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沈辞忧听皇后说,太后昨夜头风发作,她去侍疾了一整夜,直到早上太后得以安枕,她才赶回了宫中。
见她哈欠连连,众妃便让她好生歇着,便各自散了。
等到午后,沈辞忧让佩儿去仙寿宫打听一下看太后醒了没。
她很快回来,“娘娘,太后醒是醒了,但还是头疼的厉害。”
沈辞忧吩咐她,“常给太后看病的太医医术不怎么精湛,你去太医院把吴世匿叫来。”
随吴世匿一同去仙寿宫的时候,刚踏入宫门,就能听见太后的哀嚎声。
沈辞忧责备宫人,“太后难受成这样,怎么不去告诉皇上?”
“荣妃娘娘息怒,太后说皇上日理万机,为了这点小事,不愿叨扰皇上。”
“太后不让你们去你们就不去了吗?太后凤体违和哪里算是小事?快去请皇上来!”
“不要,不要叫皇帝。”
睡在寝殿内的太后听见了动静,冲外面喊话道:“为了前朝的事,皇帝已经够烦了,就别为了哀家的事让他再劳心了。”
沈辞忧带着吴世匿入了寝殿,给太后福一礼后凑到她身边。
她见太后躺在病榻上,因头痛难忍,眉头一直紧紧蹙起,眉心已经有些发红。
她看上去十分痛苦,汗水已然将被衾浸湿。
饶是如此,她的发髻上还簪着一根和合二仙的步摇。
“太后,吴院判来了,让他给您瞧瞧。”
吴世匿给太后诊脉的时候,沈辞忧的目光一直凝在那支步摇上。
她把青竹叫到了一旁,小声问道:“太后头风发作本就头疼得很,睡觉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带着那支步摇?”
青竹道:“娘娘有所不知,步摇是靖王殿下送给太后的,还是亲手绘制饰图打造。靖王殿下玩世不恭的性子,从没有对太后这样上心的时候。太后得了这步摇也欢喜得很,几乎日日都戴着。加上那步摇做得很小巧,说是步摇其实和钗也差不多,太后执意如此,奴婢也不好说什么。”
沈辞忧闻言心中一沉,对此事大抵有了判断。
吴世匿恰时也诊完了脉,沈辞忧便问他,“太后情况如何?”
“问题不大。针灸之后,症状就能有所缓和。”
吴世匿的医术到底高明,他对太后施针医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太后那恼人的头风就得以缓解。
疼痛被祛除后,她旋即露出了笑容,“吴院判当真厉害。旁的太医都拿哀家这顽疾束手无策,你却好,一出手就止住了痛。”
吴世匿笑着回话,“只是暂时止痛了而已,太后要想痊愈,还得微臣日日来施针,约莫十日的功夫,便可痊愈。”
太后眼底星芒一闪,“当真?这病也能根除?”
沈辞忧搭话道:“太后忘了?昔日臣妾的鸩毒,不也是吴院判妙手回春给治好的吗?”
太后被头风侵扰折磨了多年,从没听说过这病可以痊愈。
她欣喜若狂,忙让青竹拿些赏赐给吴世匿。
然而这一次,吴世匿却破天荒的婉拒了,“微臣给太后治病,是微臣的本分。太后不必赏赐微臣钱银。若太后真要赏赐的话......”他目光定在太后发髻间别着的那枚和合二仙的步摇上,“不如就赏给微臣您额发上簪着的这支步摇吧?”
“这......”太后犯了难,“别的都可以,只是此物......”
“并非是真要讨了太后的心头好。只是微臣觉得这步摇好看,微臣的母亲也很喜欢这些细巧的首饰,微臣觉得这支步摇母亲一定喜欢。便想借来太后的步摇,找工匠绘制了草图,打造一支与它相似的步摇送给母亲。还望太后能成全微臣的一片孝心。”
太后这才松口道:“既是你的一片孝心,哀家自当成全。”
她取下步摇递给吴世匿,又和沈辞忧唠了一会儿家常,便说自己犯困,就歇下了。
出了仙寿宫,沈辞忧才凝眸于吴世匿,“你父母不是早就离世了?”
吴世匿笑着将那支步摇从怀中取出来递给沈辞忧,“我不这么说,娘娘打算怎么问太后把这支步摇要过来?”
沈辞忧:“这步摇当真有问题?”
吴世匿:“是,而且问题不小。步摇上面的点翠,根本就不是翠鸟的羽毛,而是鸩尾羽。娘娘可知鸩毒是从何而来?”
沈辞忧:“鸩鸟以毒蛇为食,它对毒蛇的毒液免疫,会用自己的喙沾上毒蛇的毒液,涂抹在自己的羽毛上,以抵御天敌。故而鸩鸟最毒的地方,便是它的羽毛。”
吴世匿点点头,“没错。鸩羽被修剪成了和翠鸟的羽毛差不多的样子,又上了没有味道的染料,以模仿点翠。”
沈辞忧盯着那支步摇,略有疑惑,“可是这样的法子,太后日日都戴着步摇,岂非很容易被太医发觉?”
“发觉不了。”吴世匿自负一笑,“娘娘以为谁都跟微臣一样有本事?送步摇的人,用许多方法掩饰这个步摇的不妥,即便是太医拿下步摇来细查细验,也不太可能查出什么端倪来。况且,这步摇是靖王送给太后的,谁敢让太后取下来供他查验?那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太后,他在怀疑靖王吗?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谁做了这样冒犯的事,不被打死也得折半条命吧。”
沈辞忧从吴世匿的表情中看出了他似乎也早就对这件事有了揣测,“你一早就怀疑靖王了,是不是?”
“不是一早,是靖王大婚那日。娘娘还记不记得微臣跟着你们去找人,放出去的那只小虫虫被靖王给踩死了?”
“记得。可他是无心之失。”
“无心也好有心也罢,那只小虫虫是顺着靖王的味道找去的。但它已经找到了靖王,为何还要往前爬?以至于爬到靖王的脚底下也不停下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日大婚时,突然消失又突然冒出来的那个靖王,是假的。”
沈辞忧略有些震惊:“你一早就知道?那为何不与本宫说?”
吴世匿耸肩,“娘娘也没问过啊......”
沈辞忧:“......”