再娶,她如今潜逃在外,我不想无故休妻,需得给两个孩子交代。”

“你若不愿——”不等阿秀回答,却已经到了杨征文。

他被官兵粗鲁的拉过搜身,检查了身份没问题之后,就推进了考场。

几人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儿后,阿秀才回来,金彩连忙把马车帘子拉了下来,好歹遮住了一些晒进来的炽阳。可阿秀自从进来之后却一直是垂着头,柳氏觉得不对劲儿了硬是叫她抬头,才发现她哭的满脸都是。

“这是怎么了?”柳氏连忙给她擦泪。

阿秀哽咽道:“老爷,答应纳我了。”

“这是好事儿啊?”陈妈妈道:“天大的好事儿,这等舅老爷出来,这要买红布料红灯笼庆祝的,你哭什么?”

阿秀道:“我就是想哭。”

她原本以为自己以后就跟很多烟花女人一样,靠着皮肉生活,可遇到了老爷已经是幸运,他嫌弃自己也没什么。他却把自己当正经人家的姑娘,郑重对待……一时间到也说不上什么,只是从前那个只垂头闷头念书的人好像突然就鲜活起来一样。

——

杨征文说科举有幸中了才敢纳阿秀。

阿秀本是个胆小的,可得他如此郑重对待,便直接拿了自己的私房钱去扯了料子去做嫁衣,又跟陈妈妈说叫她准备自己和杨征文的婚事,不管他能不能中举,她都是要进他的门的。

“表哥这样的人却得配阿秀这样的好的女子。”柳氏便替两人纳着新婚的背面,边道:“瞧着两人修成正果,我也开心。”

陈妈妈笑着点了点头,“是啊,瞧着咱们来京城一年多了,什么都顺了,再来场婚事冲一冲,也才是正儿八经落了家。”

几个人一笑,又买了红灯笼高高挂在四处的墙头,只等着杨秀才一从考场里出来,就给他披上新郎官的衣裳去成婚。

科举一考十几日,可杨秀才却在第五天就叫官兵给扔了出来。

他进科场前穿的衣裳被扒了下来,如今只剩下里头的中衣,身上纵横的鞭痕,连带着脸上都被抽的鲜血淋漓。一巴掌叫人推到了地上,口里迸溅出了无数的血沫子,那人把他压在地上,一只腿前驱抵着他的后背不让他起来,另一只手扯着他的头皮。

“科场公然舞弊,你是吃了熊心豹子的了?!”

杨秀才一张口就是一嘴的血沫子,那官差也不想叫他开口,按着他的手在一张写满了黑字的白纸上画了押,便起身,“带走收押。”又把那张画了押的纸折好了放进怀里,去了京城衙门交差。

历年科举作弊的人数也有,但这些个秀才们并未入朝为官,当场被查出来最多不是关上几天,要么就是以后不许考试,不至于扯上人命。可杨秀才这事儿明显是背后有人作推手,他才入狱没多久,他是顾侯未来大舅子的消息已经甚嚣尘上。

这种情况柳氏去探望表兄自然会被人拿住把柄,而且惊动了宫里,连顾庸都不好出手。

还是沈清秋靠着【顾清秋】,这个纺织厂顾公子的名头,才带着阿秀进了京畿衙门的牢狱,去看了杨征文一眼。

一看人阿秀就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杨秀才人虽然不算英武,可长相清俊,浑身儒气,如今却尤如丧家之犬一般缩在牢房的角落里,浑身的血气老远都闻的到。听到了阿秀的啜泣声,杨征文也回头,看见了阿秀以及她旁边的沈清秋。

“舅舅”,沈清秋看着他上上下下溃烂的伤口,想着他平日待自己多好,只觉得鼻尖一酸,又红着眼问道:“谁打的你?”

杨征文勉力站了起来,到门口,“阿秀,你带着秋儿回去,她才多大,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咳咳”

“舅舅,都什么时侯了还说这样的话,”沈清秋拧眉,“我们也没多少时间,你把那日的情况跟我好好说清楚,我们总能想办法救你出去。”沈清秋一点也不信她舅舅会舞弊,若真舞弊何必寒窗苦读十几年?

杨征文捏着木门,“非是我舞弊,科场的号房内,我听的明白,那王姓考生在售卖科举考题答案。我与考官说了,次日我却不明不白被赶了出来——”杨秀才道:“我知道我此事牵连了顾侯,已是万分后悔。但科举关乎我朝官员百姓,我不能不说。”

沈清秋点了点头,“不关舅舅的事儿,这么快就牵扯出顾侯爷,明显是后头有人在做筏子,即便舅舅你不去说有人科举舞弊,也会是这样的下场。”根本不是舅舅牵连的顾侯,而是有人拿他对付顾侯。

沈清秋捏着手,她在京城的仇人不多,排查起来容易,可顾庸却挡了太多人的多,那么多的政敌,到底是谁下的手还真不好说。

“时间到了,该出来了。”

狱卒提醒道。

沈清秋只能戴上了帽子,准备出去,阿秀擦了擦眼泪,把饭盒摆进去叮嘱杨征文好好吃饭,便也跟着沈清秋离开了。

——

次日一大早,朝堂之上。

群臣被叫起之后,皇帝果然开口询问,“顾爱卿,前日里闹的很大的科举舞弊案,朕倒是听人说,犯案的秀才,是你未来的大舅子。”

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顾庸抱拳上台,老实道:“回皇上,杨征文乃是臣未过门妻子柳氏的表兄。”

皇帝做出一副明白的表情,道:“却也不是什么大案,刑部尚书,以往的科举舞弊都是怎么判的?”

刑部尚书出列,老实答道:“判以两三个月的监禁,禁一到三次科举。”

“嗯?判的这样轻吗?”皇帝问。

刑部尚书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很快有人上书道:“皇上,朝廷爱才,有些考生们一时糊涂做出这样的事也情有可原。总不至于让他们因一时糊涂十年寒窗苦读都白费了。”

皇帝点头,“林爱卿,您也认为应该轻判?”又看了眼顾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