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的紫色风铃被微风轻抚,发出清脆的“铃铃”声。高演的思绪随着响声不知飘向何处,他再一次看了一眼手中的供词,想起数年前,不禁叹了一声。
高演一边想着,一边对身边的宦官道:“去,把九王爷送回府。”
宦官应声出去了,不多时,慌慌张张地又跑了进来,来不及磕头,见鬼似的喊:“陛下······陛下······九王爷他······他不见了!”
高演闻言,不顾一切冲出大殿,朝后廊檐上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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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湛真的跑了。
他此时正坐在宛花楼喝酒赏月,身旁尽是鲜花和美女,他手握金杯,瞧着杯中琥珀色的酒,已被酒中倒映的鲜花给陶醉。
他还是九王爷。
北齐皇室宗亲九王爷,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家权贵,权势地位金钱美人,应是多么逍遥快活。
这么快活的人生,他却偏偏感到生不如死。
因为他不是皇帝,很多事他不能想如何就如何。
突然刀光一闪,断的不是人头,是背后的乌发。
是谁?
高湛抬起头,惊慌失措地看着刀锋,不但惧怕,还有些愤怒。
他没有动,不敢轻举妄动。
他不能动,周身已被定住。须臾,一种无坚不摧,无所遁形的杀气在四面萦绕,那气息仿佛再寻找他,只要他有一丝风春草动,就会让这股气息即可出手,就连他的呼吸也可能会被察觉。
虽然他知道那人不会在他背后出手,可是他不得不感到恐惧。
元轩笑了,他的笑声优雅有礼,道:“九王爷果然是北齐皇族,这个时候也能如此镇定自若。”
身边的美人们都不敢说话,仿若一开口就会被灭口似的。
高湛却眨了眨眼,他难以置信,出现在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兰陵王的好知己,当今陛下的宠丞,他盯着元轩,好半天才发出一句:“······是你!”
元轩道:“是我。”
高湛道:“你是谁?”
元轩道:“怎么,九王爷连我都不认识了?看来这相思病着实病的不清。”
高湛道:“你要做什么?”
元轩走到高湛跟前,笑了起来:“别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高湛一怔,心想:“他说帮我?难道他知道祖娥的下落!”
元轩挑起一边眉,道:“你想要的东西,我能帮你得到。”
高湛呼吸一滞,他顿了片刻,试探地问道:“你知道她在哪?”
元轩从后腰摸出谶窨,不羁地勾起嘴角,道:“我不仅知道她在哪,还能让你得偿所愿。”
听了这话,高湛眉头微皱,叹了口气,道:“只是眼下,本王自身难保,何谈······”
“这个好说,”元轩轻抚谶窨的纯白穗子,“我去和陛下说,你是我放走的,陛下自然不会再对你追究。”
高湛惊诧地看着他,半晌,语调低沉地道:“你又如何向陛下交代?”
“这你就不用管了,”元轩满不在乎地说道,“好生回府吧,若你还在大街上游荡,我可管不了别的,或许方才的杀气再来一遍也未可知。”
他说完这句,转身就要走。
这时,远处一个声音响起:“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元轩回过头,用鄙夷的语调道:“你不是人,你不懂。”
魔渊被他的话激怒了,道:“我永远不想再做人!我痛恨女人!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女人!”
几百年前,他曾经遇到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长得极美,貌似天仙,他想起了一段过往——
厨房里她脸上一块黑一块白。
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小菜摆在了桌上,她摆好了碗筷,很满意的笑着点点头。
“哇!好香啊!”魔渊摸着肚子,他已经饿的不行了,”嗯!好吃!”他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边吃边点头称赞。
“你尝尝这个蟹粉羊排。”女子给魔渊夹到碗里,她喜欢看魔渊吃,很开心。“嗯!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菜!"魔渊看到她脸上脏脏的黑色,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给她擦了擦,一脸宠溺:“看看你,都变成小花猫了。”
女子一脸绯红,笑着小拳头锤他:“还不是因为,要给你这只馋猫做好吃的东西。”
天空中满是星子,女子和魔渊草地上席地而坐,夜风袭来,有了些许凉意,她不觉双臂交叉,感觉有点冷,魔渊把她搂着靠着自己,顿时感觉温暖了许多,女子看着魔渊,仰望星空。
魔渊的侧颜十分好看。
女子不禁感叹,好一个绝世翩翩公子!
“魔渊,我想这样一直和你在一起。”
女子把头靠在墨渊肩上,好像很安心很踏实,也很快乐。
自从女子出现以后,魔渊就想呵护她照顾她。
魔渊洒脱恣意,一身正气,女子十分喜欢。
······
清潭水从上游倾泻而下,下游的池面上一层轻雾弥漫。
魔渊在这仙雾的潭水中脱了衣服,凝神调息,那是怎样瑰姿艳逸的人间绝景,白皙的背部线条,黑亮的长发齐腰湿漉漉的贴在背部,优美的背部线条根本分不出是一个男人的背,美得惊人,出尘中带着入骨的魅惑柔和一丝妖冶,白皙透明的肤色是如美玉那样极致的美,如冰雪,如月华。
女子从上游水中漂滑落下,水流很急直到她撞到一个身影。
抬头一看,魔渊想笑又忍着不笑的帅气逼人的脸。
看到是魔渊,女子马上用手捂住双眼。
“小姐,虽然咱们有婚约,但毕竟还未完婚,你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女子羞红了脸赶紧跑到岸上,飞快的离开了潭边。
魔渊望着她的背影,笑了起来。
厨房里香气弥漫,魔渊把处理好的野生鲫鱼放在灶台上,偷偷尝了一口刚做好的菜,她从屋外走进来,手里拿着刚从菜地里摘的新鲜蔬菜。
“又偷吃!”
魔渊抬起头,嘴里吃着食物:“你做的菜太好吃了!”
“再等一会,马上就好了。”
“嗯!好香,这是什么?”
“这是熬了好几个时辰的老母鸡汤加上鲜笋、鲍鱼、腊肠。”
“嗯!嗯!好喝!,那这个呢?
“这是我今天抓的······”想起在潭中看到了他沐浴,“抓的鱼,这山泉鲫鱼最是滋补,味道鲜美,入口鲜嫩,用紫苏去过腥加上新鲜的红螺肉,对你的身体复原有极大的帮助,厨房里还有一只羊腿,已经烤焦了一边,另一边加上橘皮八角桂皮撒上孜然和干辣椒。”
女子羞红着脸,娇嗔着,突然看到魔渊的掌心放着她那对耳环,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对耳环了,为了买新鲜食材,只好用它换了银子,魔渊把耳环放到她手里,笑着;“你为我选的衣衫我很喜欢。”顿了顿,又道:“一会带你去个地方。”
魔渊摊开手掌,一支洁白透亮光洁雅致的梨花瓣发簪,很别致,和她手腕上的梨花手链很相似,魔渊把梨花发簪插在她的乌发间,和头上的玉簪相互辉映,更映衬的她更加肌骨莹润,容貌丰美。
魔渊看着她,久久移不开眼。
魔渊一把揽她入怀。
一片粉红桃花海,漫天桃花瓣飞舞,半空中飘飞着阵阵花雨,绿色的森林里,清澈的小溪,小花翠竹,一阵微风吹过,绿草的清香,花朵的暗香,这一望无际的大自然让人心头愉悦舒畅就像壮阔的大海,绚烂的朝阳,香气四溢······
“你相信他吗?”高湛问道。
魔渊突然回过神,如梦初醒,魔渊还是忘不了她。
他去找过那个女子,可是她成了别人的妻子。
此后,他醉生梦死,在梦里,魔渊见到了她。
案上烛火摇曳,魔渊唇色发青,愈渐喘不上气,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身体沉重,仿佛下一刻就会殒命,头抬不起来,鼻息错乱,像是落在万丈深渊里无法呼吸。
这时,门“吱呀”被推开,一个人跑了进来,把他抱在怀里:“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你以为你不在了,我会活的好?”
“你走吧!”魔渊道。
她死后,人间再无她,可他死后,她再也不知何为人间。
女子哭喊着:“你不能死!你没有资格说死!我不要你死!”
魔渊气若游丝的说道:“我要死了。”
女子撕心裂肺地喊:“那我就和你一起死!”
她一直记得他说过的那些话,只要一直在一起,她会追随魔渊,无论是人间还是地狱,她只想一直和魔渊在一起。这份执念挥之不去,她差点就把他弄丢了,现在,她再也不想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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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言初与顾子念离开北齐皇宫,向东奔去。
远处暮鼓钟声响起,正从深山道观中传来,听起来,钟声敲得很急,像是道观中有什么大事发生,以示警戒。
两人抬头一看,火光遮云盖日,二人正疑惑,不知道发生何事,听见身后齐声高呼,蜂拥而至,原来道观被敌人围攻,形势看起来很严重。
孙言初与顾子念对视一眼,轻声一跃,片刻间已纵出几十丈之外,二人不到半柱香时间,奔到道教门前,见浓烟滚滚,烈焰腾飞,火势极速蔓延。
眼前火势炙烈,二人忙朝后院奔去。听见兵刃相交,打斗激烈,跃进院子,才看到,几名道人正和一个手持钢叉头戴冠帽穿着奇衣的人在斗,其余的道人以一敌百,寡不敌众,敌人服饰穿着不像是中原人士,武功招式,所持兵刃也甚是奇特。
显然,道观这边处于下风,处境十分危急。
孙言初胸口热血翻涌,也不管打得过打不过,大声喊道:“打!”
他的一声喝,就像上战场的将军,顿时,都开打起来。
孙言初横脚一扫,眼前两人来不及接招,在这一扫之下,被扫得身子腾空而起,破门而出。
这帮人正是魔族的人,突然见来了几位高手,骤然一惊,但自持甚高,全然不在意。
魔族的人正和李慕打着,见到有帮手,不禁震惊,他使出的招式在十几年前见过,像是绝劫神功。只见孙言初双掌拍出,他周围的几人便被掌力震飞出去数丈,身子撞向墙壁,连喷几口鲜血,其余人见他一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连伤五人,不由得望而却步不敢上前。
师父不在观中,李慕和师兄弟暗自庆幸,虽不知道这两人是何人,但全力帮着御敌,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魔族的黑衣人手持一把十分怪异的兵器朝孙言初劈来,他侧身一闪,随即右手探出,抓住他的兵器轻轻往怀里一拉,黑衣人若不撒手,便被孙言初连拖带拽的玩弄于股掌。
黑衣人不得不撒手,脸上显出青紫色,还从未有人能把他手中的兵器给夺走过,他十分震惊,见眼前的男子年纪轻轻内力却惊人。
黑衣人虽已放手,孙言初却没要他的兵器,他嘴角微勾,邪魅一笑,将掌力从兵器传到对方手上,推动内力震得黑衣人身子向后飞出,孙言初掌上稍加劲力,黑衣人仰天大摔一跤,狼狈不堪,鲜血四溅。
几个下属忙一阵惊呼,把他扶起,他捂着伤口,心想,方才他出手留了余地,如若不然,自己早就身首异处,黑衣人盯着孙言初喊道:“阁下尊姓大名?”
孙言初并未回答,郎声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黑衣人哪里敢说,魔族来人间无非就是觊觎财宝和绝学,他见此人气度不凡,功夫惊人,深知自己不是他对手,颤声拱手道:“小可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说完,转身朝其余人说了些话,那些人便就此停手,转身跟在他身后蜂拥而出。
那帮人走后,院子里登时清净了不少,火势已被扑灭,观中众人才稍稍缓和了心绪。
李慕拱手笑道:“今日,多亏道友出手相救。”
孙言初回礼道:“同道中人,不必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